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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梦里寒冷绝望历历在目,眼前温暖如春,腹背依软,她喜极而泣,忽然转身扑到他的怀中。
“晏哥哥。”
充盈鼻尖的是他熟悉的气息,落在她耳畔是梦中的呼唤,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紧紧的抱着他,指头用力的几乎把他的身体抠出了血来,一时又是哭又是笑。
晏颂一直任由她哭,默默的陪着她,有的时候安慰是没有用的,在她哭泣的时候,做她的依靠,不管在任何境地,都有他陪着她。
云涯想到什么,猛然推开他,脸色苍白,“我……我杀了她,她在梦里诅咒我……一切都应验了,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她那绝望又恐惧的模样,让晏颂心脏揪扯着疼,他去抱她,云涯却尖叫着推开他,就像一个敏感到极点的孩子,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晏颂强制性去抱她。
云涯疯狂的挣扎起来,碰到晏颂的左臂,晏颂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额头细汗又密集了许多,云涯却没有注意到,忽然抓住晏颂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晏颂闷哼一声,闭了闭眼,将云涯圈到怀里。
云涯伏在他胸前,嘴上还沾着血,她颤抖着,眼中流出大颗的泪珠。
“她没有死,你不用自责。”晏颂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云涯绝不相信,刀上沾了剧毒,世上没有人能配出解药,没有人比她更擅长人体器官,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能让人毫无生机。
重重绝路之下,纪澜衣哪里还会有生机?
晏颂紧紧抱着她,阻止她再发狂,云涯在他怀中逐渐安静下来,晏颂一颗心却痛的无以复加。
“晏哥哥,你抱紧我……。”她轻声说道。
晏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下巴揉着她一头散乱的长发,那霸道的力气几乎要将她化为齑粉揉入到骨血中去。
“我好冷啊……。”她喃喃道。
“渺渺他长大了,已不再需要我了,这个世界,没有我留恋的了,我真的好累啊……。”
晏颂恶狠狠的在她脖子里咬了一口:“你再说一遍?”
云涯身子猛然颤了颤,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几乎死了,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回来的。”
晏颂长叹一声,宽厚温暖的大掌轻轻拍在她的背上,“不要再说这种傻话。”
“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休想甩开我。”男人恶狠狠又霸道的声音落在耳畔。
头昏脑胀之际,云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那你以后不要再弄丢我了。”
“要不然,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云涯喃喃说完这句话,便又陷入到昏迷中去,晏颂沉默的望着她的睡容,长叹一声,将她放回床上,刚一松开,就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撩开衣服,就看到手臂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那波疼痛还没缓和,又是一阵疼痛来袭,晏颂深吸口气,苦笑着看了眼云涯,起身默默的出去找药止血了。
“我来。”张华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纱布,就见那手臂上青筋暴凸,十分骇人恐怖,其上一个沁血的牙印子,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丫头咬的?”张华生先是给伤口止血,倒了药粉上去,耳边传来男人的闷哼声,拳头紧握,抬头望去,男人眉头紧蹙,额头上冷汗涔涔,苍白的唇紧咬,却愣是不吭一声。
“那丫头又没在,你不用强忍着,疼就喊出来。”
晏颂头扭到一边去。
“性子一个比一个倔。”张华生嘴里喃喃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伤口之外的肌肤,感觉男人的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张华生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臂,在牙印之外的肌肤上,青筋不正常的暴凸,使得血管凸爆,看起来仿佛在隐忍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张华生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碰了碰,明显感觉到男人身子晃了晃,指下肌肉瞬间收紧。
“那丫头就是伤到了这条手臂。”
晏颂迅速将手臂收了回来,将衣服穿上,面不改色的将扣子一颗颗扣上,额头上冷汗沁落,苍白的唇抿的死紧。
张华生挑了挑眉,似乎猜到了点什么,掏出一瓶药给他,“疼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服一颗,可以好受一些。”
晏颂起身,转身离去。
那瓶药从头至尾没有看一眼。
也许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样的痛苦无法忍受吧,除了失去那个人的痛苦。
张华生垂眸笑了笑:“还不领情啊,也罢……这药耗尽了我多种名贵的药材,全世界也就只有这一瓶,要不是看在我徒弟的份上,你要我还不给呢。”
晏颂走到阳台上,戴上耳机,里边传来黄毛焦急的声音。
“老大,你在哪里?总长要见您,您快回来啊……。”
晏颂直接将电话掐断了,隔绝了黄毛唧唧喳喳的声音。
——
“江蜜儿在掩护纪澜衣之时被子弹射中,现在已经被咱们的人活捉了,纪澜衣和她身边的黑衣杀手子鱼管家失踪,现在生死不明,属下已派人去追,她逃不了的。”
现在各方人马都在抓纪澜衣,天罗地网她能逃到哪里去?
