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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番外合集
一、毕业
毕业典礼踩着春天打马而过的尾巴,就这么到来了。
大操场上日光零散一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去难返的青涩和隆重,穿着宽松的学士服,带着那顶并不算合衬的帽子,等待着拍照。
郑意眠他们班是最出挑的一个,班上的大家没有选择学校下发的统一服装,而是清一色换上了民国服装。
——主意是赵远和班长合计出来的。
当时,他们还美其名曰“有年代的味道”。
可当赵远出现在班门口的时候,整个班还算安宁的氛围,顷刻间,炸了。
欢呼尖叫和拍桌大笑,雨后春笋似的爆发。
有人正在喝水,被朋友推了推手臂示意往前看,抬头看清楚赵远之后,口里的水喷了一地。
后面走来的梁寓看赵远伫在门口,抬腿踢了脚:“站门口当门神?”
赵远往班里进了两步,大家笑得更收不住了。
班长走过来,慈爱地摸了摸赵远的头发:“远啊,你抹这么多发蜡把头发往后压,得亏我知道你是来拍照的,不知道的,还他妈以为你是穿越来的汉奸。”
赵远:?
这头发是他一大早起床,呕心沥血用了两小时才做出来的好吗?
梁寓在后面低声催他:“还嫌别人笑得不够?
还不找个位置坐?”
赵远知趣地闪开,给他留个过去的位置:“知道了,你去找我的真嫂嫂吧。”
班长耳朵尖,侧头,声音放轻,八卦道:“什么叫真嫂嫂?”
赵远伸出一根手指动了动:“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知道吧?”
“——我靠!”
班长大彻大悟,摸了摸下巴,眼见梁寓坐到郑意眠旁边的位置上。
不过一会,他拍手通知:“好了,下下个就要轮到我们班了,大家再跟我出来一下啊。”
郑意眠坐的位置阳光丰沛,趴在桌上,没一会儿就困了起来。
她眼皮半耷着,鎏金色的浅光沾在睫毛上,随着她眼皮颤动的弧度轻轻扑腾出光点。
听见集合命令,她醒了醒神,被梁寓拉着往外走。
走到操场,人才算是醒了。
前面还有几个班在拍照,班上人就顺势坐在操场观众台上候场。
阴影处的树叶被风拂出悉率碎响,不远处好像还有篮球落地的砰砰声,操场正中央,伴随着一声令下,无数顶帽子被抛起,流苏在风里瑟瑟飘摇。
也许是那一幕戳中了大家的青春情怀,不过多久,班上女生开始哼起成调的歌——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
赵远回头,皱着脸就质问身后女生:“我解得开吗?
!”
女生被他吓得一愣:“啊?”
室友把赵远扯回去,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他脑子有问题。”
扯回去之后,室友问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解什么解不开?”
赵远立刻接茬:“排列组合解不开啊,刚刚她不是问我——黑板上排列组合,我舍得解开吗?
解不开,真的解不开,我没得选。”
室友:“”
有毒。
后来赵远嫌没意思,拉着室友要坐到梁寓前面去。
“你又去当电灯泡?”
“我没有,再说了,那前面不还有别的班的几个人嘛?”
两个人挪过去,正落座,就看到旁边的人侧身偷瞄了一眼,而后终是鼓起勇气,忽然转过身,对着郑意眠就开了口:“那个,你”
只来得及说两个字。
仿佛是发现她旁边还坐着别人。
赵远心里一个咯噔。
梁寓目光散漫,掀开眼睑懒懒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隐藏在虚浮表象下的,是慑人的寒意。
郑意眠觉察到什么,连忙抬头,看面前的陌生人突然局促,这才用脚尖抵了抵梁寓。
“人家也没说什么,你别这样”
梁寓眼瞳中冰寒几乎即刻消散,轻笑一声,他低头道:“我没凶他,开玩笑的。”
那人急忙道歉:“不、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旁边坐的是男朋友”
说过这句,前面的人急忙转过身。
郑意眠抿抿唇,看着梁寓,轻声埋怨:“人家又不是要吃了我,你别总吓别人。”
梁寓抄着手,低笑道:“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下怪我了?”
