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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笼罩着整个甲板,强烈的风暴与稳固的船只似乎在攻和守的双方之间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
我背着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沿着冰冷的楼梯前进,不知不觉间气温已经降到华氏六十度左右,浑身湿透的我此刻感到衣服沾在皮肤上很难受,渗进骨子里的冷厉令我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舔了舔嘴唇,只尝到一抹淡淡的咸味。
也许同样是因为冷,女孩两只手搂住我的双肩,两团温热紧紧贴在我的背上,我感到小腹燥热不堪,那是一团欲望所燃起的火焰,我想,不管是什么原因,起码我不再发抖得厉害了。
整个游轮被分成了六个区域,A是住宅区,现在已经被海水淹没了,B是工作区,应该也处于瘫痪状态,C区和D区都在第三层,分别是储藏区与医务区,F则是最顶层用来停放货物的甲板。
想要到达D区取得药物就必须先通往C区中心的外侧走廊,因为这条走廊当初游轮改建时就被设计为通行中枢,因此采用最坚固的特种钢,足以承受十吨以上的破坏力。
而我们此刻就走在这条被誉为“希望大道”的宽敞走廊上。
我一直注意着地面,这条道从北往西差不多有200米距离,席卷天鹅绒的走道上到处都是德芙巧克力、袋装的开口瓜子、奥利奥饼干、康师傅方便面、各种牌子的矿泉水、以及一些开罐即食的流食。
顺着痕迹,很远我就瞧见一个黑影倚在墙上,一名戴着银色耳机穿夹棉夹克的年轻人正屈膝坐在地上,船袜配上帆布鞋,手上还握着一支动漫壳子的手机。
看他那动作神态,就好像随时准备抬头望向我,说一句:“哥们,要来点好吃的吗?”
但他永远不会这么做了,因为一根带血的钢筋斜斜地插在他的脑子里。
我注意到钢化玻璃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小洞,窗外剩下半截的英国国旗随风飘逸。
我已经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了:海啸来临时,一根用来固定旗帜的钢筋被被吹飞,它小心翼翼地规避开坚固的合金精准的插在这个好似破西瓜的头颅上,蓬的一声!血沫飞溅。
“操!”山姆似乎并不害怕,只是有点厌烦,他默默地走过去把地上的东西收集起来,挑挑拣拣的动作娴熟无比。
“你在干嘛?”海啸的翻涌声像广场舞上的吵人杂乐,弄得我不得不提高音量。
“收集食物,带货我们可能用得着。”山姆头也不抬,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预言。
零食被集中收集在一个原本用来放空水瓶的麻袋里,山姆朝我咧嘴一笑,蹲式马桶外陶瓷颜色的的牙齿让我不寒而栗。
我挪动女孩的位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同时歪头后视一眼-------没有追悼,没有葬礼,这具男尸就这么呆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眼窝里透露出大理石般的死寂沉默。
走廊之后是服务厅,那里的地毯是森林般的绿色的,中间的地毯上用黄色油漆刷出皇家加勒比的图标。
我穿过堆满厚厚一沓文件的办公桌,桌子左边摆着维多利亚女王雕像,右边是英国国旗。
一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器放在正中央,上面白花花一片,什么信号都没有。
服务厅右边是一排排储物柜。
每一个印着德邦物业的方格柜子里都装着一些东西,其中大多数都上了锁,那明晃晃地小锁就像是一张上扬的大嘴在嘲笑你,是的,没有钥匙谁也拿它们没办法,但这个“谁”可不包括山姆,他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像是个老矿工敲铁矿那样砸下去。
每砸开一个锁都会听见哐当一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沾满春日橘香的女人衣物、手提箱里印着老人头的钞票,红色的棒球服修身,几箱可可粉,叠放着的各色明信片……甚至还有好几片***,上头性感女人的魅力微笑看起来格外讽刺。
那东西是在一个黑色扁平箱里找到的,它看起来很不起眼,皱巴巴的,就和一个平常老头手里拿着的公文包一摸一样。
山姆从其中拿出两把枪,我只看清一把黄白相间的洛洛可17,他就随手抛给了我另一把,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待看清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标准的92式手枪,好像还经过一定的改装,我拆开弹匣,露出两排五枚黄澄澄的子弹。
该枪虽然在工艺和寿命上还有差距,但却很适合中国人的手形。
“从来没用过这玩意儿,对吗?”他问我,那粗短的络腮胡子一挑,洛洛可17在他指间旋转了几圈后帅气地插在风衣口袋里,仿佛告诉别人他很精通此道。
我边摸了摸边笑出了声:“确实没用过,但感觉还不赖。”说完,我把它别在腰上,相信绝大多数男孩都有一个警察梦。
我的心脏跳个不停,我心想这一定是激动的跳。一把防身武器,毋庸置疑,除了激动外还能是什么呢?不是吗?
