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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百祥带领众人来到庄外,正看到李熙潸与一手持梅花刺的女子激战正酣,便知是与凤佩相关,心下夜长梦多,不能留这女子活口,便命令众人搭弓拉箭。丁素锦早已看到有增援赶到,此时见增援个个抽出弓箭,便知不妙,未等徐百祥招呼李熙潸退出,先行虚晃一招,随即向后一纵身,施展轻功,向山下逃去,李熙潸本就轻功稀松平常,又拿了件笨重的兵刃,自然不便追赶。
徐百祥见这女子轻功了得,武功又如此高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身边的一人使了个眼色,此人短衣、紧腿、缚鞋,一副小厮的打扮,正是刚刚烹茶的仆从,见徐百祥示意,便手中掐决,运动内力,瞬时腾空而起,向丁素锦逃脱的方向飞驰而去。
施存一心中暗想,此人适才烹茶之时,并未察觉其内力如此深厚,可见此人也是性命双修,而且时日不短,有点浑然天地的造诣了。再看此人的身法,知道用不多时,就会赶上前面逃脱的女子,施存一虽有诸多疑窦,但此时也不便探明,便悄悄放还了乡勇的衣服,返回层云阁内。许是自己清流羽士身份加持,返回阁内之时,都未见有其他人在阁外巡守。
施存一刚刚坐定,便听到门外传来仆从声音:“主人回来了。”
只见徐百祥神色略带凝重的迈进门来,一边施礼一边说道:“道长海涵。”
施存一微微一笑,待徐百祥坐定,又饮了一口茶,面色缓和了很多,便继续问施存一道:“我已向道长表明心意,前番种种,无非就是想请司马少卿前来相助,如今看来,既然道长与司马少卿相交甚密,若能一并助我,自是求之不得了。”
“依先生之意,司马少卿应当如何相助呢?”
“岂敢依在下的意思,坊间早有传闻,司马少卿前知五百年载,后知五百载,若是比起当年的李淳风、袁天罡,恐怕也不遑多让,既然有如此本领,恐怕早已知晓国祚。但悟真先生曾言‘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如此说来,到底是天地不仁,还是人定胜天呢?司马少卿难道就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吗?”
施存一听徐百祥说出了悟真先生张伯端,便知方才那个小厮打扮的高手,定是悟真先生弟子无疑。再品味徐百祥所言,确是与司马皓有几分相仿,便应道:“既如此,那小道不才,可以帮先生捎个口信给司马少卿,促成二位谋面之事,可好?”
徐百祥听罢不禁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说:“有劳道长、有劳道长了。”
二人继续攀谈了一阵,又听得外面有人来报,说是适才之事已经办妥,请徐百祥过去查验。施存一借机起身,推脱还有要事在身,即刻就要动身赶回京城之内。徐百祥一番挽留,半是真情,半是客套,两人又寒暄了片刻,徐百祥亲自带人送施存一出了庄,目送他下山。徐百祥本欲派人尾随,以防万一,但心下又怕施存一发觉,坏了自己的大事,思前想后,便问身边的人:“方才可是伯庸回来复命了?”
“正是。”
“速速请伯庸来见我。”
不多时,刚刚烹茶的小厮来到徐百祥面前。
“伯庸,事情办得如何?”
小厮走到徐百祥近前,低声耳语道:“未曾擒获,交战之时,被我一脚踢中膻中,跌落到山下了。”
“那自然是没有寻得她的尸身了?”