郑意眠不理他,低着头刷微博。
她坐在里面,因为他的缘故,往里头又缩了缩。
她总觉得那双大长腿放不下,想给他多腾点位置。
梁寓“啧”了声,凑到她耳边:“我觉得你对刚刚那人,比对我好啊。”
“我帮着你,你胳膊肘往外拐,嗯?”
郑意眠咬着些微鼻音:“反正你就觉得我对你天下第一坏,什么都不够。”
梁寓声音低回,尾声微勾,笑了:“确实怎么样都不够啊。”
这回,郑意眠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了。
她睫微垂,没忍住,嘴角弧度漫开一点:“梁寓,是不是胡说八道比较能让你快乐?”
“胡说八道不能让我快乐,”他义正言辞,凑到她耳边,“但是你能。”
二、老公
自从求婚结束以后,梁寓的生活主要被三件事填满:运行工作室、准备订婚典礼、准备被叫“老公”
订婚典礼完了之后,梁寓的脑袋又被三个想法填满——
一,郑意眠什么时候会叫他老公?
二,郑意眠怎么还不叫他老公?
三,怎么样才能让郑意眠叫他老公?
怀揣着这三个高深的问题,梁寓开始了一刻也不停歇的努力。
“东边和西边住着两只截然相反的小兔子,东边的小兔子指上,西边的小兔子指下,东边的小兔子往南,西边的小兔子往北。
提问,东边的小兔子叫幼婆,西边的兔子叫什么?”
选择了一个郑意眠思维放空的时刻,梁寓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很正经地提问。
她还没反应过来,懵了会儿,下垂眼眼尾往下搭,在眼瞳里投出一泊窄窄的投影:“啊?”
梁寓轻咳一声,挪开目光,把手中的杂志卷作一团捏在手里,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次:“东边的叫幼婆,西边的叫什么?
两只截然相反的兔子。”
末了,他不忘再次强调重点。
郑意眠抬起头。
她想起每一次林盏给她说这些脑筋急转弯的时候,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林盏要的就是一种“几度徘徊却不得推门而入”的感觉。
每当看着别人因此绞尽脑汁而思考不出来的模样,林盏便颇为沾沾自得,获得一种智商碾压般的成就感。
她把这种惯性思维也带入了日常生活中。
这个时候的思考一般不抵什么用,也许梁寓就是想追求一种成就感吧。
这么想着,郑意眠非常认真地思考过后,认真地陈述:“我不知道。”
“”
梁寓看着她,拢了拢眉头:“真不知道?”
郑意眠额前的刘海乖顺地垂着,那双眼睛就藏在薄薄的刘海儿之后。
她抿抿唇,声音低低的:“嗯。”
“叫”梁寓正要开口,刚说一个字,被突如其来的一张传单打断。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他皱着眉,还没开口,那人立刻被这股极寒的气场吓退,呵呵两声:“看、看您也不太需要”
来人退去一边,把场地还给他们两个人。
郑意眠本来以为梁寓要说,但等了半天他也没有开口,走到专柜,她逆着灯光回过头:“怎么不说,西边那只小兔子,叫什么?”
梁寓站定,手里的杂志被捏出淡淡褶皱。
不过半晌,他沉声开口。
“叫老公。”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专柜的灯光透落在她发顶,泛出一圈细密光漪。
灯光下,她棕色的发丝轻微晃动。
郑意眠怔忡片刻,眼底滑出茫然:“什么?”
梁寓轻咳一声,眼睑稍抬:“叫老公。”
一时间,郑意眠居然分不清,到底是那只兔子叫“老公”,还是她应该“叫老公”。
梁寓似乎洞悉她的内心,言简意赅道:“都是。”
郑意眠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像被人放了一圈儿绒进去,那样的痒搔着她的喉咙,撺掇她说话,又勒令她闭嘴。
她清了清喉咙,低头去看专柜里陈列整齐的表带。
似乎是有别的顾客来了。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老公,我想要这个。”
哪壶不开提哪壶。
郑意眠抿着唇不说话,看那对后来的顾客腻腻歪歪缠缠绵绵地挑走一对情侣表,而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梁寓福至心灵般站到她身后,似诱似哄:“有没有想要的?”
