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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桃花朵朵笑春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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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夫人这话可就够气人的了,我站在二师兄的旁边,刚想上去辩驳几句,却被二师兄一把拉住。

    这时就见四师兄风风火火地跑进西雅殿,扑腾一声跪在师傅面前:“师傅恕罪!师傅恕罪!都是徒儿的错,都是徒儿玩忽职守,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惹师傅生气。前些时日师傅赏给徒儿一枚‘千禧丸’,徒儿自认为跟着师傅修炼这数百年,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突破九百岁上限,就没有服用。徒儿这些年没有个趁手的法宝,便想着下山用这‘千禧丸’换件法宝炼炼,谁知这‘千禧丸’太过珍贵,在梨峰一带竟是有价无市!徒儿刚从山下回来,就听说有人扰了师傅的清净,徒儿懊悔不已,不该为了件法宝就擅自下山,任由外人进入西雅殿。徒儿知错,还请师傅惩罚。但是这枚‘千禧丸’实在是太珍贵了,徒儿不敢私藏,还请师傅收回,留给五师妹渡过劫数用吧。”

    四师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木盒,双手举过头顶,奉给师傅。

    三夫人一竿子等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也包括我。千禧丸可是昂贵无比的丹药,不仅昂贵,还很高贵,不是有钱就能买得起的。一颗千禧丸可以令任何一只狐狸突破九百年上限,位列仙位。这种破坏生存法则,违背生存之道的丹药,当然无比珍贵。我听做生意的爹爹说过,千禧丸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只在各大家族珍藏着。一个大家族珍藏千禧丸的数目,也能从某一方面体现出家族实力。芩府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但也仅有一枚千禧丸而已。

    三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很快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重新坐回位置,冷眼旁观着师傅处理家事。

    师傅仍旧是懒洋洋的样子:“一枚药丸而已,既然赏给你了,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小五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既然都是我的徒弟,自然不会少了她的。小五——”

    师傅说着,随手扔过来一颗碧绿色的小药丸。我伸手接住时,只感到一阵沁凉从药丸传出,尚未服用便已感到浑身舒畅了。药丸通体碧绿,表面上似有光泽在流转,芬芳四溢。我从未见过千禧丸,但单凭这颗小药丸的卖相,就知道一定价值连城。

    “芩夫人,你们芩府捐得起千禧丸吗?”师傅轻蔑地问道。

    三夫人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告辞。

    “切!一颗小药丸而已,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住的地方破烂成这个样子,能拿得出千禧丸?怕不是随便拿个药丸子糊弄人吧!”琴小姐很不合时宜地说道。

    我怀疑三夫人脑袋是否短路了,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会把琴小姐带在身边。正想着,只见三夫人“啪”地一声给了琴小姐一个大大的耳光,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西雅仙人无理!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你见过千禧丸么!”

    三夫人赶紧给师傅致歉,什么小丫头不懂事,希望师傅不要责怪云云。

    师傅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我便狐假虎威地送三夫人一干人等离开西雅殿。三夫人狠狠剜了我一眼,我就当没看见。琴小姐很不甘心,央求三夫人再去东阳殿把芮莹要回家。估计是我们都不在芩府,琴小姐没有人欺负很是寂寞。三夫人才不管她那些破事,让她自己去要,便留下几名家丁给琴小姐后下山了。

    不一会儿月初急火火地跑来告诉我,琴小姐要把她和月末一起带回芩府。

    我说:“你傻啊?她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和芩府有什么关系?你是重新又和芩府签了卖身契还是怎么滴?自由快一百年了,怎么还把自己当成丫鬟!”

    月初急急地问:“那我怎么打发琴小姐下山呢?”

    我想都没想直接说了句:“扔下去!”

    我当然是在开玩笑。我知道琴小姐在月千大师兄那里肯定讨不到好,便等待月初月末来给我汇报具体情况,不料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这三十年我一点儿也没有闲着。大师兄开始教授我术士了。此后不再是大师兄单方面对我施法我苦熬抵抗,而是我们斗法。有时只斗一炷香,有时斗上一天,有时斗上一个月……

    大师兄汇报师傅,小五可以出山了。

    于是师傅又派了二师兄来诱惑我。二师兄长得很是生猛。平头,方脸,浓眉大眼,胸肌一块一块的,胸毛一片一片的,根本不是我的菜。二师兄诱惑我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拿出一堆的金银财宝放在我面前,然后对我施法,无限扩大我对财物的欲望。于是我就像守财奴一样扑向那堆金银财宝,口中还嗷嗷叫嚣着:“我是土豪!我是白富美!”