随着明月的话落,云渺眉头微蹙,垂眸看着摊开的掌心,眸光深幽。
忽然握掌,紧紧攥在手心。
纪澜衣,你到底是谁?
现在一切只有在见到纪澜衣之后才能知晓,他现在倒是希望纪澜衣命长一些,在他搞清楚这些事情之前,先苟延残喘着。
“她现在还不能死。”
云渺冷声道。
明月抿了抿唇,“小姐那把刀上,抹了剧毒,就算找到人,情况恐怕也不大好了……。”
云渺想到之前那一幕幕,双拳紧握,“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一定要严密封锁。”
流传出去,于云涯的名声来说,到底是不好的。
明月点头,“不用咱们出手,劳德少爷已经做好了一切。”
劳德?云渺对这个男人亦是没有什么好印象,英勇有余,智谋不足。
“晏颂他在哪里?”
——
入夜,万澜俱寂。
突兀的门铃声打破了满室沉寂。
张华生瞥了眼门口方向,暗道大半夜的什么人会来这儿呢?
难道是来找晏颂的?
瞥了眼晏颂的房间门,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美少年,身姿昕长,俊美高贵,长眉温润如春水,朗目璀璨如繁星。
少年温和的开口,“张神医,我是云渺。”
张华生早在看到这少年的时候起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毕竟这跟云涯格外相像的眉眼可是骗不了人的,立刻笑眯眯的让开身子,“原来是云渺,快进来快进来。”
少年迈着修长的腿走了进来,张华生扭头疑惑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多年前他曾见过云渺,那时他还是一个敏感又沉默的小小少年,然面前这个少年,举手投足的高贵犹如世家公子,举止温和有礼,谦逊不失风度,实在是让人叹一句陌上如玉,公子无双。
基因是很神奇的,云涯那模样那气质,她的孪生哥哥注定差不到哪儿去。
许是老天看不过眼,终于给这孩子一条活路了。
张华生脸上堆满笑容,“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云渺含笑道:“我来看看涯涯,她……还好吗?”
张华生笑道:“好,一开始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但有晏颂那小子在,她很快就会好了,晏颂就是她的药。”
云渺眉尖微蹙,指头握紧了又松开,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我……能看看她吗?”
“这时间云涯都睡了,要不然她不可能不来见你,不如这样吧,我收拾个房间你先住下,明天一早云涯醒来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现在只能如此,云渺点点头,“好。”
张华生乐呵呵的去收拾房间了,他就是喜欢这孩子,就像当初一眼就喜欢上云涯一样,他们都是师姐的外孙哪,一个个,长的像极了师姐年轻时候的样子。
云渺走到云涯的房间门前,沉默的站在那里,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斜斜的洒照在地板上,满是孤冷落寞。
很快张华生走出来说道:“房间收拾好了,洗洗就睡吧,累了一天了……。”
云渺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那张脸,皮肤白净细腻,眉眼精致灵秀,实在是得天独厚的一张脸,云渺手指缓缓落在镜子上,目光有些迷惘。
这张脸……和他前世年少时候一模一样,难道冥冥之中,云渺真的和他有某种联系吗?
