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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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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几个月,关于西城市市委副书记范刚即将调回省城工作的消息,在西城市里甚嚣尘上,成了官员们私下里聊天时的一个热门话题,甚至一度波及到省城,使得众多的官员心中泛起了涟漪。

    这些官员的心态大致有这样几种,一种纯粹是看热闹的,这些人一般是科级、处级干部居多,他们离市委副书记的位子还有十万八千里,许多人奋斗一辈子,也就是目前这个正科级或者副处级,谁做市委副书记,其实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议论官场上的人事变动,只是出于爱好和习惯,他们喜欢在聊天时谈论这些话题,显得自己消息灵通,高人一等。

    还有一种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马上蠢蠢欲动起来,因为他们是离市委副书记这个岗位最近的人,有些甚至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像市委组织部长刘旺,市委常委、秘书长康建明,按照官场上的惯例,论资排辈,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旦范刚这个市委副书记的位子出现了空缺,刘旺和康建明都是非常得力的人选。

    所以这一段时间,刘旺和康建明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白天工作的时候,他们可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都是辗转反侧,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反反复复考虑自己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出奇制胜,把这个市委副书记的位子抢到自己手里。

    此外,在省城里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因为他们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等待的就是这样的好机会,这些人中就包括省政府副秘书长肖钢。

    肖钢是前省长刘放明的秘书出身,现在是正厅级的省政府副秘书长,前一段,他看到张运来和黎安平纷纷下派,张运来到龙江市当了市委副书记,黎安平到桂江市当了市委副书记。在众人眼里,他们俩在官场上的行情一下子看涨起来。按照这个速度,三五年之内,他们都有做市长或者市委书记的可能啊!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肖钢和张运来、黎安平都很熟悉,大家都是青年才俊,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现在张运来和黎安平各人都有了自己的关键岗位,而肖钢还在省政府里当这个可有可无的副秘书长,他心里显然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呀?!大家的条件都差不多,张运来是前省委书记杨春风的秘书,黎安平是现政协主席周广生的女婿,我肖钢也是前省长刘放明的秘书嘛!论级别,我是正厅级,比黎安平还强。黎安平还是个副厅级。

    听到范刚的位子即将调整的消息,肖钢决定,自己要活动活动了,现在的官场上,你不采取些主动,老想着天上掉馅饼,让别人往你心里做事情,那基本上没有可能了。尤其是现在,自己的老板刘放明不做省长了,在西江省里也就没有了用人权,但是,像刘放明这样的大佬,他只要肯出面打个电话,还是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其他的人你就是跑断腿,也没有这样的大佬打一个电话管用。

    于是,十一月下旬某个星期六的晚上,吃过晚饭,肖钢就一个人开车去了位于江城市东郊的凤凰山省级干部别墅区,到了刘放明的家门口。

    刘放明家的别墅建在一座丘陵上,位于整个别墅群的中央,是一座独栋别墅,总共是三层,有四百多个平方的样子。白墙红瓦,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周围四五十米开外,是一栋一栋其他省级干部的别墅。

    肖钢开着自己的黑色帕萨特轿车,缓缓地停在刘放明家别墅前面的停车场里。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整个凤凰山别墅区灯火通明,四五十栋别墅点缀在一座座山坡或者丘陵上,显得错落有致,无声地彰显着别墅的主人在当今这个社会里不凡的社会地位。这里是西江省大佬们的聚集地,随便一个人都是曾经在西江这片土地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在当今的西江省政坛上仍然有相当的影响力。他们一旦开口说话,就是当今的西江省省委书记王一鸣和省长李耀,有时候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说话的分量。

    此时此刻,透过车窗,肖钢看到刘放明家里的停车场上放了三部汽车,一部白色的奥迪,一部红色的宝马,一部黑色的奔驰。肖钢一看就明白了,今天刘放明的两个孩子都回来了。那辆白色的奥迪,是刘放明儿子刘小明的座驾。那辆红色的宝马,是刘放明女儿刘小丽的座驾。那辆奔驰轿车是刘小丽的老公高大鹏的座驾。按说,作为省直机关的处长,刘小明和刘小丽都应该低调些,开个丰田或者广本就不错了,但是,他们的老子毕竟是当过省长的,他们从小就养尊处优惯了,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你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开着一辆十几万人民币的汽车,他们觉得有些掉价。在他们看来,开一辆四十多万的汽车上下班,已经是非常低调了。

