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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站在帅帐左上方悬挂的九州东南诸州郡舆图前,边说边比划的给帐下众将校做战情分析。
“……据我特战局最新收到的线报表明,眼下任嚣人在会稽郡指挥麾下兵马对刘季军的作战,一旦开战,以下邳与会稽之间的距离,任嚣终是不眠不休、披星戴月,也最终要七日才能赶回下邳主持大局!”
“也即使说,我军有七日的时间,只要能赶在的任嚣回转下邳之前攻陷下邳,则徐州定矣!”
“而当前坐镇下邳之军马,乃任嚣之副将葛婴统领的十五万军,葛婴此人虽声名不显,却多有胜绩,去岁任嚣军转战山阳郡破兖徐二州僵持之势,便是此人的手笔。”
“当然,末将有理由相信,区区葛婴,绝非我汉廷天军一合之敌!”
“然还有一个问题……”
陈风拿起教鞭,点在了冀州与兖州接壤的阳平郡:“根据我特战局收到的线报,此地有巨鹿黄巾贼本部军马驻扎其中,兵力约在五万左右!”
说完,他又移动脚边,点在了兖州东北角上的泰山郡,也就是当初嬴政提兖州府兵迎战青州宋义部的泰山大营所在:“此地亦有青州黄巾贼之军马驻扎其中,兵力同样约在五万左右!”
“这两支军马,都是早在二月低,就已秘密运动到此,适时,司马卬尚未战败,正在高歌勐进追击刘季军的路上……”
他说到此处,收起教鞭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范增:‘范公,该你表演了!’
范增会意,起身走到舆图下从陈风的手中接过教鞭,继续往下分析:“据我参谋部的分析,这两支兵马会在那个时候运动到此地,极大可能是为了呼应任嚣部突袭吾汉廷做准备!”
“诸君且看,任嚣部在南,突袭我梁郡!”
“宋义部在东,直取我济阴郡!”
“巨鹿黄巾贼在北,直取我陈留!”
“一旦开战,立时便能陷我汉廷半壁江山于水火,令我三十万红衣军收尾不相顾!”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司马卬战败,扬州主客易位,即陷任嚣部于腹背受敌之境。”
“以至于他太平道图谋已久的攻伐吾汉廷之奸计,也不得不搁置!”
“据我参谋部的分析,眼下这两支兵马仍囤积于此,应当是打着将计就计之诡计!”
“一来,遥为任嚣看家之犬,替亲率主力南下的任嚣看守他徐州老巢。”
“二来,一旦我红衣军忍不住徐州空虚的诱惑,趁虚入他徐州,他们亦趁着我二军兵力调动之边防空虚,趁虚入我汉廷腹地!”
“依照我参谋部拟定之作战方桉,此战要胜,须得兵分三路!”
“一路北上驻扎济阴郡定陶,防备冀州方向之巨鹿黄巾贼趁虚而入。”
“一路留守梁郡策应万全,以不变应万变!”
“一路取道谯郡,不走彭城陆路,以水路直取下邳,待下邳城下,再回师合围彭城!”
“末将分析完毕,请大王斧正!”
范增放下手里的教鞭,恭恭敬敬的向陈胜抱拳施礼。
帅帐之中久久无言。
众将校神情痴呆的凝视着左上方悬挂的那张舆图,以及站在舆图左右的范增与陈风二人。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在回荡着同一句话:仗还能这么打?
能列席陈胜亲自主持的战前会议的将校,当然不会有从未打过仗,单凭吹牛逼就吹成中高级将校的纸上谈兵之徒。
但正因为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宿将,才为这场别开生面的战前会议而感到震撼!
这些机密,是不开战就弄明白的吗?
不应该是在作战的过程中再互相派遣斥候、细作,一边打一边寻找敌军的破绽,再迎头痛击而取胜的吗?
