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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醒了没有?”
“方才醒过来一小会儿,这会子又昏过去了。”见清风入内,罕木欠身施了一礼,然后将身子一让,站在了一旁。清风徐步走到榻边,看着那浑身伤痕密布的男子,慢慢锁起了眉头。
自己才走了那么一会儿,狄戈尔就跑来将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别说是让他书写东西,就是让他站起来也恐难做到了。行军打仗当真不怕遇到强劲的对手,就怕碰到这般愚不可及的盟友!(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是有克制了多久才没写这一句!囧好吧,我还是写了)若非他们这么一闹,自己早就带着柳洛冷入了黑风口道,此刻或许已经与晋兵交手了,而现在,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站在这里等待着前方战败的消息,当真是……
唉!
“性命无碍吧。”
“回先生,这伤口虽然严重,但皆是因为皮鞭浸了盐水的缘故,经络内脏倒未曾受到太大的损伤,过两日便会好转了,只是……”罕木恭敬的答了一句,却突又喏诺的低下了头去,清风看着有些奇怪,遂走到桌旁往那一坐,道:“罕木大夫还有话要说?”
“是……”罕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看了看依然闭着眼睛的白炎,然后拱手一揖,面向清风回道:“常听闻中原相术有星宿命数之说,先生可有所知?”
“你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清风何其敏锐,见罕木说完又看白炎,他起身便是一站,罕木自齿间发出了一声嘀咕,退步到了白炎的身边,将他身上所盖的绒毯用力一掀,露出了轻纱层裹的身体来。
“先生觉得,这是什么。”他边说边去翻白炎的身子,清风知道其中有异,于是几步并作一步到了榻边,与他一起动手将白炎翻了过去。那身子上已经重重叠叠遍布了伤痕,并非全是新伤,也有旧痕,很多看来是不久前才形成,而就在那些伤痕之下,在罕木用力拉扯的轻纱旁边,却隐隐的露出了几道奇怪的痕迹来。
“这是?”
“看来像是胎记,因为伤痕太多,所以,令它的形状有些改变,可是……”
不用罕木再说,清风已经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没想到,孟昶龙的儿子身上居然会有这样的胎记!七星连珠,睥睨天下!这若是生于帝皇之家将是何等尊贵的象征,只可惜,他只是一个小侯爷,他姓孟,他身上流着的是孟昶龙的血液,他不是皇,甚至不是王,所以,这胎记于他来说,不是福,而是一种祸!
孟昶龙哪孟昶龙,二十多年了,这大晋朝野竟无一人知道这个秘密,是你太小心,还是你根本就包藏野心,故意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有个顽劣不堪不务正业的儿子,而暗地里,却将他稳稳立在了至高之处,他才二十出头,就已经坐到了二等将军的职位,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功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看似粗鄙不堪,却原来,也有这等野心!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还是……还是她……”话到最后,却隐隐的透出了萧瑟,清风自嘲的摇了摇头,想到一直以来所有人皆被假象所惑,以为这名声在外的孟小侯爷果真如传闻那般毫无建树,浪荡不羁,谁知见过之后,才知什么叫深藏不露。而这一切又与他身边之人休戚相关,他的爹爹威武侯孟昶龙有勇无谋,毫无睿智可言,但他的娘亲云锦公主白歌月,却是个兰心蕙质,极具权谋之人,他们能将这样一个皇家忌讳的东西隐瞒了二十来年,可见其用心之深,何其可怕。
“歌月……你便当真这般死心塌地的为他?我清风到底是哪里及不上他!当初你若选择的是我,又何至于多年来守着成乐那座空城,日日盼着夫君归……”低头看着白炎紧闭的眉目,清风有些恍惚的退了一步。
他,究竟像谁多一些?
那眉眼,那轮廓,为何与他的爹娘都无十分相似之处,自己如此憎恨孟昶龙,却为何从他身上看不到孟昶龙的影子?那么,他是像歌月多一些吗?还是……两个都不像……
因思念得太深,反而淡去了对那人的记忆,清风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指尖伸出,慢慢的,慢慢的抚上了白炎的眉头。
他一直皱着眉,是伤口痛了,还是,梦见了谁?
如果他死了,歌月她……会不会恨自己!
“先生……先生?”罕木闹不清状况的挠了挠头,被清风此时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在他看来,清风先生似乎对这大晋的小侯爷十分上心,不光是行为举止上的,更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关怀。
“好生看着他,若有人再来寻事,便来通知我。”清风兀自一惊回过神来,指尖倏然缩回,继而转身就走,罕木疑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清风走得很快很急,他为自己方才所做的举动感到心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面对这个孩子提不起恨意,或许是因为他只是个孩子,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歌月的儿子,所以——
“哗——”的一声,帐帘掀起,阳光瞬间闪现旋即又陷入昏暗,帐内那人依然就着烛光看着手中书卷,纹丝不动。
清风沉着脸上前几步从南宫陌手中将书卷一抽,“啪!”的一声摔在了案桌上。
南宫陌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在清风默不作声的站了许久之后,才微微一笑,缩手言道:“这是要叫我出发了吗?便走吧,我南宫陌这条命已经留得够久了。”
他说完起了身,清风却还是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直到他抬头去看,才一字一句自齿间逼出了一句话来:“告诉我,孟昶龙究竟有何打算?孟白炎身负七星连珠之兆,乃是皇家最大的忌讳,你们苦苦隐瞒了二十年,究竟在策划什么?!”
“你从何处听到的这些!”南宫陌十分震惊的圆睁了双目,在与清风对峙相望半晌之后,才极力否认的狠狠一摇头,道:“道听途说怎能当真!小侯爷自小顽劣不堪,大晋上下何人不知,他——”
“是我亲眼所见,他现在人就在这汲水城中!你居然还敢说不!”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