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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经历不仅主动解除原先要在这个月定下的亲事,且勒令钱四往后再不准纠缠孙善香,便是在街上两两遇上了,也得和和气气地打个招呼。
和气招呼,钱四做不到,视而不见从容走过倒是做得挺溜,不管钱经历如何要求,于孙善香而言,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钱四真上前友好地同她招呼,她嫌恶之余亦仍心有余悸。
孙善香没了钱四这门烂亲,孙都事又天天怂甬她找机会邀夜十一过府小聚,且让她有事没事往太医院门口晃,说晃多了,准能遇上安有鱼一两回,她脸皮薄,纵觉得父亲说得有理,她也放不开手脚,做不出来。
同样面临觅夫婿的姜蕊则大胆主见得多,自姜左少卿有将她许配马文池之意以来,她便一直在寻机会观察马文池,如同她先时所言,要观察马文池实在容易得很,内有她父亲往翰林院里打听马文池为人处事的品行,外有她亲自悄下跟踪暗察。
最后她觉得,这门亲,可行。
往家一说,姜左少卿喜盈于面,姜五奶奶更乐到不行,挑两三年早挑花眼了,这回闺女自个看合意的,阿尼陀佛,总算不必再四处看戏窜门打听磨破嘴皮子了。
马文静最近觉得,姜家大小姐偶遇她的次数有些频繁,上晌到溢香阁买胭脂遇到,下晌回锦添绣庄照顾以前小姐妹的生意买条帕子也能遇到,夜里她哥不准她出门,隔日想去趟京郊听说很灵的月老庙里给她哥求个姻缘,竟也能遇到!
一回两回的,她觉得巧,事不过三,她也不是那种天真娇憨到蠢笨的人,到了第三回,姜家大车往她身后来,姜蕊瞧见她,让大车停住,特特下大车同她点头致意,她突然想起夜十一曾说过的话儿。
所谓巧,不过是为达目的而处心积虑的遮羞布。
“姜大小姐也要出城?”马文静揪着姜家大车前往的方向,猜着不会也要到京郊去吧?
姜蕊早在等着马文静这一句问,纵马文静不问,这回她也不会再像往前两回那般点个头便过去,总要起个话头与马文静同行闲话一回,闻言有些羞涩道:
“家母说我年岁也不小了,让我到灵秀山上去拜拜月老庙。”
说完满面通红,愈发人映桃花别样红。
马文静看着面容妩媚,一羞起来更加动人的姜蕊,心说还真是巧,她是替她哥求姻缘,姜蕊是替自已求姻缘,倘她哥能入姜左少卿的眼,那眼前这位姜大小姐当她嫂子似乎也不错。
此刻,她已然将夜十一说的那句话尽抛脑后,满心满眼都是要怎么同姜蕊搭上线成为手帕交,再怎么悄悄安排她哥见姜蕊一面,倘她哥看对眼,那她怎么也得当回小媒婆!
“那太巧了!我也是要到月老庙去!”马文静不好直言要搭顺风车,只眼神儿既偷偷又不掩其意地瞟了下姜家大车。
姜蕊被马文静这小模样给逗得不禁嘴角扬起,心中欢喜,觉得这样有趣的小姑子处起来约莫也不难,素手一往自家大车上指:
“那不如同行?”
真是求之不得!
马文静一口应下。
姜家大车宽敞,莫说只姜蕊与丫寰邀星主仆再加上马文静共计三人,就是再来三人也坐得下,一路马文静坐得挺舒坦,与姜蕊相谈甚欢,更主要的是姜蕊那毫不掩饰对她哥有着敬仰倾慕的神色,真对她胃口。
灵秀山玉秀庄前,花雨田背手而立,身后站着殷掠空。
自殷掠空同花雨田说完要交易的内容,花雨田没应也没否,骑上马儿直奔出城,到了灵秀山脚下,弃马徒步,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玉秀庄大门前来,一站就个把时辰。
这样的情形让殷掠空觉得,除去对头的因素,在都喜欢对着某个人事物不声不响盯个把时辰这一点上,黄芪肖与花雨田其实该拜个把子,指不定结仇前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当然就年纪而言,花雨田二十有四,黄芪肖而立之年,两人要真是兄弟,那花雨田该喊黄芪肖一喊大哥,光想想,脚趾头都知道绝无可能。
“花督主到这儿来,是认识玉秀庄里的主人?”花雨田可以耗时间,殷掠空不能,她怕再晚一些,口口声声说她要敢找花雨田,死了也不会给她收尸的黄芪肖就要带着红校尉到东厂砸门。
“不认识。”花雨田掏出一把匕首,弯腰随地捡了段小半个拳头粗的枝木,走至玉秀庄大门石阶上坐下:“只是自红夷子死了,唯一的徒弟听说也死了,以前玉秀庄的老仆又长居红夷子老家旧宅,不再回京城,这玉秀庄自成无主之物,清静得很,闲时来此坐着,也挺不错。”
殷掠空实在没想到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竟如此随意,那石阶久旧洒扫,早积尘积得颇厚,他这一坐下去,华美的袍服立马就得脏了,他却是坐得坦然恣意,毫不介意。
“督主对玉秀庄里的事情,倒是挺了解。”殷掠空跟着走到石阶上坐下,离花雨田远些,且坐在他下端,中间的空余足够再坐下四五个她。
“你也不挺了解杨将军府里的事儿?”花雨田反堵一句,抬眼瞧殷掠空,见殷掠空抿唇不语,他垂下眼皮,继续用匕首削手里的枝木,削掉皮,再削内里:“还用它来同我交易。”
“我说的是真的。”殷掠空再次强调。
“是不是真的,总得证实后方知。”花雨田没断言真假。
但明显,他不相信殷掠空。
死对头身边的人跑来给他一个情报,这个情报一旦是真的,足够让他在圣驾跟前狠狠露回脸,他觉得黄芪肖没那么好心,或者说他不相信黄芪肖会为还春巡抚当年的求情之恩,便下这样大的手笔。
“你没说实话。”花雨田觉得黄芪肖一定不知道殷掠空是用什么情报来换春生一条性命。
“杨将军一事儿,我无半字虚假。”殷掠空觉得她得坦白,至少花雨田怀疑的部分,她得彻底坦白:“师父……黄指挥使只知道我来找督主,并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来同督主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