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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多雾霭,白水村就笼罩在一片晨雾之中,朦朦胧胧,七夜行走其间,即便是早晨,村里也死寂无声,只有寥寥炊烟,证明着这不是一座被遗弃的荒村。
七夜径直走到一屋舍前,抬手敲门,声音不大却显得异常响亮。
不多时,门内传来了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是谁敲门啊?”声音听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七夜压低声音说:“婆婆,是我啊,我是驱魔师七夜。”
忽然,“咯吱”一声,两扇木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晨风灌门而入,老婆婆佝偻着背咳嗽了几声,右手搭在门闩上,左边的袖管迎风飘动,她本来一双混浊的眼睛在看到七夜的刹那,闪现出一丝难得的明亮,她打开了门,让开了身,热切地说:“孩子,真是你啊,快快进屋里来。”
七夜踏进屋内,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老婆婆已经做好早饭,是一锅很简单的野菜汤,没有加任何的修饰,清汤寡水,无滋无味,让人提不起一丝的食欲,七夜有幸喝过几次,每次都是把汤直接一口灌下去,由于缺少调料中和,菜汤里仍然保持着野菜的初始味道,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老婆婆端来两碗野菜汤,一大一小,热气腾腾,她把大碗递给七夜,催促道:“孩子,还没吃饭吧,你快把这碗汤喝了。”
七夜双手捧过来,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汤,心里感动之余却又不好意思。七夜一脸羞愧地说:“婆婆,我没能杀了那只狐妖,它逃进深山里了。”
老婆婆笑了笑,表示完全不在意,反倒是安慰起七夜:“孩子,狐妖狡猾本事又大,你能平安回来,婆婆就已经很开心了。”
七夜又立即说:“不过,婆婆,你别担心,现在来了个很厉害的帮手,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老婆婆没有说话,开始喝起了汤,显然她并不抱有任何希望,七夜砸了咂嘴,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之前信誓旦旦的是他,最后失信于人的也是他,老婆婆不抱希望,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他也不能透露冷焱的真实身份。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七夜早已饥肠辘辘,看着一清水的野菜汤,肚子发出了进食的信号,不一会儿,他就风卷残云地全部喝光了。
天快黑时,冷焱仍然没有带着好消息回来。
七夜心急如焚,如困兽一般,不停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倒不是担心冷焱抓不到狐妖,主要是神族随时都会追上来,而如今,他灵力尽失,冷焱伤势未愈,万一被神族围困,他俩根本无法逃脱只能束手就擒,至于被逮之后身份暴露,七夜想都不敢想,只暗自祈求,命运千万不要再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老婆婆见七夜心神不宁,焦虑难安,心里便隐隐猜到了那位帮手肯定是凶多吉少,老婆婆叹惋一声,跪天拜地,为那位素未谋面的人默默祈祷。
七夜再待不住,提剑就要出门去,老婆婆眼明手快,忙起身跑过去,一把抓住七夜的胳膊,劝说道:“孩子,你那同伴至今未归,一定是折在了狐妖手中,就算你现在去也没用啊。”
七夜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堂堂魔尊冷焱,区区一只狐妖都对付不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冷焱很可能遇上了神族的追兵,但婆婆说得对,就算他出去了也没用,反而会成为冷焱的累赘。
压下满心的焦急,七夜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应对之策,老婆婆看他不再冲动,松开手,又开始默默祈祷。
又不知过了多久,青风剑突然震动了起来,七夜虽然没了灵力,但一贯养成的警惕,却本能地让他绷紧了神经,他举剑避到暗处,同时示意老婆婆快过来,老婆婆不敢大意,迅速却不慌乱的躲到了七夜的身后。
一室寂静,冷月高悬。月光如水银般,透过屋顶的那处破洞,倾泻到了屋子里。七夜屏息静气,手不自觉地轻颤,神经似乎绷到了极限。
突然,红光一闪,屋子里瞬间多了个人影,犹如弦断神崩,还没等七夜看清是敌是友,手中的剑已经刺了出去。
人影不躲不闪,竟空手接白刃,两指一夹就轻松泄去了剑势。人影冷冷地说:“是我。”
七夜这才看清了人影,忙收回剑,悻悻地说:“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些――”
冷焱眼神一肃,及时制止了七夜的话,视线越过七夜,杀机迸射,七夜立马挡在老婆婆身前,冲冷焱说:“不要,老婆婆是好人。”
冷焱没反应,一瞬后,才慢慢收敛了杀气,七夜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冷焱十分平静,看了一眼空中,“他们已经追来了。”白日里,为了摆脱掉神族的追捕,他才一直迟迟没有回来找七夜。
七夜心内一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眼巴巴地望着冷焱。
冷焱拿出两截毛茸茸的尾巴,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两截尾巴瞬间幻化,变成了两个有血有肉的真人模样,左边是一身红袍的冷焱,如山般冷峻奇漠,右边则是一袭青衣的七夜,如水般温润细致,两人的一举一动,惟妙惟肖,看似真人却胜似真人。
七夜一眼就瞅出来,那两截尾巴正是那只九尾狐的尾巴,九尾狐乃善于变幻的生物,尾巴更是能千变万化,乍然看到两个真人傀儡,七夜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而开心狐妖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七夜转身笑看着老婆婆:“婆婆,狐妖已经死了,你们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老婆婆面色苍白,神情惊愕,身子也如风中落叶轻轻摇晃,七夜这才意识到,老婆婆只是一介凡人,哪里知晓什么变幻术,再加上冷焱刚才施加的威吓,十之八九是被吓到了。七夜正要开口安抚几句,却听到冷焱不耐烦地催促:“还不走?你这么磨磨唧唧的,难道还想留下来喝杯茶?”
七夜到嘴的话悉数吞咽下去,知道时间紧迫,再耽误不得,看了一眼老婆婆后,转身问冷焱:“你有什么计划吗?”
冷焱说:“我已经勘察过此处地形,方圆百里,群山连绵,雾气环绕,让这两个傀儡先引开他们,我们进入密林,利用山势复杂,再悄悄地离开这里。”七夜点头,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待两个傀儡离开,冷焱带着七夜准备出发,两人已经跨出门槛,七夜却猛地转身,飞扑到老婆婆身前,用力抱住了老婆婆,“婆婆,我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这一别,应是山高水远,永无再相见之日。
老婆婆没说话,伸出仅剩的右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位才相识不久的少年,一切关心和感激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