想到纪澜衣,脑子里一团乱麻,无形中仿佛有一张大网朝他铺开,这个网的出口在哪里,他无从得知,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躺在床上,云渺翻来覆去,迷迷糊糊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一时是容秋忆那个女人狰狞而愤恨的脸,一时又是纪澜衣温柔慈爱的低语,两张脸在他梦境中交错,云渺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
真相究竟是什么?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云涯睁开双眼,入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抬手落在眼睛上。
这时她才看到胳膊上缠缠绕绕的纱布,整个人愣了愣,抬手摸了上去。
昨日一切历历在目,她拿刀自残,步步紧逼,终于找到机会将绝命的毒刀送进了纪澜衣的心口,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好像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着熟悉的味道,和让她心安的气息。
云涯感觉腰上猛然一紧,扭头看去,就见身侧躺着一个男人,那张面容刻骨铭心,他脸色格外的苍白,额头上还有虚汗,即使睡梦中依旧极不安稳,眉头紧蹙着,一只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
云涯眼眶倏然就红了,她抬手轻轻的落在他的眉峰上,轻轻摁揉起来;“晏哥哥……你梦到了什么?”
终于,男子的眉头一寸寸松弛下来,呼吸趋于平稳。
云涯伏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滚烫的心跳,缓缓闭上双眼。
云涯注意到他胳膊上包扎的伤口,昨日她激动之下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不由得愧疚又心疼。
“晏哥哥,你怎么那么傻呢?”
云涯打开房门走出来,张华生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她出来立刻笑眯眯道:“起来了,马上就能吃饭了,你先去洗漱。”
厨房里浓烟滚滚,煎炸声带着飘香传来,老头穿着围裙,慈眉善目沾染了烟火。
云涯鼻尖发酸,忽然跑过去,迎面给他来了个拥抱:“师父。”
张华生手里还提着锅铲,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身上都是油烟,小心染你身上。”
云涯深深吸了口气,师父身上熟悉的药香令她心头微安。
“对了,还有一个人呢,你去叫他起床。”
云涯疑惑的蹙眉:“还有别人吗?”
张华生指着隔壁的房间门,朝她笑笑:“你去叫人吧。”
“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张华生朝她挤挤眼睛,闻到一股糊味,赶紧转身跑进了厨房。
师父怎么神神秘秘的?云涯走过去敲了敲门,放缓了声音说道:“起床吃早饭了。”
没有回应。
云涯把耳朵贴在门上,似乎有脚步声,正在向门口逼近,那脚步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头,云涯下意识想要后退,然而下一刻,门开了……
她猛然往前栽去,下一刻,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云涯愣了愣。
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的圈到了怀中。
这是一个陌生却又异常熟悉的怀抱,当那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尖的刹那,眼泪已夺眶而出。
她手指死死的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颤抖到说不出话来。
云渺紧紧抱着她,只觉得怀中的少女是那么单薄那么柔弱,又心疼又高兴,一声长叹溢出唇畔,“涯涯……。”
记得小时候,纪澜衣总是把他关在家里,带着涯涯出席各种聚会,云涯是她的骄傲,而他是她的耻辱,那个时候,他的世界只有无尽的孤独。
而涯涯,则是他孤独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她会耐心的教他唇语,教他写字,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写他的名字,知道他怕黑,每天晚上会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陪他睡觉,会在他害怕的时候抱紧他,即使被纪澜衣发现后狠狠的责骂于她,她都不在乎。
那些很模糊的记忆,此刻如此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真实的、仿佛他亲身经历了一般。
两人的生命由同一个受精卵孕育而成,是在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彼此唯一的牵挂和温暖。
他可以失去全世界,却唯独不能失去她……
云涯一开始在他怀里闷声哭泣,直到后来那声“涯涯”让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
有生之年,她终于可以听到他开口,叫一声她的名字。
两辈子的时光,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前世,是她没有保护好渺渺,渺渺的离去,一并将她的灵魂都带走了,万念俱灰之下,死亡反而是种解脱。
这一生,她这么努力的与时光追赶,唯一所图,不过渺渺安康罢了。
现在,他终于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少年长的那样高了,曾经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而今她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那一眉一眼,早已深刻骨血之中,她怎么会忘记呢?