本来这次来,也是准备买一对表回去。
郑意眠磕磕巴巴,满脑子装的都是别的事儿:“都,都挺好的。”
挑了一对经典款之后,梁寓拎着纸袋,还维持着站在她身后把她拢住的动作。
看来是不达目的,不准备放手。
梁寓尾音顿挫,勾人似的紧:“没有话要说?”
郑意眠想起刚刚那对情侣离场的时候,女方嗲嗲地说了句“谢谢老公”。
神,杀了她吧。
心里建设过了约莫十秒,郑意眠悬着声儿开口:“谢谢你”
梁寓挑眉,等着她的下一句。
嘴型都做出来,舌尖抵住上颚,“l”的发音堪堪欲出——
“谢谢你,梁寓。”
梁寓:?
跟着她一起走出去,梁寓仍旧没有放弃。
他决定采用激将法。
他眼眸一暗,笃定道:“你不敢。”
郑意眠提了提衣领,把半张脸掩在高领之后,糯糯地开口:“嗯,我不敢。”
“”
郑意眠眨了眨眼,耳尖染上一点粉色,长睫似笔刷轻点。
酝酿了好一会儿,她放弃似的长叹一口气,绷直的肩膀松懈下来,鼻音更缱:“不行,我叫不出口。”
梁寓沉默片刻,又问:“那什么时候能叫出口?”
这是个空头支票,郑意眠没法儿给,况且,给了也不一定能兑现。
她足尖点地,模模糊糊地,手指拉着高领抵在唇瓣处,头微微低着:“看、看情况吧。”
那天回去之后,梁寓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和策略。
最终,粗略地敲定了一个方案。
将东西不动声色地,静悄悄地杂糅进日常生活中。
那天他说有事情要和她商讨,让她早点来自己家里。
郑意眠不疑有他,上午九点半就到了他家。
后来她断断续续也来了几次,梁寓就顺便给了她自由出入的权利。
郑意眠到他家的时候,他还在楼上睡觉。
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大别墅,郑意眠提着早茶,在门口停了大约有十秒钟,才走了进去。
家里已经被保姆打扫得很干净,拖鞋收在一边,郑意眠稍稍一瞥,就发现一双男士的大拖鞋。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郑意眠趿着他给自己准备的那双猫爪拖鞋,轻手轻脚地上楼了。
梁寓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她轻轻拧开锁,发现大床中央的人已经醒了。
被子被揉成一团,夹在他膝盖里,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也并不清明,眼睑半耷着,以往眼波潋滟的桃花眼也收了阵势,夹着几分散漫收了场。
根根分明的睫毛沾上一丝透入的光,像裹着细碎茸毛。
梁寓的头发还是乱的,虽然乱,在乱里也透出几分慵懒随意的好看。
郑意眠站在门口,轻轻唤他:“醒了?”
他修长手指扶着额头,声调涩然:“嗯。”
“你先慢慢缓一下起床吧,”她耐着性子,“有事等下说。”
他点头,顺手摸了一件外套搭上。
衣料摩擦声响起,郑意眠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床头摆放的东西。
那叠彩印的东西颜色丰富,种类繁多。
她走上前,垂眸挑了几张:“这是什么?”
“旅游宣传,”他声音沙哑,“挑一个度蜜月的地方?”
郑意眠顿了顿身子,睫毛微垂:“我想去圣托里尼。”
“圣托里尼?”
梁寓咬着音重复一次,点头,“没问题。
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半蹲着,回身看他,嘴角上扬:“还能选?”
“随便选,想去几个地方就去几个地方,”他嗓音沉沉,“我都能满足你。”
“那就在附近找地方旅游也可以呀。”
郑意眠翻着宣传页。
梁寓轻笑,逗她:“玩倒没问题,就是英文你还记得多少?
