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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明时暗的日光灯散发出黯淡昏黄的光晕,仔细听着,还有着嘶嘶声响。
已经分不清原先色彩材质的四壁上,斑驳陆离,画着涂鸦,图案癫狂凌乱,仿佛来自精神病患者之手,还沾有不少鼻屎,且密布着诸多狭长裂痕。
铺满排泄物、食物碎渣等臭气熏天的长廊,往两端浓稠的黑暗里延伸。
黑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似是细微的咀嚼声。
长廊两侧设有一间间狭窄囚室。每间囚室中都有一个年纪在十岁上下浮动的小孩,有的眼窝微陷的小孩长时间立于铁栅栏前,握着铁栏杆,一动不动。
有的小孩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看着深黑的天花板,目光呆滞,不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握紧拳头。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是,每个小孩都给人一种危险至极的感觉,无论小孩是有多么的瘦小。就好像狼崽再小,那也是狼,是嗜血,是食肉的猎杀者。
而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囚室角落阴影里,蜷缩着一个不起眼的,遍体污垢的,手背上铭有“2202”的脏小孩,脏小孩手环住曲起的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纯黑的眼珠随着过道上明暗不定的白炽灯,深浅不定。
脏小孩被脏乱头发遮掩下的耳朵微颤,眼皮耷拉。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哒哒”传来,伴随着一阵铁器撞击的清脆声响和嚎叫声,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和悸动感。
没过多久,三道不断延伸、扭曲不定的长长的影子映入脏小孩晦涩不明的眼珠。未几,三道身影出现在小孩视线内。走在最前方的为首者是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脚蹬漆黑长筒皮靴,看起来四五十岁,眼角下拉,五官普通的高大男子,身后还紧跟着两个俱是穿着黑色背心,贲突隆起的肌肉呈现生铁般的色泽,肩膀宽阔如熊的魁梧男子。
走在高大男子稍后右侧的是一个双臂上文有恶鬼纹身,脸上有着三道长长的斜向疤痕的男子;走在高大男子稍后左侧的是一个一手里翻着折刀,一手抄兜的不时左右顾盼的独眼男子。
高大男子忽然道:“这里是收容所的最外层吗,守卫都很弱啊,都没看到看门人。灾难级以上的封印物,以及那些有利用价值的怪物,都应该在内层,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击溃他们!”
独眼男子咧嘴笑道:“老大,你说首领都让战术局的那些家伙给抓走了,拿去切片了,我们还用的着冒着风险,遵从他沉睡前,吩咐下的命令吗。”
高大男子脸色不好,低沉道:“别说了,尼采,你忘了莱斯的下场了吗?这些话要是让那些不死的怪物听到,我们的结局不会比他好到那里去。”
尼采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他出身于常年动荡的国度,从孩提时代起,或者说自记事起,每日都在与同龄的小孩,甚至青年男子,厮杀搏斗,有时是为了发霉的面包,有时仅仅是单纯无聊。
他那重重的青黑色眼袋,是在那时养成的,因为除非你想在死前,好好享受下,否则是完全睡不好的,身上也得时刻带着枪械与匕首,以防偷袭。
从这个环境中,出生长大的他,自然,在成为了合格的雇佣兵的同时,也早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的性命,都不当回事。
尼采忽然停下翻折刀动作,与此同时,所有铭有标识的铁栏杆,俱出现环形痕迹,变成好几节,铛铛坠地。
重获自由的百余名孩子,还未来得及感到喜悦,身上忽然出现异变,有的全身上下生出脓瘤,膨胀成巨人,有的耳朵,口腔,鼻孔里钻出滑腻触手……
脏乱的监狱,瞬间成为邪魔横行的深渊,尖锐的嘶喊,深沉的咆哮,不绝于耳,令人心惊胆颤,屎尿齐流。
唯独脏小孩,仍默默的蜷缩在墙角,面色平静,仿佛与他毫无干系。
这时,有个长着与人类相似的面孔,体型巨大的黑蜘蛛,隐匿在阴影里,猩红的复眼,贪婪的注视着三人,腥臭的涎淌下,毒囊时而变大,时而缩小,忽然扑了上去,要捕食他们!
身子结实,铁柱似的,文有恶鬼纹身的凶恶男子,大步上前,竟徒手撕成了两半,腐蚀性的毒液,溅到他的分明的胸膛上,滋滋作响,如烤焦的牛肉。
然而,凶恶男子毫不在意的拍拍手,最后,只有黑色背心,多出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以及如丛林似的黑黑胸毛,真正的毫发无伤。
高大男子看都不看,完成最轻松的任务后,径自迈开步子,要前往收容所的内层,另外两人跟上,融入黑暗里。
在暴乱渐渐平息后,脏小孩徐徐起身,打算跟着那些怪物,逃出这座监狱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悠扬的哼歌声。
脏小孩微微抬头,看到对面的房间,有个着红色衣裙,乌黑的秀发,长至腰际,末端扎起,绑着暗红色蝴蝶结,五官端正,如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拿着针线,给比她还要高的,颜色血红的熊娃娃修修补补,譬如剖开娃娃的肚子,把内脏扯出来,换上棉布,扣下瘪瘪的眼珠,换上漆黑反光的钮扣。裸露在外的纤细双臂,皮肤如同瓷器,隐约看到下面的青筋。
同时,还有个灰尘扑扑,全身上下都有针线痕迹,似乎由不同碎布缝成的,棉花露在外面,惨兮兮的小熊娃娃,坐在大熊边上,显得无比丑陋。
…………
在尼采思绪有些发散的时候,原本一直明灭不定的日光灯,嘶声愈大,窜出几丝火花后,忽然报废了,陷入黑暗不久,忽然听到如夜枭般的啼哭,回荡于通道,层层叠叠,让他们的脆弱耳膜不适,同时,又传来骨折的喀嚓声,和尖锐物品刺破肉体的噗嗤声。
大约过了半分钟,维修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日光灯又坚挺的亮了起来,走在前方的高大男子,依旧还是那幅没睡够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他也懒得挑下眉毛。而身侧的凶恶男子半蹲着,肌肉紧绷,左手触地,下面有团阴影蠕动。
凶恶男子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翻肉伤口,露出森白骨刺,恶鬼纹身在鲜血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栩栩如生。仿佛这是具由鲜血淋漓的肉拼缝成的怪物。
尼采微微皱眉,手上反握折刀,沉声道:“迈尔,发生了什么?”
“这你要问那位。”回答的是高大男子,看似懒洋洋,语调却有些凝重。
通道尽头,凭空出现件古怪斗篷,那团阴影掠去,变幻成面色苍白的男子,眼球纯黑,给人的印象是,仿似乌鸦的不详化身,斗篷徐徐披了下来。
乌鸦似的男子展开双臂,诡异笑道:“欢迎来到,最恶收容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