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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杀的!”吟儿堪堪打开鑫老和森老两剑,听他们称她“金国公主”,倏然就愣了一愣,这算什么,挖心掏肺竟还是废话连篇!眼圈一红,险些没拦住淼老外表阴柔内性乖戾之剑,好不容易才施展她的一剑万式渡过难关,身旁林阡却一直发愣无法站稳,一看就是旧伤复发精神恍惚,她心一横,果断逼着自己化悲愤为战力,一手挽住他连续后退,一手持惜音剑奋力格挡,逆境中越战越勇,斥开淼老斩向焱老不经意间就和他的赤炎剑气共同造就出满路血光。
趁着最强的垚老和江中子还在一旁检查两具尸体,吟儿必须赶紧带林阡逃出这场噩梦,当时,也来不及考虑逃开之后怎么办?盟军声誉怎么补?主战情绪怎么传?
就连逃,都是妄想!哪怕就鑫森淼焱四个在场,不必合力,凭车轮战都能把正常状态的吟儿打得连滚带爬,更何况她久不动武身边还拖着个状态难测的林阡?“京口五叠,给每个挑战者设立了五道关卡。他们每个人的剑法里都有险地和死角,出现的时间、次数、危险程度视对手而定。越是高手,他们给出的考验越艰难。”没想到今夜会做对手,但吟儿还记得文暄师兄八年前说过的话。
不怕,各个击破!就当还在河东的冥狱里,冲着五行阵对症下药。对付鑫,用吟儿自己火性的“风花雪月”,对付森,用林阡金性的“白氏长庆集”,对付淼,用沙溪清土性的“断水剑法”,对付焱,用邪后水性的“落川刀法”,闭目心中思索,同时手头演绎……吟儿素来是金宋公认的“招式杀手”,临危不惧信手拈来,触类旁通切中肯綮,层出不穷克敌制胜!
招式虽五花八门眼花缭乱,气力却着实消磨得厉害,纵然如此,吟儿还是凭一把玉剑凌厉扫荡杀出重围。
不料,行百里路半九十,吟儿才刚要带林阡转过身走,冷不防垚老和江中子就追上前来,一剑一刀朝着她当头砍下。
刚巧锋芒出现在林阡的后背附近,激得这半魔状态的战鬼双刀旋出,霎时杀伤力好比万箭齐发。林阡虽只有平素战力的三成不到,短刀要隔开那个对他本就服帖的江中子绝非难事,然而长刀虽将大半气力都以攻代守打向了那个内力深不见底的垚老,轰然相撞后还是令他自己觉得从胸口到头颅都开裂,如果说内伤还能藏,外伤却掩饰不了,当是时他满身的血都开始向外喷浇,哪怕其实一个伤口都不是垚老所造,别人又哪里知道。
好在,这番激烈冲荡,不仅使垚老和江中子后退半步,鑫森淼焱一息之间也被排远不少。对比鲜明的是,吟儿还稳稳当当地在林阡身边站着。于是教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垚老和林阡的威力只怕是差不多的,不过一个注重单体伤害一个在乎群体攻击。
“胜南……”吟儿胆战心惊,既担忧他伤势、苦于只能见缝插针勉强给他包扎,又从眼神判别出林阡真的在入魔边缘、时时刻刻都会因为这场误会造成无谓伤亡和不堪设想的后果。然而,不是他俩要拒捕,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他们死啊!
却又为何会到半魔状态、入魔边缘?是因为适才猝不及防与那疑似战狼拼了命,还是因为莫名其妙杀了叶文暻?不,都不是,是因为现在林阡才明白,他不是猝不及防遇到疑似战狼、也不是莫名其妙杀了叶文暻,今夜的一切根本是有人给他林阡下的套!
眼前这些侍卫之所以不分青红皂白要和他俩你死我活,也是因为眼见为实、铁板钉钉啊,然而,却是有人从幕后刻意推进、巧妙演变!
有人,哪个人,哪群人,自然是金人!
是的,“金宋双方带着各自的目的前赴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求仁得仁”,林阡为什么来临安,一要给朝堂硬气二要给民众主战情绪三要抓战狼,吟儿为什么来临安,因为十分想见她的云烟姐姐,那么仆散揆为什么来临安?