可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人,不再是她熟悉的渺渺。
她的手指缓缓的掠过他的眉目,“你真的是我的渺渺吗?”
云渺微笑着握着她的手,“我是渺渺。”
从他掌心传递来的温暖通过手心传进她的四肢百骸,云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长高了,眉眼也长开了,真好。”
云涯微微一笑,闭上眼趴在他怀中。
心脏却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虽然他有着渺渺的躯壳,可他不是渺渺……
她的渺渺去哪儿了啊?
她一想到渺渺现在有可能躲在哪个阴冷潮湿的角落里害怕的瑟瑟发抖,就心痛的无以复加,对这个侵占了渺渺身体的人,心中生了一丝怨恨,可是她怎么能让渺渺伤心?即使只是渺渺的躯壳,她也心疼啊……
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云渺没有发现,见云涯接受了自己就是云渺,心底偷偷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愧疚。
他不想骗她,但有些话,他无法诉诸于口。
“咳咳。”一声压抑的咳嗽声猛然传来。
云涯从云渺怀中抬起头来,就见晏颂站在门口,蹙眉望来,见云涯看过来的瞬间,那眉目瞬间变得温柔。
“晏哥哥。”云涯拉着云渺的手走过去,站在晏颂面前,眉眼一扫悲郁,欢欣愉快:“渺渺回来了。”
晏颂垂落的眸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痕,面上笑道:“真好。”
朝云渺扬眉笑道:“渺渺,欢迎回家。”
云渺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咬牙切齿,心中冷哼一声,越发紧的握着云涯的手,温和的笑道:“多谢晏少爷。”
这称呼真生疏啊,晏颂磨了磨牙,这小子明显是嘲讽他别攀关系,跟他不熟。
还不如哑巴的时候,那时候才最可爱,现在这个阴险又腹黑的大舅子,让他牙痒痒。
“我和云涯已经订婚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大舅子,叫我阿颂就好了。”
“是吗?”云渺挑眉望向云涯,“涯涯,是这样吗?”
云涯笑着点点头。
云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还想再留你几年,不想把你那么早就嫁出去,但谁让我的妹妹太优秀了呢,但要是想娶你,还要过我这一关。”
换言之就是,订婚了又怎样,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是结不了婚的。
晏颂握了握拳,别太过分。
云渺笑的云淡风轻。
云涯抱着他的手臂,笑道:“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晏颂:……
感觉追妻路漫漫啊。
他一直知道兄妹俩感情非常深厚,一度让他非常嫉妒,然而都没有此刻亲眼看到云涯对云渺的千依百顺让他更憋闷,为什么感觉渺渺才是她的男朋友,而他晏颂彻底沦为了小三儿……
明明他才是正牌的未婚夫好不好。
晏颂的委屈没人注意,云涯一颗心都吊在渺渺身上,实际上自从渺渺出现后,他就彻底失宠了。
“渺渺,多吃青菜,青菜对身体好。”云涯夹了一筷子青菜到云渺的碗里,云涯温柔的微笑:“好,你也吃。”
这肉麻兮兮的,让晏颂把筷子咬的咯吱响。
张华生低头闷笑,现在的年轻人,不过也感觉到这兄妹俩委失太亲密了,他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晏颂。
不过想到兄妹俩一路走来所受的苦,也就理解了,毕竟只有她们自己才了解彼此所受的苦痛,外人再劝慰,也不如两人感同身受。
云渺吃饭优雅斯文,真真是好看的跟幅画似的,尤其是举手投足的温润高贵的气质,和云涯如出一辙。
云渺眼角注意到晏颂难看的脸色,眉梢轻挑,这样就想把他的妹妹骗到手,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女子出嫁,受得苦比男人要多许多,在他的那个时代,女子的命运从来是依附着男人而生,可以说那个时代本身就是女人的悲剧,而这个时代,据她了解,社会风气开明许多,对女子也十分包容,男女生而平等,一夫一妻制度让婚姻成就了真正的爱情。