能和他们沟通么?”
“当然可以呀,”她抿唇笑,“我四六级分数还不错。”
“都这么久没学了还能记得?”
梁寓抖了抖被褥。
她果然被绕进去:“记得,不信你考考我?”
“glorious?”
“辉煌的。”
“stale?”
“不新鲜的。”
“spare?”
“备用品。”
“husband?”
这个单词他说得非常快,郑意眠差点没听清。
“什么?”
她语带疑问,一脚踩入陷阱,“老公吗?”
梁寓勾唇:“嗯?”
“我没听清楚,”她浑然不觉地看向他,“是老公吗?”
他说的太快,不排除她听错的可能。
梁寓挑眉,声线从容:“我也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郑意眠:“是老公吗?”
他嘴边弧度加大,声线低醇:“嗯,我是。”
郑意眠意识到什么了。
她立刻噤了声,不争气地撇过了头。
梁寓拉好外套拉链,站到她面前:“再说一次?”
“我才不,”她双颊鼓起,“我要维护我的底线。”
梁寓微微笑:“没关系,我会有很多机会让你说‘要’。”
后来,蒙在被子里的郑意眠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指控着餮足的某人。
她心有不甘地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梁寓是个混蛋。
三、买床
在度蜜月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等待解决。
那就是新房问题。
新房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刚买下来的时候,梁寓带她来看过一次。
空间很大,有什么要求基本都能一一满足。
开始装修之前,梁寓还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求?”
她摇头说没有,给设计师发挥就好。
虽然请了知名的设计师来设计,但是郑意眠还是觉得自己也参与一些比较靠谱,因此每当有空,她都会去一次新房,看看进程如何。
因为并不着急,所以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是定做的,梁寓偶尔也会管一管,但不会参与太多。
直到装修到卧室的部分,郑意眠发现,梁寓表现出了空前的热忱。
不仅到家的次数变多了,连说的话都变多了。
以前都是——“嗯”、“好”、“可以”、“你看着来”。
现在变成了——“等下”、“不对”、“我有要求”。
设计师和他一一协商好。
窗帘要遮光的也就算了,连衣柜都提出了一些奇怪的请求。
那天郑意眠一到家,在外面就听到梁寓的声音。
他修长手指点着某一块儿,道:“衣柜里可以做个抽屉吧,不做全,就做个凳子之类的高度。”
设计师:“嗯,ok。”
梁寓继续:“照着最上面的封顶大小,定做一个一样大的软垫,可以放上去那种。”
设计师抬笔记录:“可以。”
设计师走南闯北见的多了,对梁寓提的这些问题倒没有太意外,反而都平和地记录了。
但郑意眠确实没弄懂梁寓想做什么。
她低声问他:“人又不坐在里面,为什么要做垫子。”
他答得意味不明:“以防万一。”
她沉默半晌,道:“有什么万一,人需要坐在衣柜里?”
家里是没有板凳了吗?
梁寓尾声微顿,俯身在她耳边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
郑意眠:?
“还有沙发,”梁寓道,“卧室里的沙发也要软的。”
郑意眠看着设计师记录:“要那么软的做什么?”
梁寓眼皮都没抬,却不自觉勾起一点笑:“躺着舒服。”
“卧室里有床,为什么非要躺在沙发上?”
她眼眸清透,仿佛两颗琉璃珠。
梁寓反问她:“卧室里有床,就不能躺在沙发上了吗?”
说到这里,许是声音稍有些大,设计师听见了,不禁莞尔。
“”
郑意眠在后面掐梁寓大腿。
他伸手拦截,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我的意思是你可能罚我睡沙发。”
她没安好气:“今晚你就睡沙发吧。”
各种各样的奇怪要求提了一大圈,最后轮到床。
郑意眠本来想着,床总该没有可发挥的地方了吧,左右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梁寓再不可能构思出朵花儿来了。
谁知道设计师话音刚落,梁寓就抱臂,严肃道:“床是个很重要的工程。”
?
