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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娇把表姐送回了报馆,却并没答应保密的事情。
谢月华离家之后,和尹志洪维持着报馆,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谢月帆经常偷偷地接济妹妹,楚娇是知道这些的。
“表姐,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不能太劳累,生活状况也能再象现在这样。”楚娇停下车,拉着表姐的手,诚恳地说道:“我觉得,这是喜事,也是你与舅舅、舅母重拾亲情的契机。你什么都不用管,由我来办好了。”
谢月华的内心里,何尝不想重拾亲情,嘴唇张了张,她没有再执拗,默默地转身下车,走向报馆。
楚娇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有点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稍微稳定下来,发动汽车,驶向远方。
追求自由,追求理想,在国难当头之际奋不顾身地鼓与呼,对表姐,楚娇是钦佩的。
但楚娇得益于沈宸的冷静和理智,对表姐的某些行为又是不赞成的。
就象她不喜欢尹志洪,可又无法否认他在做正确的事情,并冒着很大的危险。
以前,尹志洪持有美国护照,还能起到一些护身符的作用。
可现在的形势却是越来越严峻,日本人,乃至七十六号的特务,尽管还有很多的顾忌,却已经敢于向西洋人下手。沪西越界筑路区的乱象,便是明证。
唉,这真是理不清的、乱糟糟的一堆事情。
楚娇又叹了口气,转动方向盘,开向了表哥经营的乐乐舞厅。
俗话说得好,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父母。
无论何时,不管怎样,只要谢月华肯回家,舅舅舅母都会接受她。但尹志洪呢,就是因为他,表姐才离家出走,形似断绝父女关系的。
而甩开尹志洪,这又是表姐所肯定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更好,表姐怀孕了,和尹志洪的关系更是斩断不开。
本想借着老爹办寿,撮合一下舅父舅母与表姐的关系。可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楚娇在乐乐舞厅前停下了车,捋了捋思路和言辞,才下车走了进去。
……………
此时,沈宸正坐在北极冰箱公司,与陈经理言谈甚欢。
要说办事,陈经理还是真的靠谱。沈宸所订的东西,都从外国运进,今天就是交货的日子。
德国卡尔蔡司的瞄准镜,沈宸相当的满意。进货出货凭据,陈经理也识趣地当着他的面销毁。
“沈探长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陈经理拿过了沈宸所付的钞票,他知道这样才能让沈宸放心。
沈宸笑了笑,说道:“暂时还没有,但以后肯定是少麻烦不了。”
陈经理摆着手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探长太客气了。”
“对了,陈经理。”沈宸随便地打听道:“旁边那家出售房屋的房主,你认识吗?”
陈经理说道:“沈探长说得是西侧**号吧,我认识那个房主,姓蒋,在证券市场投机失败,只好出卖房屋,准备去投奔香港的舅兄。沈探长是有意要买下来吗?”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想买下来或租下来,和人合股做生意。”
陈经理拿出电话本翻了翻,拔通了桌上的电话,和对面的人讲了几句,脸色不愉地挂上了电话。
“沈探长,那房子恐怕买不下来了。”陈经理沉吟了一下,说道:“房主那里来了几个人,来头不小,后台是沪西76号的某位人物。我听老蒋的意思,房子是不得不卖给他们了。”
沈宸想了想,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东西先让这,一会儿来取。”
陈经理赶忙阻止,“沈探长,何必跟他们起冲突呢?你要在这附近买房子,我可以帮忙打听。如果实在没有,我这公司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修一道墙,给沈探长用一半,租金什么的你说个数就行。”
沈宸呵呵一笑,说道:“陈经理好意,我心领了。等我买不下老蒋的房子,再回来找你也不迟。”说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在蒋氏洋房内,赵嘉猷带着两个特务正耀武扬威地恐吓着房主蒋伯欣。
“识相点,把那卖房的文书签了,钱是少了些,可也保你能走出上海滩。”一个特务狐假虎威地把手枪往桌上一拍,狞笑道:“要是不签,76号的手段,吴爷的大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蒋伯欣脸上的肉跳了跳,拱手哀求道:“几位大爷,能不能再加点?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生活啊?”
