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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明白清楚梅林的地位,他们也乐意给这个面子,于是会议桌上难得的和平。
当然这个“和平”是对比之前谈着谈着就出现莫名其妙的昏厥,突如其来的刀子,从天而降的鸟粪等等。
波塞冬生活在亚特兰蒂斯的一片海底荒漠里,她对于陆地上的事一直没什么好感。人类发明蒸汽轮船等怪物后各类原油垃圾被排放到海里,每年春天都能看见海边漂浮着的绿藻。
里昂不咸不淡的开口:“有关于最近的传言先生们。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证实它的真实性。”
铃兰的手在裙摆下攥紧了。她看见撕裂的烟雾和破碎的镜子,每一片尖锐的镜片都朝她袭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痛感,但足够让人恼火。
穹顶上一片黑云,如果不出意外今夜将会有一场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大厅里有所耳闻的巫师开始窃窃私语,不知情的则四处打量,窒息的环境里铃兰忽然想到一头耀眼的金发。
波塞冬笼着她的头发,从里面拎出来一条黑红相间的小丑鱼,飞溅的水花映出铃兰走神的脸。
“一般谣言被证实的时候总会有人倒霉。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铃兰。
里昂站起来。宽大的白金披风占据了整个座位,他神情严肃,眉头因为常年紧锁而长出几条竖着的皱纹。
“铃兰女巫和拉斯维尔的索尔亲王的婚事——”他威严的环顾四周,满意的收获了一片吃惊的神情,“定在背叛日的第三个清晨。”
这下大厅里彻底乱套了。
所有人都在激烈的讨论,一千只野牛一起奔跑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不公平的交易,失败者的策略。就像每一个战败方会做的那样,献出什么以求得片刻安宁。
愤怒的叫嚷和质疑把这里变成一个糟糕的合唱厅。有人站起来高举着手臂向长老团发问,守护者们手忙脚乱的安抚众人的情绪,但没什么作用。穹顶上是颤动不止的乌云。
铃兰想起日耳曼有一种荒诞的舞蹈,几百个人面对面的转圈直到他们累的再也转不动为止。她冷冷的看着波塞冬把玩鱼儿的手松开,鱼猛地摔到地面上弹跳着。茨曼试图找到这件事的原因,但是冯只是坚定的点头。海拉和阿莫拉无动于衷,菲欧娜很欣赏凯瑟琳茫然四顾的样子。
如果是索尔——
他那副鲁莽好战的性子,在得知这场婚姻后会是什么反应?恐怕不比烧光半个森林好多少。
长老团的各位白胡子们无动于衷。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们有所反应,这群人活了太久,只剩下尽可能的逃避死亡和保全自身。铃兰对于他们会做出联姻的决定毫不稀奇。
最终梅林的魔杖再次触地结束这场争论,金色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在辉煌但嘈杂的大厅里,柱上的藤曼和苔藓终于有了片刻安宁。那条可怜的小丑鱼最终张大了嘴巴,就像在场不知情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
“无可否认先生们。”梅林用他那特有的懒散含糊腔调喊道,但是没人质疑那话的真实性,“这是一次新的机会......我们需要更大的发展,在场有多少人没有遭遇过追捕?”
一开始有几个人稀稀拉拉的举手,一双双眼睛里隐藏着愤怒与少见的无助。
“不不不,除了教会,蒸汽工会和猎人佣兵的组织也包括在内。现在还有多少?”