梁寓悠然开口:“床大一点,床垫软一点。”
又伸手划了一个范围:“大概这么大。”
“这么大已经是极限了,”设计师把笔夹在耳后,同他一起比划,“再大就不好看了,又不是做蹦蹦床,这样的大小足够了。”
“嗯。”
梁寓点头,表示认同。
“还有么,”设计师问,“比如床头装修风格,就按照我们整个的风格走,ok吧?”
郑意眠不假思索:“可以。”
梁寓摇头:“床头也要下功夫的。”
设计师立刻把笔换到手里,敲了敲硬壳的笔记本面:“说说,床头你的要求是?”
“加一层软垫,”梁寓道,“范围不需要太大,就我们平时躺下来的高度就行。”
“躺下来的高度?”
设计师走到墙边,手抵在某一处,“比如床垫在这里,从这里开始”
设计师手往上挪了二十厘米的模样:“到这里结束?”
梁寓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
“行,这个没问题,加一层软一点的也不影响美观,上面的装饰花纹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你这部分只是底下的。”
设计师在本子上画了几笔。
梁寓手指搭在唇上,抬起,指尖敲了敲下颚,又添了句:“软一点的不行。”
设计师笔尖一滞:“嗯哼?”
梁寓轻咳一声,缓缓道:“有没有防撞击的?”
郑意眠感觉自己的头顶,仿佛有些,隐隐作痛。
饶是见惯大场面,此刻设计师也有点儿跟不上节奏:“防撞击的意思是?”
梁寓言简意赅地解释:“就是头撞上去不会太痛的。”
设计师抬起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直到后来,郑意眠和林盏说起这一幕的时候,林盏才一语中的:“在床头做软垫,还要防撞击,幸好你们的设计师不是我,不然我一定会问你们——你们没事,都在家里斗牛的吗?”
设计师有没有这么腹诽,郑意眠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刻非常想变成那个还没出现的软垫,消失在这间屋子里。
似乎是怕被误会,梁寓最终还是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因为我晚上睡觉经常会撞到头,所以需要这个。”
设计师装作理解地点了头:“好的,我到时候去了解一下。”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要求说完,郑意眠和梁寓终于得以撤退。
仿佛得救,郑意眠拽着自己的包就一路小跑去门口。
刚站在小花园里,梁寓就从她身后跟过来,揉揉她的发顶。
一霎那间,郑意眠抬起眼睑,梁寓垂眸。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
他手指动了动,关切道:“昨晚脑袋还疼吗?”
郑意眠:“”
四、儿子
郑意眠初初怀孕的时候,能看出来梁寓的憧憬和期待。
毕竟家里要添一个新成员,这个成员还是她和他的孩子,想不期待都很难。
那段时间的赵远可谓是胆子愈变愈大,想着反正做什么梁寓都不会朝自己置气,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此刻通通得到了十足的底气。
事实证明,梁寓确实也没有同他生气。
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梁寓以为这样的好心情会延续非常久,毕竟孩子还会学着说话,学着叫他爸爸,学着走路,然后一年级、初中、高中
这样的憧憬以一个想法做了完结。
那天赵远跟他在一块儿,忽然问道:“对了,你之前托我带的进口玩具,我看了一下,发现怎么都是小女孩儿喜欢玩的?”
梁寓掀开眼睑,声音波澜不惊:“有什么问题吗?”
和她生的孩子,像她是最好的。
赵远挠挠头:“还没确定呢吧?
如果是个男孩儿呢?
那这些不是白买了?”
感觉到梁寓明显的沉默,赵远急忙道:“生儿生女都一样嘛,生了一胎还可以要二胎,没事没事。”
梁寓淡淡开口:“不一样。”
赵远:“哪儿不一样?”
梁寓眼神定在某一处,声音忽地变凉:“关你什么事?”