“加一点哪,行啊!”赵嘉猷戏谑地一掏衣兜,几个铜板扔到了蒋伯欣脸上,恶狠狠地骂道:“够了吧,够不够?给脸不要脸,想死就早说。”
蒋伯欣哆嗦着,脸上阵青阵白,心中怨恨已极,却还不敢发作。
正在此时,沈宸在一个看门人的引领下,推门走了进来。
沈宸照例戴着副眼镜,过来的时候唇上还临时粘了一撇假胡子,这让赵嘉猷等人一下子并没认出他来,都横着眼睛打量着。
从屋内各人的神态,沈宸很轻易就分出了哪些是敌人。上前便拉住蒋伯欣,骂道:“欠债不还是吧,走,跟我上巡捕房。”说着,手上用力,把蒋伯欣拉出屋子,房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赵嘉猷等人被这变故弄蒙了,互相瞅了瞅,一脸的懵逼。
等了一会儿,人真的不见了,这三个家伙还真以为蒋伯欣被债主拉到巡捕房去了,都有些沮丧。
“妈*的,碰上这破事儿。”赵嘉猷指着一个小特务,说道:“你去看看,人到哪去了?”
小特务答应着,开门出去。时间不大,这家伙鼻青脸肿地跑了回来,气极败坏地叫道:“大哥,姓蒋的和那个债主在大门外聊天呢,有说有笑的。我让姓蒋的滚进来,那个债主上来就打,我,我……”
“废物!”赵嘉猷腾地站了起来,骂道:“你没说是谁的人,你身上的枪是摆设?”说着,他气冲冲地迈步就往外走。
隔着铁门的栅栏,看见赵嘉猷等人大步出来,沈宸拉着蒋伯欣便沿着街道走,避开了大门口的位置,推了蒋伯欣一把,“快跑。”
蒋伯欣已经得到了沈宸的交代,立刻撒丫子就奔北极冰箱公司。
赵嘉猷等人出了大门,往旁边一瞅,正看见蒋伯欣的背影,以及不紧不慢向前走,还不时回头坏笑的沈宸。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赵嘉猷伸手叫道。
一个小特务急于表现,快步赶上来,伸手去抓沈宸的肩膀,嘴里骂骂咧咧,“叫你呢,耳朵聋啊!”
沈宸微一侧身,一拳直捣在小特务的面门上。
鼻子酸痛、污血迸溅,小特务立刻内牛满面,视线模糊不清。
沈宸还不罢休,一下,两下,狠狠地打在他的胃部。用重拳击打腹部时,轻者腹内翻腾欲呕,丧失斗志;重的话对腹腔神经丛的击打能造成剧痛昏迷,失去战斗力。
小特务痛得弯腰捂住肚子,沈宸向后退了一步,嗨地一声,罚出一记大力开球,黄金右脚正踢在小特务的脸上。
小特务向后猛地一仰,牙掉血流。他的眼睛直了,摇晃着,慢慢跪倒在地,然后象个沉重的口袋扑通一声趴了下去。
沈宸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再来一记任意球。小特务倒下,倒让他有些意外。
“让你犯贱,犯贱。”沈宸骂着,上前又猛踩了小特务两脚,你个不要脸的,是不是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得惯着你!?
赵嘉猷几乎惊呆了,眼镜胡子男面色狰狞地狂殴自己的手下,把手下揍成了一堆烂泥。
这,这是怎样的情景,这还是正常的世界吗?
沈宸停下拳脚,抬头看着赵嘉猷。这家伙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嘴巴张着,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嘿嘿,沈宸狞笑两声,右拳在左掌上撞击两下,迈步走了过去。
赵嘉猷眼珠一轮,迟钝地看到了逼近过来的沈宸,眨了眨眼睛,嗷地一声,“老子崩了你!”伸手就去掏枪。
就等着你掏枪呢!