    这个时候,二师兄便会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桶凉水将我浇个透心凉,然后收起自己的金银财宝修炼去了,把落汤鸡一样的我扔在原地不管。我要做的,便是在二师兄对我施法时,尽量抵制金银财宝对我的诱惑,而我出山的标准,仍旧是一炷香的时间。

    作为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锦衣玉食了三百多年,对金银财宝的抵抗力比色诱强多了,再加上师傅教的心法也修炼了很久,自是很快便可以坚持到半柱香。剩下那半柱香的时间,二师兄说我,最多用二十年。

    这天,我刚被二师兄浇成落汤鸡,月初和月末就找我来了。原来这三十年,她们是被月千大师兄禁了足。

    当日琴小姐去东阳殿欲把芮莹要回家时,月千很不给面子地驳回了琴小姐的要求。琴小姐瞥见月初月末,便想要不回芮莹,要个丫鬟回去欺负也好,于是改成讨要月初月末。月千大师兄不关心她们二人,便说声“随便”,就不管了。于是月末负责耗着琴小姐,月初负责跑来找我拿主意。

    我当时开玩笑说把琴小姐扔下山,没想她俩真的一人抬着琴小姐的一条腿,把她从东阳殿狠狠地扔了出去!扔完琴小姐不算完,还把琴小姐带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扔出了东阳殿!

    我听后哈哈大笑,说不愧是我的丫鬟,有我做事的风格!

    月初一向机灵古怪,她干出这事我一点儿也不奇怪。月末可是一向成熟稳重,居然被琴小姐惹得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这个琴小姐也算有点本事了。

    月初道:“就因为这件事,大师兄禁足我们三十年。本来以为大师兄对我们的处罚太重了,但是见过三小姐的师兄后,才知道大师兄的处罚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大师兄没拿凉水浇我们。”

    我一头黑线,赶忙问道:“你们还看到什么了?”

    月末拉了一把正准备说话的月初,道:“我们只看到三小姐的师兄用凉水浇三小姐,其余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看月初吃吃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就明白我刚才大喊“我是土豪”“我是白富美”的丑态落入了她们的眼中,不禁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继而又想到将来三师兄诱惑我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经典名言?惆怅啊……

    转眼又是十年,转眼又是春天。

    我喜欢在满院子桃花盛开之际,拿一个蒲草垫子,坐在粉红色的桃花丛中,修炼师傅教给我的心法。师傅教的心法没有名字,我便称它为桃花心法。修炼深时往往不知道时间,我便在蒲草垫子旁边再放块青石板,青石板上备着一些点心和一壶花草茶。

    大师兄说我是一个很懂得浪漫的人,修炼都要选个风景雅致的地方,旁边还要放些精致的糕点,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后来大师兄常常来我的桃花坞,我修炼完毕经常会看到他。有时是品尝我的糕点,有时也和我一样打坐修炼,有时他自己带了壶酒,慢慢小酌……

    桃花盛开的日子是很短暂的,正因为短暂才显得特别珍贵和美好。当桃花落尽,我便不在桃树下修炼,大师兄也不再来我的桃花坞了。

    我怀疑我爱上了大师兄,因为我特别期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期待再和大师兄一起并坐在桃树下,小酌、修炼、看桃花……

    我开始变得魂不守舍起来,修炼也不如以往专心。等到下一个春天到来时,桃树上的花朵刚刚含苞待放,我便早早地在桃树下备好了糕点和茶水等待大师兄。但是大师兄一直没有来……

    整个春天,大师兄都没有再踏进过我的桃花坞。听说大师兄是下山寻法宝去了。我便在心里埋怨大师兄,为什么偏偏要在桃花盛开的时节下山呢?

    桃花快落尽的时候,大师兄终于来了。

    我正在闭着眼睛修炼,听到大师兄柔软而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小五,我回来了。”

    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脏像是装了发动机一般,抑制不住地狂跳不止。我想尽量表现得平和,表现得从容,表现得淑女,但是眼泪狂流不止。我太想念大师兄了,我真想打他一顿,问他为什么一去就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