直到海浪被隔绝在厚厚实心铁板之外视线许久后,我才敢再回头张望。我只看到尖滑甲板消失在,阴影幢幢地浮衬在星光点点的夜空下。
我多么怀念在气候温和时期的大海啊,那捉摸不定的影子,吐水的海豚,沙沙的海浪声十分奇妙地穿过广阔寂静的夜。
这时突然有声音从我身边传来:“dance!”我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但还是迟了一步,脑门狠狠地撞在了一根凸起的钢板上,我整个人背靠着铁栏杆往下蹲,嘴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味。
我右边的太阳穴也隐隐刺痛。我伸手触摸自己的脸,或许是我摔得太快太猛,此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我甚至可以闻到自己鼻血的味道。
“没事吧。”山姆伸手他的力气大的惊人。
“没事,”我向前看看被堵死的通道,只见一大条扭曲的钢筋和铁板杂糅在一起,坚固得令人绝望。
“只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看来是刚刚的还想把这里弄崩塌了。”山姆耸耸肩。
我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废墟,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可以挖开吗?”这句话显然是脱口而出的,完全没经过脑子,因为不可能有人能徒手搬开钢筋。
就这样返回吗?我感受到背上少女的重量,那重量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铁链窜在了一起,就在我迟疑不定的时候。
“密斯特纪!密斯特纪!”他喊道,“来,来!”
我赶紧跑到他那里,一个半人高的小圆筒靠在墙角。
“你看。”山姆急切地说。
我俯下身子,借着昏暗的手电在橘黄色标签上看到几个英文,我如果不是和他一样高兴,就是和他一样地惊奇了;
其中一部分文字已经由于年代久远而剥蚀了,但绝大多数依稀可辨!”它们是————Indu-trial-me-hane
我没有回答,惊惶失措地回到刚才坐的那块地方,思想完全被这个证据占据了。
“那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
“工业……用甲……甲……烷”山姆用蹩脚的中文说。
甲烷吗?这可是最强烈的爆炸物。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大海浪,游轮再度倾斜,我要死死拽住栏杆才不至于被摔飞出去,风把游轮吹向彻底沉默的边缘,这让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我在通道中间一块松软的混凝土石壁上凿下了一个很大的坑洞。如果些钢筋浮石、沙粒和铁板向我们飞来,那么我们也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阵爆炸当中。
“God bless! God bless!!”山姆喊道。我虽然不懂这句英语,但也明白这是鼓励我的意思。
我开始把装满甲烷的圆筒的边缘塞到坑洞里去,阀门弯弯曲曲地前进,我的心噗通噗通猛跳,生怕不小心把阀门打开,引起连锁反应。
终于,整个圆筒被我卡死在坑洞里,我像只兔子一样猛地一退!
山姆拿了一个纪梵希牌子的打火机充当雷管。因为繁琐的防爆处理反而不如一块钱的打火机好用。
我捂着耳朵蹲了下来,不久一阵剧烈的爆炸,一阵震动使全山摇撼;我觉得整个天顶即将朝我扬下来,就像雪崩一样速度愈来愈快。
他朝我旁边大概的方位指去,看起来十分疲惫,既恐惧又绝望。
被旋风卷起的石子仿佛经过爆发似地象雨点子那样打在地上。我们正好幸运地站在对面,所以没有遭遇到危险;如果没有小心地退后;我们就会被打得血肉模糊,尸体也会化为灰尘,像一颗陨石被抛到很远的地方。
等到我抖落掉满身的灰尘站起来的时候,我几乎被那股凛冽的风穿进来的吹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