沈宸的手往后腰一探,就在赵嘉猷掏出枪,还没指向他的瞬间,他的枪就象变魔术般出现在手里,向着赵嘉猷连开两枪。
赵嘉猷象被电击般扭曲颤动,胸前迸出血花,大睁着眼睛沉重地摔倒在地。
另一个小特务得到了赵嘉猷的训骂,见头儿掏枪,他也紧随其后,只是晚于赵嘉猷那么一秒两秒。
等他掏出枪,赵嘉猷已经中弹倒地,他一下子惊愣住了,竟忘了瞄准沈宸射击。
不管你吓呆了,还是没反应进来,手里有枪就行。沈宸手枪转向,又是两枪,把这个特务也当场击毙。
枪声一响,不远处的警笛声也响了起来。
沈宸迅速贴近被殴打躺在地上的特务,伸手一摸,从他身上拿出手枪。四下张望一下,呯呯呯,随便乱开了几枪,把枪又塞到小特务手里。
起身退后,沈宸向着还昏迷的小特务射出了最后两枪。
三杀三死,这世界清静了。哦,是没有了苍蝇的那般清静。
沈宸想得很清楚,自己与日本人、76号那是结下死梁子了,他杀不杀特务汉奸,对手也会千方百计置自己于死地。
那就简单了,多杀几个就是几个,反正巡捕房、报纸媒体都知道76号要杀自己。
这三个家伙私自携枪进入租界,本就是犯法,再说他们是刺杀自己的,有谁会不信呢?
赵嘉猷就很倒霉了,本想敲诈勒索,趁着蒋伯欣急于卖房,捞上一笔。没想到却碰上沈宸这个煞星,连命都搭进去了。
因为日本占领上海,当时有大批老上海名人逃离。许多豪宅别墅低价抛销,诸如潘三省﹑吴世宝﹑李士君﹑岑德广之类汉奸及亲日分子纷纷得手,大发了一笔国难财。
这赵嘉猷也想学学,可他怎么会想到,钱没赚成,倒是横死街头。
等到周围巡捕急跑赶到,沈宸已经摘掉胡子,眼镜也进了衣兜,且还认识其中一个巡捕。
“沈探长——”巡捕四下看了看,咧了咧嘴,说道:“又来刺杀您了。真是,真是不长眼啊!”
沈宸脸色不好,故意装的,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在我反应快。娘*的,这种烂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巡捕苦笑了一下,心说:谁让你得罪那么多人,日本人、76号、帮派,可都想干掉你呢!
巡捕们开始收拾现场,沈宸向一个三道杠编了下事情经过,算是录了口供。
经此一事,沈宸觉得再去北极冰箱去取货有些不妥,估计陈经理也会派人给自己送来,便开车离去。
“全给打死了?”蒋伯欣坐在陈经理的会客厅内,听到出外察看情况的陈经理的讲述,露出震惊的神情,胖脸上的汗都流了下来。
陈经理也很吃惊,没想到沈宸这么狠辣。
这得跟76号有多大仇啊,等于是见了就杀;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76号,还有后面的日本人,他就一点不怕?
“我,我就按沈探长的意思办。”好半晌,蒋伯欣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把房子卖给他,全家马上离开上海。”
陈经理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蒋伯欣的肩膀,说道:“沈探长的价钱也算公道,还给你解决了麻烦。嗯,速离上海是万全之计。另外,蒋兄的嘴——”
“严实,一定得严实。”蒋伯欣用力点了点头,苦笑道:“我敢乱说嘛?让76号以为我和沈探长是合谋,那还有命活吗?”
“就是这个道理。”陈经理说道:“沈探长说是刺杀他的凶徒,就把这事全背过去了,很对得起蒋兄了。”
蒋伯欣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兄弟知道。”停顿了一下,他作势起身,“我得赶紧回去安排,要能买到船票,明天就走。沈探长说可以电汇房款,还说陈兄可以作担保。”
陈经理笑了笑,点头道:“担保是没问题,只要蒋兄信得过兄弟。”
“信得过,怎么会信不过呢!”蒋伯欣握着陈经理的手,“我一会儿就把卖房的文书拿过来,就拜托陈兄费心了。这上海呀,我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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