那几只孤单的胳膊又放下了,在场十几个天南海北的巫师团,囊括了整片西方大陆的精英与力量,竟然没有一个不在不被追捕的名单上。
一片沉默。
梅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他点点头:“这就是我们的现状孩子们。王室或许和你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请记住,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信仰不同,但是没有谁能强迫你们的皈依。只要能保存住有生力量,使我们在新生的时代里免于泯灭,那么铃兰的婚姻就不是没有意义。”
所有人都听的出来,最后那句话应该是“铃兰的牺牲就不会没有意义。”
铃兰露出个无声的嘲讽笑容。背叛日是翡翠王朝的历法,与之相同的还有对立日,和平日,谎言日,处决日,复杂的就像《海底生物百科全书》。
真是一个好日子,以背叛的名头,在凛冬的清晨,穿过极寒的雾气和冰凌去走进一场盛大无比的坟墓开掘仪式里。
凯瑟琳和菲欧娜早年曾经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你怎么知道贱人”“那就让我来试探一下他的真心”诸如此类的可笑赌约而决裂,因此连带着看铃兰都不顺眼起来。
——“她根本就是看任何一个好看的女人都不顺眼。”菲欧娜曾经这样抱怨。
无论如何她橙黄色的蛇类眼睛里此时透露出一种情绪,铃兰觉得那像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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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会议以宣告婚约告终,长老们纷纷退场。几个巫师家族的理事留下来讨论婚礼的事宜,场地转到二楼的小型议会厅里。这里更加隐蔽私密,里面发生的讨论将被严格保密,不为人知。
巫师团有些留在一楼大厅里交际或者谈论这场不被看好的婚姻,有些走出去进行贸易。
茨曼那帮人一个都没有离开,这群家伙向来乐于围观别人的不幸,尤其是当这不幸发生在铃兰身上时。
好姨妈多莉夸张而虚伪的扶着波塞冬的手走上楼梯——她一向热衷于巴结力量强大的权力执掌人——亲热的把头靠在波塞冬肩上说一些悄悄话。
铃兰从她那熟悉的神情和不断瞥向她的眼光中就能猜出绝对不是美化她的。
二哥奎因和三哥奥斯比都穿着绅士礼服,其中奎因因为太胖看起来就像被人强行塞进那套得体的衬衫里,黑曜石纽扣撑的鼓胀。他手中端着一个银纸托盘,上面放着一份烤鳕鱼和碎牛腩饼。
“希尔顿庄园在我走了之后不管饭了吗?”铃兰趾高气昂的从他面前经过,笑容不减。她斜睨了一眼那食物,就像多看一眼就能沾染上愚蠢的肥胖。
奎因是个没有头脑的大个子,他红褐色的脸因为这句话再次加深一层红色,看起来就要熟了。
“不管怎么说,”他恶狠狠的看着铃兰的背影大喊,“要跟王室结婚的可不是我们!”
话一出口大厅里就一片死寂,奎因的黑色小眼睛眨巴眨巴,不怀好意的想看这位总是高傲得体的魔女如何恼羞成怒。
铃兰确切的听到那颗不堪重负的纽扣终于挣开的声音。奥斯比想要阻拦但是很明显没有拦住,这个可怜的瘦弱青年站在原地,局促地面对大厅投来的各种注目礼。
她在楼梯拐角处缓缓停下,扶着金质橄榄枝状的扶梯转过身来。墨绿色繁复的长裙上有一层淡蓝的蕾丝遮罩,此刻正在金光照耀下隐隐发亮。她面对底下或沉默或紧张的目光——大家都想看到这位传奇女巫对此事的反应。
“噢。”铃兰微微扬头俯视着奎因通红的脸,“当然不是你,我亲爱的哥哥。毕竟没有哪位贵族小姐会为了一口野猪肉就同你成婚的,”她神秘而优雅的笑着,“何况这头野猪每年花在食物上的开销就够惊人的了。”
说完女巫毫无留恋的上楼,身后传来哄笑。
奎因的鼻子快速变成一个红彤彤的猪鼻子,此时正随着他的呼吸朝外喷洒热气。
“什么,这——她说了什么?”奎因迷惑又焦躁,从巫师们的反应中他察觉出铃兰绝对嘲讽了他,但他确实又搞不明白那套关于野猪的理论,人群的嘲笑使他急得满头大汗。
奥斯比羞愧的把奎因拉到一边,想要把那个鼻子变回来,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奎因愤怒的咆哮,但这使他看起来更加失礼粗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