甚至于连模湖的信息,都已经是属于统兵数万的副将,才能把握住的信息了。
副将之下的校尉、渠帅,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场十万人级的大战役打下来,仍然是连敌军主将姓什么都还不知道……
哪有还没开战,就将敌军的意图、敌军的动向、敌军的分部,乃至于敌军的粮草运转路线都摸得一清二楚的?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莫说是蒙恬这样尚未在陈胜麾下作战的将校,心头既觉惊骇,又感后怕!
就是帐中那些以前就参加过陈胜主持的作战会议的将校,听完范增与陈风的战情分析之后,都只感叹自家上将军越来越厉害了,自家红衣军越来越厉害了!
以前陈胜主持的作战会议,虽然也会提及到这些内容,但那时候大多数都只是依靠敌军的动向反推敌军下一步的动作。
而且相比于这一场清晰明白的作战会议,以前的那些作战会议,大都不成体系、内容也都很杂乱,有种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感觉。
哪像现在,特战局讲述敌情,参谋部分析敌情。
连敌人长啥样都还没见着呢,就已经将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是什么?
自从去岁颍川大败章邯军之后,汉廷的确是有大半年未曾大动干戈了。
但陈胜从未止步。
汉廷的发展重心,也不全是在种田!
或许也正是因为陈胜太久没露过獠牙了。
太平道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主动跳出来撩拨陈胜的虎须!
……
“啪啪……”
陈胜率先鼓掌。
帐下众将校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大力的拍动双手,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
好一会儿,陈胜才双手虚按,压下了这阵掌声,而后笑道:“现在,你们知道参谋部与特战局该怎么用了吗?”
帐下当即爆发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所有将校齐齐点头,心里边都在思忖着,回头就给自家的参谋和特战支队好好的上一课。
有资格参与陈胜亲自主持的战前会议的,最低也是团一级的军事主管!
而政治部、参谋部与特战局作为红衣军的独立的三个师级单位,其下属机构都是进驻到了团级以下。
扎根最深的政治部,其下属机构直接进驻到了排一级!
其次是特战局,其下属机构开设到了连一级。
参谋部最高,下属机构目前只开设到了营一级。
只是配备得再齐全,也得各级的军事主官们会用才成,特战局还好点,能在红衣军内坐到连级以上军事主官位子的军官,就没有蠢到连斥候都不会派的莽夫!
关键是派下去的各级司马,全被各级军官当骡子使了,除了领兵作战这些军事主官当仁不让之外,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一并扔给行军司马处理,陈胜好不容易才打造出的一柄神器,愣是被这些惫懒货给使成了工兵铲!
今日,陈胜就是成心来给他们上一课,教教他们参谋与特战局该怎么使!
“好了,既然情况大家都已经知晓了,下边就请蒙代军长来给我们布置作战任务!”
陈胜拍了拍手,向坐在他左手边上的蒙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蒙恬愣了愣,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抱拳道:“末将惶恐,大王王驾在前,岂有末将置喙之地!”
他只是直,并不是蠢!
虽然私底里时常会因为陈胜的一些举动拐着弯的怼他,但在明面上,蒙恬从未逾越过臣子的本分,陈胜布置给他的每一桩事务,他也都兢兢业业、尽心竭力去完成了,从未打过半分折扣,甚至比大多数时候都做得比陈胜预期中的还要好!
这也是陈胜为什么不但能够容忍他这个刺儿头的存在,还在他未立寸功的情况下力排众议扶持他坐上二军代军长之位的原因!
有真本事的人,总会有些特殊待遇的。
“此间是你二军的营盘,我又未立王旗接管大营!”
陈胜笑吟吟的指了指地面,“不是你来布置作战任务,难道要我鸠占鹊巢吗?”
蒙恬默不作声的认真打脸他的神色,见他眼神中的温和笑意不似作伪,才恭声抱拳道:“末将谨遵王令!”
陈胜伸手遥遥扶起他,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蒙恬站直了身躯,向对面的范增一抱拳,正色道:“范司马之策,老成持重、攻守兼备,深合我意!”