一如柏轻舟所说,仆散揆不惜背盟也要发起的南征,初衷正是为了阻碍林阡扩张;今次仆散揆来临安自然是跟着林阡来的,为的是要制止林阡实现目的。
仆散揆完全算到了林阡的,林阡却没算到,仆散揆并不是靠宴席上的强势来摧毁他前两个目的,而恰恰是利用了他的第三个目的和吟儿的目的,从暗地里悄然腐蚀了他前两个目标——
那个疑似战狼、丘崈幕僚,果然从生到死都是障眼法,都是给真正战狼混淆视听、金蝉脱壳的……却岂止“替死鬼”那么简单,原来他还具备着和林阡同归于尽的作用!适才他之所以出现在阡吟眼前就是为了给他们抓,从而把林阡引导到假山后一步步杀死叶文暻,杀死这个主和派代表和两淮民众人尽皆知的名流,无论事后会否调查出真相,造成的恐慌、排斥、迷惘、混乱都可想而知。
林阡想抓战狼?非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和夫人都赔了:连凤箫吟都知道,盟军声誉要紧,不能回归她老本行。鸡鸣狗盗都不行,杀人放火怎可以?杀的还是旧年情敌,动机充足,往他走火入魔的案底一叠加,彻彻底底的百口莫辩和万劫不复。作为同谋的凤箫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吟儿那时真的自身难保,因为心态比林阡好不了多少,满心都是抢婚那晚林陌对她说的:“宋人不会念着你的好,身世将永远是你的污点!”呵,预言成真了。那晚明明林陌是醒的她才疯了,疯了自以为是地说出一句:“我会洗!”现在吟儿感觉气得要命,你出生入死洗了这么久终于有点白,还不是别人一句话就又黑透了!
仆散揆难得小人一回背后出招,栽赃嫁祸给林阡和吟儿,打得他俩措手不及,可获得的利益岂止这些?金人一定有眼线一直就留在叶家没走,也许就是真正的战狼,知道叶家和韩侂胄辛弃疾等人的另摆宴席,了解到叶家表面主和实际左右都在逢源,所以仆散揆此举根本是对南宋所有骑墙派的小施惩戒。
林阡一边打下去一边思绪愈发清晰,过程中强行把鑫森淼焱逼成了鍂林沝炎,再一番刀锋戾扫直将群敌打回金木水火,眼看他们各自剑法特色都消隐、一个个前仆后继又前推后挤,付出的代价却是林阡血又在不停流失,这可能是他没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一。然而,那个外貌最老实巴交的垚老,根本没和旁人一损俱损,从一而终发挥平稳,战局内,争如漫天遍地的土灰全朝林阡埋,打得他越负隅顽抗越头重脚轻。
他没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二,是因为吟儿尚存自保能力……吟儿剑斗江中子之间隙,发现这刀王好像还留了三分情,难不成是看出了林阡身负重伤苟延残喘?毕竟江中子只是云烟姐姐的侍卫、效忠过盟军、还可以争取?吟儿心念一动,大喜抽出手给林阡止血,谁料那丝侥幸当真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江中子的冷血寒刀不由分说追魂夺命,吟儿眼前白光急掠,心神与手都无法转圜,林阡眼疾手快,横过刀来全部硬扛,却是扛完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攒了许久不愿让前线冲锋陷阵兵将们知道的伤病,谁想到会在今夜这群看家护院侍卫们面前暴露?阴沟里翻船。这一刻,林阡当真不合时宜地跌到了近年状态的最低谷。
“拿下他们!”江中子一声令下,焱老最先上前。“全都跪下!”吟儿只觉一股热气冲到胸口,知道有新的力量凑巧送到,振奋不已,蓦然沉淀心境,化有为无,意满形消,气如剑出!却因为人剑合一的缘故,浑不知自己吼出来的是什么,把退下口误说成跪下反而霸气至极,但出自这娇小少妇之口还是惊愕得大部分人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第二刻才发现,笑?她说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刚柔齐驱,什么屈伸自如,什么抽刀不断,什么势如火炮,在这小丫头的剑气之下争如笑话,八年不见,惜音居然达到这种一剑无式的剑圣境界!手下败将见到了为什么不跪!
