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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9章 天容海色本澄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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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阵!”完颜斜烈当即提醒众将合力围攻凤箫吟。到这份上了,宁可将她高估,拿出决一死战的劲。

    “受赏!”吟儿大喝一声扬剑,既为气势盖过完颜斜烈,也是示意沈钊等人别担心,更是给自己鼓劲来提升自信。

    金军一愣,什么受赏?说错词了吧?还没明白啥意思,他们的一字长蛇阵,就被她三下五除二打变成了“排队受赏”——挨个儿上前领了这被绞被刺被削的赏;

    乍见她出剑行剑收剑一气呵成,似白虹贯日般霸道清空乱局,又如幽谷清音般巧妙涤荡魂灵,何其玄妙也。一刹锋芒过境,仿佛降维打击,金军人均掉了半盆血,装备则坠地分给宋军捡……好吧宋军也是来受赏。

    无不眼花缭乱,而又叹为观止:风花雪月为构架,松风紫蝶为脉络,周易六十四剑为骨节,各大门派被她拈来的其它招式为气血,融会贯通,集大成者,舍她其谁!

    当然了吟儿其实是色厉内荏,带个球跑哪能对她完全没影响,这一剑比不上平素游刃有余,旨在先声夺人而已。

    总算努力没白费,顷刻就有杂碎连滚带爬不战而逃,却有完颜斜烈等人瞧出她是虚张声势,非但不逃,还酝酿变阵、卷土重来,那正是他们在山东针对林阡设计但屡试却不爽的北斗七星阵……

        

    这阵法比一字长蛇阵的能量要厉害得多,加上集结合阵的全是大浪淘沙的精锐,杀伤力自是不容小觑,霎时漫天刀枪剑戟成网来袭,吟儿一扬眉,毫无退避之意,长剑在手飞身迅起去破!

    初始她瞧不出破绽,倒也不敢太逞强,便运足内力、只守不攻。那些兵刃纵然能掀起万顷惊涛骇浪,也全都对她泼水不入的“万能破阵术”无可奈何。叮叮当当打在她剑外密如蝗集,弹指间却纷纷扬扬倒逆而飞。像电遇上绝缘体,如水碰到疏水膜。

    这般僵持了约莫三十回合,吟儿和金将们打成了公转自转的一片宇宙。等闲之辈们全都目不暇接,而武功略有造诣的则都惊叹,这小女子本该行动不便,却比在场的加起来还强!

    吟儿倒是还有余力,只怕转坏了腹中的忆舟,故而早就在寻求速胜之法,便那时她余光扫及金军大纛、被擎在个畏畏缩缩的小兵手里,心生一计,立刻往那边飞奔,一干人等则火速追着她跑,吟儿一笑,正中下怀,便又把画面和节奏给带成了“峰谷起落”——

    简要地说就是她一跳群敌跟着跳,她到最底点则群敌跟着落……说时迟那时快,一瞬她利用那绝佳的时间差,踏住最底端的诸多刀剑弹跳而上,居高临下从还在发抖的小兵手里抢到了金军大纛,

    金军尚在惊呆,正待腾跃来抢,仰脸却被什么给堵住了光……那白衣女子一到制高点,干脆利落地把旗面一扯、再一扬一笼,一掠卷就罩住他们一大拨刀剑,和脸……

    趁着金军还在眼瞎,吟儿极速驭剑而下,斩扫有如风驰电骋,她当然不是直接撑杆跳下来,而是借助了这群金兵金将跃起时高度的参差不齐,从兵阵边沿踩台阶一样地迂回顺坡“走”下来,与此同时自然而然地边下边打,整个过程既行云流水又砍瓜切菜,一转眼围攻者们要么被揍要么被踩横七竖八。

    适才场景,好比乐器在此,她先宫商角徵羽,再羽徵角商宫,起伏跳跃灵动至极,而又暗合阴阳湮灭、大音希声……

    精气神十足的金兵们,五花八门的神通各彰显完,被吟儿一招致胜,颇有些一顿操作猛如虎、一招没过就是输的意味。

    “咱们主母,可真神了……”萧溪睿一边挡住斗胆涌上来的其余金兵,一边不可思议,他第一次发现神仙打架也可以像顽童游戏。

    “全都不是主母对手……”沈钊察觉祝孟尝身上忽冷忽热,恐他有失,又见主母无敌,权衡后决定先走。

       

