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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梅花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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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次日清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继续躺着发呆,久久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她忽然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接着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打开床前的窗户,喃喃自语道,“才早晨?怎么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她坐在床沿,俯身穿上了鞋袜。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顺便活动活动筋骨。觉得身子突然变轻了许多,人似乎也更加精神了。

    她又如往常般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她这才留意到屏风上挂着一件白色连帽披风。她取下披风,抱在怀里,脸深深地埋进柔软的绸缎里,蹭来蹭去,撒娇似地说道,“好柔软,好暖和,好顺滑。”

    接着又满脸疑惑,“这庭院中,未曾见过其他女子,为何总是有女子的衣服和发饰呢?”

    她走到镜子前,把披风披在肩上,左看看右瞅瞅。“刚好合身,应该是给我的吧?那就当是给我的啰,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她满脸俏皮地自语道。

    她拉开房门,步伐轻盈地走下门前的三级台阶。白色披风罩在锦衣之上,青色衣摆在足间若隐若现,宛如一位足下踩云的仙子。青玉发簪和蓬松的头发相互交缠,仿佛下一刻就要摇摇欲坠,在阳光的照耀下,簪子折射出淡淡的天青色光芒。

    对面厢房的门虚掩着,她趴在门外,眯着眼,透过门缝往里看,屋内没有任何动静,煮茶的碳炉也熄灭了,也不见他的身影。

    “难道还没起来?没想到神仙也这么贪睡,这都日上三竿了。”她心里寻思着,“罢了,不等他了,我自己去吧。”

    她看着空中散落的雪花,不由自主地裹紧了披风。

    02

    “明明记得是往这边走,怎么找不到了?”她站在雪中自言自语道,向上四处张望。

    接着她趴在雪地上,脸贴着雪面,目光一下子变得敏锐起来,活生生像只正在猎食的小白狐,蓄势待发。观察许久之后,她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说,“这一夜大雪把脚印都覆盖了,任何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她打算沿着身后刚刚留下的足迹,回到起点,再重新出发去寻找,“再好好仔细回想一下。”

    当她正要转身迈入院门时,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夹带着一缕淡淡的梅香。她停下脚步,目光循着香气袭来的方向寻去。就在正前方不远处,几支红梅伸出墙外,点缀在半空中,在风雪中悠然自得地摇曳。

    花香让她陶醉,她眼神迷离,远远观望着那几只红梅,心中满是感概,“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如诗如画,真的如诗中所写的那样。”

    她本以为那天傍晚看到的,是一场错觉,今天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这片荒凉的雪原之上,竟然会有生命在悄然怒放。看着那一抹红色,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她的整颗心也跟随着一起颤抖。

    她绕过红色的砖墙,满园的红梅映入眼帘,“没想到在荒凉的北荒,竟然还有如此醉人的景色。”

    她轻声轻脚地踏入园中,生怕惊动了园中的梅花精灵。她漫步在梅花树下,宛如置身于冬日仙境一般。清逸幽雅的梅花香气,让人心醉。

    大雪虽压弯了枝干,但那一朵朵怒放中的鲜艳生命,却依然迎着漫天飞雪,傲然挺立。她仿佛看到了一位在与苦难抗争的坚强女子,不禁为之动容。不知是不是风雪打湿了眼眶,一股热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大雪压断的花枝,静静地躺在雪地里,依然孤傲地绽放。她俯身一一拾起,如获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

    03

    她手中捧着刚从梅园里拾来的梅花枝,它们如婀娜多姿的仙女在她掌心绽放。她一迈进院门,就看到了此刻站在窗前的他。他右手端着茶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厢房紧闭的两扇门。

    她蹑手蹑脚地朝他走去,想给他一个惊喜。在他收回目光转过头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刚好对视,他发现了她。

    她手捧红梅,若无其事地在雪地中优雅地转了一圈,裙摆缓缓打开之后又慢慢合上,宛若昙花一现,尽态极妍。她以这种无言的方式,向他展示着他送来的礼物——白狐披风,以此来表达心中的喜欢和感谢。

    他手端茶盅,呆呆地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活灵活现的女子,婀娜多姿随风起舞。恍惚间,仿佛又再次看到了她昔日的倩影,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你终于回来了。”