砍瓜切菜,势不可挡,实在是雪了当年她为了见云烟姐姐败给他们京口五叠的耻!吟儿借着这大梦丸的突然来访率先痛揍焱老,打得正痛快,没想到刚好勾起了浑噩状态下林阡的痛苦回忆,他也差点败给他们京口五叠过,却是为了带着云烟逃到天涯海角,那天他被所有官军围攻,危难关头幸好吟儿持剑最先助他分开焱老,第二刻,却是新屿的覆骨金针帮他停顿了森老的袭击,那时候,新屿还在,而如今,新屿却……
哀吼一声,悲恸使然,其实并不足以入魔。也是借大梦丸恢复些气力正待站起,他这状态却惊得战斗中的吟儿手忙脚乱:“别入魔!别出手!我能打!”为了制止他出手她竟疯了一样地放弃原有打法乱不成章,挡在他面前螳臂当车地包揽了全部敌人,站在适才发威的基础上她居然还震慑了他们好一会儿。
可是疯狂燃烧的大梦丸却激得吟儿欲火中烧,非得在这打退一圈人的同时猛然回身,蓦地捧起林阡脸来就强行激吻了他半刻,吻得他半晕半醒、半站半倒、半死不活之际都不知道姓甚名谁了,还没想通发生了什么,她又一次反冲向敌人再杀,兴冲冲地重新杀退一圈之后,二度俯身回来继续用力地攫取他唇舌。
疯了?喂,颠倒了!这不是吟儿该对林阡做的!这,大约是传说中的林念昔对刚出道的林胜南做的?
他被她吻得满鼻子是血满嘴却香甜,心旌荡漾如同漫步云端,魂魄甫一返回躯壳,就见江中子和垚老看破她色厉内荏、一同上前冲着她左右夹击……如何可以?!这一生还没足够,不应该荒唐地终止于此!
便用这近似回光返照的力气猛地冲上前去,以身躯护她,以双刀与外界同归于寂。
从银装素裹到乱撕鹅毛不过就一个林阡的距离,瞬间郡主府里满天飞出去的都是刀剑和刀剑之主,又一次,他打得战场上到处残兵败将包括他自己却除了吟儿,留下吟儿这个绝顶高手,可以带着他绝处逢生。
然而,不得不说,最近他真是连轴转地战斗就没歇过,以至于今晚才打了两战三高手就累得再也睁不开眼,最后的一丝气力只够唤出两个字:“吟儿……”
“活着,求你……”她身高所限只能撑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命,中毒所限也无法像旁人那样将血给他喝,内气,也耗得差不多了……
很快就有追兵,四面都起火光,他们的盟军大多在千里之外难救近火,事先谁又想到,此时,此地,居然出现了多年未见的不白之冤!吟儿满心全是对金军和宋军的恨意,一不留神脚下一崴,带着重伤不醒的林阡从这个不知何处的小山丘直接从顶滚到底。
过程总是一片空白,回忆却觉七荤八素。吟儿总算能直起身,林阡大概只剩半口气。
却道是大多豪华园林里都别有洞天?这丘山下原来还藏着个别致的庭院,云氤氲,烟朦胧,箫声笛语徘徊,瑶台琼宇隐现。
“大约是死了……怎不下地狱,反而在天堂呢。”吟儿神智不清,一旦感觉杀声远,便放松了戒备,越走眼前越模糊,哪还有脑子去思考。
庭院深深,宫门重重。
就在吟儿带着林阡筋疲力尽倒下去的一刹,倏然好像有千万盏金灯照亮了黑暗。
有女子梳束高髻,步摇轻垂,高贵飘然,如仙人般凌云而来。
她一身锦绣华服,霞佩云裾,光彩照人,本该不食人间烟火,却在他二人身边静静驻足,蛾眉微蹙,端庄的面容里忽然浮现出几分意外,爱怜和欣喜。
幽叹一声,低下身来,轻抚在他二人鬓边,双眸中兀自添了一丝感伤。
不过片刻功夫,江中子便当先追到这别院外头。
“江大人,止步……”郡主的守卫们将他拦挡,本来他也是其中一员。
“让我进去搜!若混入了歹徒,可知危及郡主、该当何罪!”他身后京口五叠陆续奔赴,七嘴八舌:“林匪便是奔着这方向来的!”“林匪的目的只怕就是与郡主重温……”“闭嘴!”