范增抱拳回礼。
“既如此,我第二军便兵分三路!”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投向帅帐之上的陈胜。
陈胜见状笑道:“现在你是统帅,我只是你麾下的一员将领,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蒙恬听言,仍旧抱拳先行了一礼,说道“那便请大王恕末将逾越冒犯之罪”,而后迈步走到舆图前,拿起教鞭,正色道:“兵分三路,重在中路策应之军,既要防备青州宋义部轻兵突袭,又要时刻预备领军驰援南北,此重担,非大王莫能负!”
他再一次向陈胜抱拳行礼,陈胜不开口,他便不起身。
陈胜沉吟了几息后,澹澹的笑着点头道:“也是难为你了,如此,我便领了中军主将之职!”
蒙恬心下松了一口气,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态,恭维道:“大王自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克,由大王坐镇中军,我三路大军皆可高枕无忧才是!”
陈胜瞥了他一眼,心头真想说上一句:‘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模样。’
“北路军要防卫巨鹿黄巾本部之精锐贼军突袭,本将得闻太平贼首张平之子张良,新任太平道天公将军,此役恐此贼子会亲领军来攻,依张平起事之后的诸多作为,其子也定是个狡黠奸猾之徒……”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只差一点点就没控制住眼神,瞄向上方的陈胜。
但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的时候,一道眼神先一步从上方投来,惊得他心下一个抽,顿时就恢复了控制力,面色不该的继续说道:“是以,北路军主将之人选,须得是一员老成持重、智谋百出的大将……请范司马恕本将唐突,着实是北路主将人选,非范司马莫属!”
范增抚须沉吟了几息之后,抱拳道:“末将接令!”
蒙恬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南路军便由本将自领!”
“三路大军,北路军领兵三万。”
“中路军领兵四万。”
“南路郡领兵八万。”
“待到南路郡攻陷下邳,北路军原地不动。”
“中路军南移至下相,预备迎战回援之任嚣主力!”
“徐州破,青州宋义部便不足为虑……”
片刻后,蒙恬放下教鞭,向陈胜抱拳道:“启禀大王,末将作战任务布置完毕,请大王示下!”
陈胜伸手做了一个“坐”手势,脑海在再次重头捋了一遍查漏补缺,确认这个作战计划没有致命的破绽之后,才开口道:“诸君切记,作战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尔等皆是我汉廷栋梁、统兵大将,我如同信赖我自己一般的信赖你们,若是作战过程中有什么变化,无须有什么顾虑,该出击时就当果断出击,该后撤时就该果断后撤,诸君听明我意?”
众将齐齐起身,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末将明白!”
陈胜亦起身,按剑威严的道:“如此,明日三更造饭,四更开拔,赶赴各地!”
“唯!”
……
“驾、驾……”
一彪身披玄色皮甲,腰悬长刀,背负画弓的精骑,纵马奔进陈县南城门。
守卫城门的卫戍师将士远远的见了这彪人马的披挂,便赶忙挪开了城门内的鹿角,收起了拦路的长戈。
“吁……”
但这一彪精骑进城之后还是依照规矩勒住了跨下健马,翻身挑了下来。
守卫的卫戍师将士见状,连忙拿着登记马匹的账簿迎向为首那名头戴斗笠的精悍骑士,然而还未开口,就被其他精骑拦了下来,主动递上缰绳登记。
而为首的精悍骑士,早已快步走进城内的人流中。
不多时。
精悍骑士便踏进了汉王宫内,凭借着陈胜的发放的汉王腰牌,他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穿过重重关卡,笔直的朝着晏清殿行去。
然而,还未抵达晏清殿,精悍骑士就被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给拦了下来,“别去了,大王不在宫内。”
精悍骑士看了一眼总是眯着眼睛乐得跟个傻子似的狐妖少女,拉下面巾,神色肃穆的道:“此行我见着你说的那头狠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