“正是。”
徐百祥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轻叹了一声,“即是踢中了膻中,以伯庸你的功力,那女子应是命丧黄泉了,也罢,方才那位道长下山已有一炷香的时间,你速速追赶过去,切莫让他发现你的行踪,只需看他去往何处便可。”
伯庸抱拳领命,手中掐诀,纵身离开。
施存一走到半路途中,收了身法,缓步前行,盘算入夜之后,便返回大则庄一探究竟,但想起刚刚那个小厮,心中思忖徐百祥定会命他尾随自己,到时应当如何应付。正在出神之时,忽听得旁边悬崖之下传来窸窣之声,心中猜测莫不是这悬崖峭壁之下还有什么机关,便来到悬崖边上,轻身往下探看,只见方才闯庄的那个女子,此时满身血污,正在吃力地借着岩壁往上攀爬。
施存一见丁素锦身上血污皆从口出,、知其受了内伤,便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解下腰间绳索,一头系在腰间,一头系于刀柄之上,持刀纵身跃下悬崖,待落到女子身边之时,运动内力,一刀深深插入岩壁,顺势一个鹞子翻身,立于刀柄之上,单手一搂丁素锦腰部,脚下用力,纵身回到悬崖之上,此时大刀已被刚刚劲力踩的松动,施存一顺势一抖绳索,将大刀抻回,一气呵成。
施存一轻轻将女子放在平地之上,收好了绳索,搭了搭脉,确实伤势严重。说了句“女施主,小道得罪了。”便欲将丁素锦抱起。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跃到施存一面前,不由分说一脚直奔丁素锦膻中而去,施存一急忙伸手将腿架开,顺势身体向下一伏,右腿蹬出,一招蝎子摆尾,来人双手格挡,却不料这一腿势大力沉,整个人向后弹出一丈,待二人各自站定,施存一见对面来人果真是那刚刚烹茶的小厮,便抱拳施礼,口念“福生无量天尊”,来人怔了一怔,也抱拳回了个礼。施存一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小道乃是华阳子门下施存一,不知这位道友上下何字。”
听到“道友”二字,来人脸上微微一红,答道:“晚辈乃是紫阳子门下陆伯庸。”
施存一仔细观瞧对面的陆伯庸,面似银盆,一对卧蚕眉,站立于山林之间,气息已浑然于周遭树木一体,想必已经练得金丹大药,自然是看不出年龄了,在他面前自称晚辈,想必是紫阳子多有提及自己的师傅。想起陆伯庸刚刚对身边的女子出手之狠毒,便问道:“既然如此,陆道友不曾听过‘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吗?又何必下此杀手呢?”
施存一此话,本想多多试探陆伯庸,却未曾想陆伯庸只是轻叹了一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虽仙道贵生,但天道不仁,你我二人适才过这一招之时,又不知有多少蝼蚁命丧于你我脚下,若谈贵生,那我这一招前辈就不要躲闪了!”说罢一个箭步来到施存一近前,一掌直奔面门而来,施存一急忙摆掌相迎,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施存一便知此人与往日交手过的高手不在一个境界,陆伯庸内力浑厚刚健,招式拙朴但身法异常灵活,交手之间,心无杂念,虽然施存一招式也是滴水不漏,虚实结合,但陆伯庸似乎对胜负并无半分执念,无论施存一如何用出虚招,卖多大的破绽出来,陆伯庸都是发七分力,留三分余地,迫不得已,施存一只好暗自提升力道,才见陆伯庸额头慢慢渗出汗来。
二人又战了几十回合,陆伯庸见势头不对,连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也不逃跑,只是抱拳施礼,说道:“前辈暂且收手,天色已经见晚,前几日守庚申,又逢辟谷,今日全凭驭气而战,晚辈现下腹中饥饿,可否先用过晚饭,你我二人再战。”
施存一侧身看了看一旁的丁素锦,刚刚二人激战之时,丁素锦已然运功疗息,此时面色稍有缓和,于是微微一笑:“也罢,饥驱叩门,皆是常情,但不知这荒郊野外之中,何处有果腹之物。”
“再往山下十里,便有村落,寻处酒家吃喝便是。”
“那就有劳道友头前带路了。”
陆伯庸倒也磊落,快步走在了前面。施存一扶起丁素锦,丁素锦微微施了个万福,轻声道:“多谢道长搭救。还望道长多加提防,此人绝非善类。”施存一看了看前面的陆伯庸,“娘子无需多虑,这位陆道长师出名门,已得金丹大药,定不是草菅人命、为虎作伥的莽夫之辈,我们只管随他去便是。”
丁素锦转念一想,刚刚陆伯庸行事确不似凡人所为,恐怕其中另有蹊跷,自己现在身负内伤,也只能随机应变了,便随口说了句“那就依道长之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