    留下来有没有危险不好说,但这一走,反倒走到了又一路敌人的锋刃下、自投罗网——

    沈钊原想尽快带祝孟尝回营,路也并没有走错,怎料半道杀出个王冢虎,与他搭档的是薛焕的挚友万演。

    原是金军的又一支兵马正好移近!海上升明月也恰巧未在其中……是的王冢虎已经归顺了金军,纵观天下,早已宋强金弱,王冢虎宁可联金抗宋,是“人各有志”的大势所趋;

    而万演,河东五岳的老三,仇视燕落秋和赵西风的那位,自从谢清发被杀、基业被宋盟兼并,他就毅然决然地效忠曹王,一直在环庆周边反林阡,反盟军。

    唉,没办法,谁教宋军深入虎穴,遇到敌人的概率和速率远远高于自己人?本来大家一起谨慎潜行是最安全的,可是战友命危,顾不得那么多,也只能叹运气不佳。

    “弟兄们,随我一起,为祝将军杀出一条血路!冲啊……”这条烽火连天的华容道上,沈钊本已做好了舍命救战友的准备,可峰回路转的是,对面的这两个金将,居然对他们这些散兵游勇视若不见——

    光天化日之下,竟任由着他们正大光明地过去了!

    “就,就这……么过去了?”沈钊原在喊打喊杀,蓦然傻眼。

    祝孟尝侥幸不死,回溯起来其实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当初王冢虎和祝孟尝共事,始终睦邻友好,而祝孟尝活捉过一次万演,王冢虎问“能否不杀”,祝孟尝问为什么,王冢虎说“我和他同病相怜,都尝过和兄弟们分离的苦。”祝孟尝当即就没杀万演,还给主公写信,得到林阡一句“不杀,善待。”

    想来,王冢虎确实如陈旭所言,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万演也被林阡赞许过信守承诺、有侠气。二人及麾下一同做出这投桃报李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

        

    如果说王冢虎和万演的义释祝孟尝,使人感叹“胜负的天平总算倾斜到了宋军这边一次。”

    那么沈钊抵达本营之后听到的战报,则说明这天平“不仅倾斜,还一倾到底”。

    发生了什么好事?原来,樊井刚说完“祝将军是中了毒”,外面传来急报说,那边正和主母交手的所有金军,也包括一些给她助阵的宋军,全都紧步祝孟尝后尘陆续倒地,金军中毒重些,宋军轻些,可以解释为毒是金军带来,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毒是宋军下。无论如何,吟儿本就毫无对手,此后堪称畅通无阻,宋军轻易就大胜金军……

    “难怪祝将军正威风着就突然吐血,这般说来,寒火毒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悄然传到当场?”沈钊没想到移剌蒲阿和完颜斜烈他们自己诅咒自己还真是乌鸦嘴说中了,“那么,为何会是老祝先倒地?”

    “这毒药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说,根据经验,身体过于强壮,和身体过于虚弱的,病症都会重些。”樊井说,“我这儿只有治标的药。想治本,只能撑到风清门和无影派到。”

    樊井正说着,沈钊突然想起,自己可能也中了这暂无解药之毒,惊呼一声赶紧跳起来离樊井三尺远:“天啊,樊大夫离我远些!”

    “那祝孟尝我就不救了?”樊井没好气地抬起头来,祝孟尝身上呼呼冒着热气比沈钊厉害多了。

    “呃……”沈钊这才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传到我们营地,唯一办法,暂时我俩都与世隔绝。你中毒以后,接触过谁,都且回忆回忆。还要以音律传书给主母他们,让他们暂先别回,找个偏僻的地方……”樊井忽而一凛,停顿。

    “主母该不会也?!”沈钊也一慌,虽说战报是捷报、宋军中毒较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主母……可千万别把少主失了!

    “想太多!”樊井先想通,按了他脑袋一下,“真要出事,早哭着喊着求老夫去救了。”

    “哈哈。也是,也是。主公主母都是天人!”沈钊这才顾起自己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