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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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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年来,他不仅得抵抗父皇欲给他安排的太子妃,还得时不时注意着她,不让她突然间就把她自已给嫁出去。

    直到今日方知,她从前应他,如今不愿嫁他的缘由,竟是因着她对已不在十年的夜表妹许下诺言。

    “我有一事儿想问你。”太子没有去扶杨芸钗,往常他哪里舍得心爱的姑娘这样跪着,可这会儿他迫切想问个清楚。

    杨芸钗很聪明,也很敏感,今日太子来,且带着紫晶珠子来,透出来的讯息令她暗下心生欢喜,让她晓得今日设这么一场与夜大爷游湖的戏码已起了作用,而这个结果就在眼前的太子手里。

    可太子要问她的,恐怕不是什么好问题。

    “殿下请问。”太子没让她起身,杨芸钗继续跪着,小腰板挺得直直的。

    “当年你可是曾应过夜表妹什么承诺?”太子问出来了,才发觉这个问题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难以出口。

    杨芸钗怔了有那么几息,她惊诧地抬头,恰恰对上太子深邃的双眼:“殿下何以……”

    “不要问我为何会这么问,也不要问我是谁同我说的,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否应过?”太子没有给杨芸钗反问的机会,他打断她,坚持她要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应过。”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她不曾说他也不曾问,此番提起,杨芸钗想着事关太子的也只那么一条,她自然实言以告,“我曾答应过大姐姐,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来时一路上,太子便一直在想,倘若她亲口对他说出这些年她一直拒绝他的理由竟只因夜表妹的一句承诺时,他该作何反应?

    是愤怒失望,还是无奈接受?

    眼下真诚如莫表弟同他说的,一字不差的,他亲耳听到了,他却出乎他自已意料之外地平静。

    没有往日当晓得她不曾提过他,暗揣她心中到底有无他,即便有他也不会有太重的份量时,那种恼怒的痛苦,心里沉甸甸的,也空落落的,他慢慢笑了起来。

    杨芸钗也曾想过,倘若太子晓得她拒绝他的缘由后,太子会如何?

    然此时此刻看着太子只是无声地对着她笑时,她的心从未有过的慌了起来,带着一丝丝的疼痛窜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怎么解释也是那样的苍白。

    她的身份改变不了,他的身份更是改变不了,她与他生来或许就注定有缘无份,她与他的相遇可能就是个错误,她与他的两情相悦亦或是个不能开始的开始,她能做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

    太子慢慢站起身,嘴角仍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杨芸钗,声音微沉:“紫晶珠子乃琅琊白壹所赠,锦帕亦同,她让阿息转交给我,让阿息同我说,倘若我将此珠子送与你,你定然会欢喜。”

    杨芸钗眼落在眼前精致高雅的大红地毯上,一瞬不瞬的。

    “你果然欢喜。”太子本没想问,然临了临了还是忍不住问了,“芸钗,倘若我无法迎娶你做太子妃,你是不是便不想进东宫了?”

    杨芸钗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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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笑出声,满满的苦涩:“明明知道问了你,也不会有让我惊喜的答案,可我还是问了。”

    杨芸钗掀起眼帘,缓缓抬起头,慢慢对上太子深情痛苦的双眸。

    太子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然到了杨芸钗头顶时,他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手缩回背后,他背手而立,眼里含着笑,轻柔地说道:“我走了。”

    殷掠空一直守在岸边,时时刻刻盯着湖中心那艘游舫的动静,当看到庄眉谢幼香上船时,她不无担心,可也不怎么担心,以杨芸钗的战斗力,她并不觉得她们能把芸钗怎么样,后来再见到有一条小船上的人悄然上了游舫,她再三确认是太子时,她的心才真正悬了起来。

    太子与芸钗的情缘,也不知是该还是不该,是幸还是不幸,总之她挺担心的。

    此言她曾问过她师父,也曾问过花雨田,结果两人话虽不大相同,意思皆出奇的一致,皆言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已吧。

    她不是太明白此言之意,不过也大略能反应过来他们二人的意思大概是在说芸钗无需她的担心。

    日暮散场,所幸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任何不好之事也没有向湖中心涌去,反而是夜旭如愿见到十年未见的父亲,夜瑞夜祥也拜见了同样十年未见的大伯,守在凌平湖边上的势力不管明的暗的,出于各种考量一个也没趁机造乱,乖巧得如同兔子般只是到湖边看一眼,连蹦一下吃个草也不曾。

    平静得很是令领了此番差事的殷掠空大感满意,大大的笑容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殷掠空满意了,受命到凌平湖暗中相助的秦百户也终于安下心来,待张歌张舞护着夜大爷出城回普济寺去,他便脚底抹油地回花宅复命去了。

    走的走,散的散,金乌西落,湖面掌灯,仍是莺歌燕舞,只是无形中消散了暗藏的一触即发。

    确定一切安全恢复如常后,殷掠空坐着小船靠近此时只剩下杨芸钗一人的游舫。

    上了甲板之后,殷掠空发现芝晚居然不在里面侍候,还是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外,西娄也下了游舫高处,与芝晚一样担忧地看着门里面。

    “怎么了?”殷掠空走近两人。

    “小姐一个人在里面,情况不太好,又不许我们进去侍候,我与西娄快担心死了!”芝晚蒙着面纱,露出来的双眼担心得快要哭出来。

    西娄也在旁道:“太子殿下走后,小姐便这样了。”

    言下之意,与太子有关,殷掠空听懂了:“别担心,我进去看看。”

    殷掠空推门入内后,西娄芝晚皆同时松了口气儿,自从大小姐不在了以后,她们家小姐有什么藏在心底不能说的心事,也唯有毛指挥佥事与冯三表小姐能开解一二。

    杨芸钗仍跪着,跪在桌旁,半点儿没有想要起身的迹象。

    殷掠空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景,她想到西娄说的与太子有关,想着能与太子有关,又将芸钗变成这般模样之事,定然不是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