    她一只手握着红梅,另一只手提起裙摆,跨过深深浅浅的雪地,雀跃地跑到他面前,刚好和他一窗之隔,面对面站着。这突如其来拉近的距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为了掩饰紧张,他顺势把手中的茶盅递给了她。他刚想起这是自己方才用过那只时,她已接过,仰头一饮而尽,说道,“还真有点渴了。”

    发簪刚好从缠绕的乌发中滑落下来,眼看即将坠落在地。他反应迅速,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右手接住了发簪。蓬松的乌发散开来,轻轻划过他的指尖,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此时,他的左侧脸颊和她的左侧脸颊只有一厘之隔,仿佛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毛孔中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

    她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缓过神来,整个人身体僵硬,手举茶盅,傻楞在原地。他手中握着险些掉落的发簪,递到她面前,她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接过发簪,低着头惭愧地说,“哎,又掉了。”

    他温柔地一笑而过,说道,“过几天,找人来教你。先进屋吧,外面冷,以免再着凉。”

    她站在门外,取下披风,抖了抖上面的落雪,口中还一边念叨着,“不用这么麻烦,你梳妆的时候,顺便教我一下,我在旁边看着,我学东西很快的。”

    趁她不注意时,他手轻轻一挥,就点燃了取暖的火炉。桌上也瞬间摆满了各种瓜果,种类更加丰富,还有两盘精致的糕点。

    他笑而不语,默默地为她续茶,接着温柔地说,“可惜我只会梳男子的发髻。”

    她小心翼翼地放好披风,走到塌前,刚好看到满桌吃的。她双手撑在茶几上,低头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两眼直放光,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这都是为我准备的吗?这些我都可以吃吗?”她特意指了指那两盘糕点,抬头看向他。

    “嗯,都是你的。”他笑着冲她点点头。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就塞进口中,边吃边说,“要不我帮你梳妆吧。我天天住在你这里,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这诺大的庭院,也未见别人。你平时吃饭洗衣打扫卫生,全是你一个人吗?”

    他一边静静地听她絮叨着,一边默默地倒着茶,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要不这样吧,以后这些活,全都我来干,你只要不赶我走就行。”接着她又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要赖着不走。我的意思是等我恢复记忆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那个房间就是你的。”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道。

    她从他今天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变化,和之前一如既往的温柔相比,多了些许深情。

    她羞涩地躲开了他的眼神,接着,从身后拿出那束红梅,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梅花,刚刚在隔壁园中拾来的。昨天傍晚在园中闲逛的时候,就隐约看到了,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昨天傍晚?”他心想着,“看来她并不知道她昨天昏睡了一整天。”心中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

    “昨天还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没想到一夜过后,花都开了。”她继续喋喋不休地说,“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你的。可回房后,感觉身子有些乏力,就躺下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他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并未关心梅花的事情,仿佛梅花园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她手中摆弄着梅花,嘟囔道,“好多了。要是有个花瓶就好了。”

    忽然,她灵机一动,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说,“要不……你给我变个花瓶?”然后冲他挤了个眉眼。

    “房间里有花瓶。”他心想着,但又完全招架不住她的请求,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说,“你从外面取一捧雪来。”

    只见他手指轻轻一点,雪团瞬间摇身一变,一个晶莹剔透的花瓶出现在桌面上。

    她拿起花瓶,仔细端详着,心中若有所思,“太神奇了,看来真是神仙。”

    原来变花瓶是假,试探他是否是神仙是真。

    她顺手把红梅花枝插入瓶中,一脸认真地摆弄着每个花枝的位置,然后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你不感到奇怪吗?为什么寸草不生的北荒,竟然会有梅花绽放。你住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吗?”

    “或许是因为你吧。”他镇定自若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因为我?”

    他放下茶盅,欲言又止,然后一脸认真地说,“对,因为你发现了它们。”

    她嫣然一笑,没有再继续往下追问。只是起身,默默地把插满红梅的花瓶摆在了窗台上,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句,“送给你。”

    接着她又意味深长地说,“送给……”

    他瞬间意会了她的意思,回答道,“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