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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这双水光光的眸子却颇是警惕不安地将他望住,好像顾予棠是什么可怕的人。
顾予棠缓缓俯身下来,近在咫尺打量她。
片刻后,他很突然地抓住了阮淮抵在膝腿边的手,将她的袖口往上,翻出来一截血迹斑斑的手腕,她似乎有点被吓到,手指纤细且泛着红,指尖有一点抖颤。
顾予棠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手腕内侧的黑色的半月纹身。
阮淮硬着头皮说:“小时候手腕不小心落下了伤疤,养母觉得丑,便让我去纹了东西。”
顾予棠抬起眸:“什么伤?”
面前的少年目光摄着过份锋利,仿佛稍一不慎就会被其于无形中刺杀。
阮淮尽量稳住声线作答:“剑伤。”
雪天的光线明亮,很适合观察此时此刻阮淮脸上的每一丝波动。顾予棠盯着她,倏地又伸手将她按向他,阮淮生怕会撞在地上,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肩膊,小脸撞在他胸膛冰冷的盔甲上,咬紧牙关,却疼得眼角发了红。
但顾予棠一言不发拨开她的发,扯下她的颈领,随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一截白皙颈骨上,随着咽喉缓缓起伏的痣。
兄长曾告诉过他,阮淮的颈上有一颗痣,并且手腕上有剑伤,是当年为了救他替他挡下的伤,为此阮淮险些失血过多死去。
只是,大概谁也不曾想到,这些年以来,兄长找阮淮找得快要疯了,但阮淮却早已改名换姓成了奕王的私生女。
顾予棠揪着那一截领子,静了静,终于松手,目不斜视地替她整理好衣衫,放开了她,起身。
过了好一会,他敛眉重新问道:“若你真是阮淮,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去找过顾家?”
阮淮被放开后,几乎是跌坐在地上,糅杂着刺骨寒风艰难而缓慢地喘息,她垂着头,墨黑的眼睫伏在眼脸上,缓了少时才说话:“刚被养母拐走那阵子,我逃过几次,但都未成功。后来养母为了让我听话,便喂我服下了蛊毒,之后我只能听从养母的,跟她去了奕王府。虽然眼下养母死了……但小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检验。”
顾予棠轻轻眯着眸看她,很快又背过了身,表情凝重地目视前方,但耳廓隐隐约约浮上了红。
显然是联想到了不久前他对阮淮说的那些失了体统的话。
他当即下令,让人将其带上马车,即刻启程回京。
他的下属李樯站在不远处,本要等着小侯爷的一声令下准备处决阮淮的,但听到顾予棠的最终命令后,不由呆怔住了,带叛臣之女回京,皇帝陛下会怎么联想他们小侯爷啊?
李樯本欲要出声劝说,但他们小侯爷不容置喙,下完命令便上马出发了。
回京的军队连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总算在邻城驿站靠停。
顾予棠刚下马,回头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马车底下那一抹熟悉削瘦的身影,她几乎是弓着身背蹲在树丛边,沾着点点雪屑的斗篷兜帽下,眉眼染着明显而透的红,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