    高大鹏是刘小丽的老公,是江城市建筑设计院的院长。他们设计院这几年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听说一年的设计费有八九千万了,作为一把手,高大鹏的年薪加上奖金估计一年也有六十万左右了。

    论年龄,今年刘小明三十九,刘小丽三十七,高大鹏三十八。他们年纪轻轻就身居这么关键的岗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省城里混得风生水起,你要说他们纯属自己优秀,和他们有一个当省长的老爸没有任何关系,显然在当今的时代,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拼爹的时代,有一个当省长的爹,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他们几个私下里和肖钢来往甚密,因为此前的七八年,肖钢在省政府里都是为刘放明直接服务的,从一个副处级的秘书,一直做到了正厅级的省政府副秘书长,在整个西江省上上下下认识了不少人,可以用手眼通天来形容他的能量丝毫也不过分。有什么事情了,他一个电话打过去,那些官员、老板们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背后站着省长刘放明呢。刘放明的至亲好友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又不想直接麻烦刘放明,于是他们就找到肖钢,让肖钢给他们想想办法。有的时候肖钢自己就把事情办妥当了。

    所有在刘放明家里,大家从来都是把肖钢当成圈子里的核心成员之一,尤其是现在,刘放明已经不做省长了,去了全国人大当了一个专门委员会的副主任,在西江省里没有了直接的决策权,有些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这个时候,大家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首先想到的是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的肖钢。

    论年龄,肖钢今年四十一,刘放明的儿子、女儿都喊肖钢“肖哥”的。

    肖钢把汽车停好,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刚搬下来一箱茅台,一箱五粮液,就见刘放明家的大门打开了,保姆小梁和高大鹏迎了出来。保姆小梁是刘放明老婆梁秀兰的远房亲戚,在刘放明家里做保姆已经两三年了,年龄不大,今年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平常里也是喊肖钢“肖哥”的。

    个子高高的高大鹏和肖钢更是非常熟悉了,他接到门岗警卫的电话,说是肖钢到了,连忙主动站起来到外面迎接肖钢。

    高大鹏大踏步地迎上来,老远就冲肖钢伸出手,微笑着说:“肖哥啊!我们兄弟好久没在一起坐坐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兄弟我一个面子?”

    肖钢很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说:“好,好,等忙过这一段,我主动联系你。”

    小梁和高大鹏一人搬了一箱子酒,跟着肖钢就往院子里走。

    推开门,就见刘放明和他老婆梁秀兰穿着家居服坐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正在逗弄外孙高壮壮。刘小明和刘小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他们俩看肖钢进来了,也没有主动站起来和肖钢打招呼。这些高干子弟平常里就是这个德性,仗着他们老子位高权重,一般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们觉得肖钢就是自己老子的秘书而已,秘书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奴才、马仔而已,就是伺候他们老爸的仆人,也是伺候他们家的仆人之一。

    所以在他们家里,刘小明和刘小丽从来不掩饰他们对肖钢的一丝轻蔑。在他们心里,他们认为肖钢的今天全都是他们老爸给的,他们是公子、小姐,是主人,而肖钢是他们老爸的奴仆,自然也是他们的奴仆。

    在心里,对于刘小明和刘小丽的为人处世,肖钢是有些看不起的。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你们命好,摊上了一个当省长的父亲,就凭你们那副德性,要是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你们能年纪轻轻就混上省直机关处长的职位。论文凭,你们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本科毕业;论水平,要说不行,要写不行,为人处世还是不行。你们要是出生在普通干部家庭,就你们那个鸟样,能进县级政府当上副科长,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说不定在当今的时代,还会成为下岗职工或者无业游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