“各位大人,职责所在,对不住了!”守卫们却令行禁止,“任何人等,不得打扰郡主安寝!”
“你可知道,叶大人的命就断在那两个歹徒手上?”江中子压低声音,对为首的守卫语重心长。
那些守卫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他们几个,又听到叶文暻命丧假山,如何还抵挡得了一招半式?没到半炷香时间,焱老便已直接冲到了郡主的寝宫外:“郡主!”
奔出几个郡主近身婢女,惊慌,严厉:“大胆奴才!”“还要命吗!”
“让开!”焱老脾气火爆,哪管什么礼仪,见她们满脸惊慌便断定林阡就在,砰一声一脚踹开那原本紧闭的房门,险些一下就冲到屏风的那一边。
火光中,惊察这内殿本来是黑着的,屏风上挂着郡主今日穿的衣襟、裙纱等等,虽然隔着道半透明的屏障,依然可见郡主正卧在绣帐内浅睡,鬟解髻脱、覆于玉枕。焱老虽知场合不对,脸还是红到脖子根。郡主的秀色殊容向来令人不可逼视,尤以这片据说散落如云的青丝长发为绝,今日猝然一睹,只觉无比亵渎。
她应该听见了门外喧哗,到这一刻岂会不醒,看他还呆愣杵在那里,冷静开口,不怒而威:“滚下去。”
“臣……这便,自挖了双目……”焱老急跪,不敢抬头。
“要挖去别处,莫脏了这里。”清冷、孤傲、不容置喙。
终于有郡主的贴身婢女被江中子等人从转角瞪进去解围,江中子试探性地问:“郡主,您的寝宫,可有闯入什么可疑人物?还请先行……”他原是想让郡主先行起身,好让他们进去彻查的,正在斟字酌句如何不失礼,孰料郡主轻咳几声以回应:
“不行,我入宫时染了风寒,太医叮嘱过,必须睡踏实。汝等先行退下吧。”
江中子脸色微变,言下之意,你们若要强行搜,揭开被子看我衣衫不整的样子。
“可是……”纵使焱老也分辨不出,那被子微微隆起的部分到底是郡主弯着玉腿还是林阡的腿压不平……当时没敢多看,现在已完全退出。
“郡主,叶大人他……被歹徒给杀了……”淼老站在门外,带着哭音。
郡主微微一惊:“当真?可告知家翁?”
“不敢告诉叶老,他年事已高!”门外跪倒一片,“恳请郡主主持大局。”“是林匪夫妻所杀!”“身上伤口尽是饮恨刀!”
“是他……”郡主哀叹一声,“我知道了。大乱以至不敬,情有可原,下不为例。众人切勿惊慌,都去园外候我。”
弦外之音,无我命令不准进来!
“郡主……”江中子三缄其口。
“此地有无可疑人物,这院子里的人会觉察不到?”郡主对江中子说,“放心,我和那个人,早已没有瓜葛。”
他放心才怪,他信她的话才怪,从庆元三年起她一直骗他到现在!可那又如何呢,主子勒令你们离开你们这些当奴才的能赖着不走?主子是拖着病体强忍悲恸起身来主持局面的,你们这些奴才好意思说我们还是守在这里吧吗?所有的斟字酌句,都感觉付诸东流。
不是没有过抓人的时机!今夜叶文暻惨死,他们本来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以下犯上冲动搜屋,谁料郡主会用这样的方法,不顾自身名节甚至皇家威严,帮着那林阡逃过一劫!
是的江中子确信林阡就藏在被子下面,而他却只能站在院外眼睁睁望着时机越来越远,林阡夫妇怎可能不借机逃脱?