赵远:“”
惹不起惹不起,赵远一见事情发生转变,没过一会儿就跑开了。
当晚,梁寓仍旧在思索某个问题。
夜已深,郑意眠抱着某本杂志在看,纸张翻动的簌簌声落在他耳边。
他俯身过去,同她咬耳朵:“老婆,我们”
郑意眠:“等一下,我先把这一段看完,给宝宝挑一下生活用品。”
“”
不止如此。
当他想要换一些音乐的时候——
梁寓:“不如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郑意眠:“等一下,等这段胎教完吧。”
无欲无求的纯音乐荡涤心灵,当胎教完毕,梁寓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那段时间,郑意眠完全无暇顾及梁寓。
再后来,李敏赵远一行人前来探望,两个女人聊得高兴,李敏摸着郑意眠的肚子轻言细语,郑意眠更是满眼细碎微光。
而被奴役的梁寓,抄手倚在屏风边,桃花眼半敛着,周身气场极寒。
赵远站在他旁边,听他声线凉凉道:“十天了。”
赵远怔了怔,问:“什么?”
梁寓咬着尾音,一字一顿:“忙着胎教,她已经十天没跟我好好地说一次话了。”
赵远领悟出梁寓的画外音之后,有些难以启齿:“这这个醋也要吃的吗?”
“这不是吃醋,”梁寓面无波澜地打断,“这是正常的沟通诉求。”
赵远点点头,表示了解,并且还附和道:“嗯,我同意你的观点。”
但说完之后,立刻在心里盘算道:万一嫂子真的生了个男孩儿,同为男性,这个醋怕是要吃得更狠些
到了预产期,小梁熠出生了。
身为家里的唯二个男子汉,小梁熠从小就没少吃苦。
吃饭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喂,但递到他嘴边的那个勺子,永远来自于爸爸。
尿不湿,爸爸换。
哄睡觉,爸爸来。
一哭二闹三打嗝,坐在他旁边给他调电视频道的,也永远都是爸爸。
一开始,小梁熠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后来上了幼儿园,发现好像来接小朋友的,几乎都是妈妈。
晚饭的时候,小梁熠一板一眼地提出要求:“我想要!”
铿锵铮然的三个字在爸爸扫来的一个眼风下顿了顿,小梁熠鼓着脸颊,垂下自己的小脑袋,带着嗲嗲的小奶音开口说:“妈妈来接我放学,可以吗?”
“可以呀,”他温柔的妈妈拍拍他的脑袋,“这碗饭吃完,明天妈妈有空就去接你。”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第二天放学,小梁熠一出门,就看到在门口等着的妈妈。
虽然爸爸也非常好,非常爱他,总是给他盖被子教他写作业,可是老师说了,太爱就是溺爱,溺爱是不可以的。
小梁熠高兴坏了,张开双臂就朝妈妈跑过去,奔向自己觊觎已久的妈妈的怀抱。
妈妈已经好多好多好多天没抱他了,呜呜呜。
眼见着马上就要扑向妈妈,一双长臂从中拦截,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
他听见爸爸残酷的声音:“没事,我来抱吧。”
小梁熠的心里,第一次飘起了雪花。
后来写日记,他神情凝重,脸颊的弧度圆成一道饱满的圆弧。
他白嫩的手指攒着那支铅笔,用力地在日记本上写道:
我们家,是一个不平等的家庭。
爸爸每天都可以抱妈妈,而且一抱就是很久,可我却不能抱妈妈很久,因为爸爸会把我抱走。
妈妈也不能抱我,因为好多时候爸爸都在抱我。
最后,小梁熠生气地写道:
我讨厌爸爸!
刚写完,自己才欣赏了一秒钟呢,感觉坐在旁边的爸爸,好像没在看手机,在看自己的日记本了
他扁着嘴巴,抓起一边的橡皮擦,不舍地擦掉了最后一行字。
在爸爸的注视下,小梁熠皱着眉,绞尽脑汁地写道:
我爱我的爸爸。
我,妈妈,和爸爸,是幸福,美满,快乐的一家。
梁寓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荣辱不惊地点评道:“嗯,写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