院外,若不以火把,怎照得出这院子叫“怀云苑”,不远处的楼阁叫“怀云阁”,远一些的亭台叫“怀云亭”,连那一方小小的水池也被她命名为“怀云池”。八年多了,叶文暻那样的政坛高手,都驯服不了这个皇宫里性子最野的谈靖郡主,任凭她怀念着云烟,怀念着那个曾占据林阡、拥有吟儿的云烟……
吟儿醒来时迷迷糊糊,似乎置身一道精美的绣帐之中?一摸林阡,就在不远,身体已略见温热。一喜,还未彻底醒转,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要挖去别处,莫脏了这里。”
明明声音很耳熟,语气却那般冷酷,使吟儿一时间都以为是个陌生人,可是再一瞬就被被子熟悉的阳光气息给震得完全醒了,
“你云烟姐姐晒的被子都跟别人晒的不一样,就是特别好睡。”
云烟姐姐,是要付出命的代价才能重逢你吗,如果是,那吟儿宁可付出!
难怪,难怪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原来是被她抚平了……
在吟儿忘乎所以喜极而泣的同时,那深情的眼含笑回望着她,那温柔的臂轻轻按住了她,那飘逸的长发有部分覆在她手上,那美丽幽雅的身影装着咳嗽微微前倾给他俩遮风挡雨:“不行,我入宫时染了风寒,太医叮嘱过,必须睡踏实。汝等先行退下吧。”
吟儿不敢动,任凭泪滑落,参商相见,八年前的黔西仿佛直接跳转,可是,叶文暻呢……
惊回现实,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叶文暻被林阡“杀害”,却从她毫无保留的言行举止看出,她在他们面前,不是什么陌生的谈靖郡主。
“当真?可告知家翁?”闻听噩耗,难免震惊,但当时她抓紧时间做的还是另一件事——她看见包括焱老在内的全都已经退下,立即起身给林阡止血和裹绷带,熟悉的独此一家的包扎方式……
吟儿赶紧摇头示意他们不是凶手,其实吟儿不用摇她也一定信,因为她始终站在他们这边,他们三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同盟。
“是他……我知道了。大乱以至不敬,情有可原,下不为例。众人切勿惊慌,都去园外候我。”吟儿察言观色,云烟之所以哀叹,一成是因为叶文暻的不测、他们毕竟度过了八年时光,九成却是林阡的不醒、他们的一年胜过旁人的百年。
好在,林阡血止住了,呼吸也变得平稳。吟儿见他无碍,放心的同时只顾落泪:你这糊涂鬼,倒是醒过来别睡啊。
“此地有无可疑人物,这院子里的人会觉察不到?放心,我和那个人,早已没有瓜葛。”说到这句话时,云烟给吟儿仔细察看伤势,见吟儿都自行包扎了,这才完全松了口气。
人群散尽,吟儿赶紧跃下床去给她找衣衫:“云烟姐姐,莫着凉了。”
“胜南他,好像发烧了。”云烟触碰林阡额头滚烫,于是只囫囵添了外衣。
吟儿一愣,方寸大乱:“刚才还好好的……”
“吟儿,我这别院有太医,是自己人,尽管给他用。”云烟坐到镜前,简单梳妆后,回头嘱咐她,“我现在出去主持大局,在我回来之前,你二人都别出这园子。”
“云烟姐姐!”吟儿一惊,才知云烟是真的要走,“外面危险,别去!”她当然不放心,连她和林阡都被陷害的郡主府,连男主人都已经遭遇不测的郡主府,显然是雷电交加、波云诡谲的,云烟姐姐如何可以独自周旋。
“吟儿,因地制宜。”云烟一笑,言下之意,她有她的担负。
走出去面对风雨,既是叶家正妻的责任,亦是大宋郡主的使命。
吟儿才不管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只知道云烟姐姐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云烟姐姐现在根本是作为林阡的女人要去战斗,那哪里行,云烟姐姐没有任何武功,唯一让吟儿能安心的是这是她的地盘,纵然如此,吟儿仍含泪不肯松开云烟的衣袖:“不行,我与你一道去……”回望林阡虚弱,不禁肝肠寸断。
“吟儿,听话。”云烟柔声说服,“照顾好他。等我回来。”
“云烟姐姐记着,朝堂上的人,只有毕再遇将军可信……”吟儿也不知道江湖中人能有几个这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