即使婚姻自由,女子地位提升许多,但天生的弱势让女人依旧在爱情与婚姻中被动,晏颂这个男人太强势、太霸道了,云涯这种性子容易吃亏,他要再看看。
“渺渺,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家吧。”云涯轻声问道。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觉得她也许是想多了,面前的人就是渺渺,在她无数次的想象中,她的渺渺就该是这样风华无双的少年。
温润、优雅、高贵。
没有人能复制的风华,就是她的渺渺。
云涯微微一笑,也许是老天终于开眼了,让渺渺从沉睡中醒来。
云渺朝她笑了笑,欣然颔首:“好。”
晏颂抓在手里的筷子忽然掉在地上,云涯慌忙抬眸,就见晏颂一手落在手臂上,脸色苍白,眉峰紧蹙,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云涯立刻担忧的站起来,绕过去走到他身边:“晏哥哥,你怎么了?”
云渺阴沉的瞥了他一眼,装、继续装……
晏颂忽然抓住云涯的手臂,低声道:“没事……。”
云涯掀起他的袖子,就见那手臂上血管暴突,十分狰狞恐怖,“怎么会这样?”
云涯把不到他的脉,眼看晏颂歪倒在她的身上,云涯朝张华生道:“师父,她怎么了?”
张华生咳嗽了一声:“看样子似乎是受了外伤,但奇怪的是找不到伤口,把他扶回房间里去,我再给他仔细检查检查。”
云涯赶忙搀扶起晏颂,晏颂搂着云涯的肩膀,一步步往房间走去,临进房间前,扭头朝云渺望了一眼。
嘴角轻挑,暗含嘲讽。
“咔嚓”一声,云渺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我也检查不出来,你也知道他的身体,就算有毛病咱也检查不出来,我看他疼极了的样子也不像装的,你弄些冰袋覆在他胳膊上,看他会不会好受些。”
张华生看了眼躺在大床上的男人,挑了挑眉。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云涯赶紧去找冰块,在客厅里进进出出,云渺始终静静的坐在那里,他本该放在掌心疼爱的妹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奔忙,心中涌起淡淡的酸涩。
云涯忧心晏颂,此时顾不上云渺,她将冰块放在晏颂爆起血管的胳膊上,晏颂的痛苦逐渐消散了些,云涯拿着帕子给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忽然被捉住了手腕,云涯一怔,手帕掉了下去。
晏颂长臂一揽,云涯整个人摔在他胸膛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晏颂翻身压在了身下,紧接着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撰取了她全部呼吸。
所有的话语悉数被封在这个吻中,直到云涯被吻得头晕眼花,晏颂才舍得放开她,云涯擦着嘴,瞪了他一眼,那媚眼如丝,令晏颂喉头滚动,眸光瞬间幽深了许多。
“你好些了吗?”云涯推了他一把,晏颂压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晏颂大掌擎着她的下巴,幽深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她,令她无所遁形。
“我要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夹杂着强势的霸道,令云涯心肝猛然一颤。
“我眼里当然只有你,我的心里也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晏颂抓着她的手落在心口,低头啃咬着她的脖子,闷声说道:“不够,远远不够……。”
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亲密,心中的戾气无处发泄,即使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是她的亲哥哥,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愤怒不去嫉妒。
他想、他真的没救了。
云涯觉得痒,一边躲避一边笑道:“晏哥哥,你是吃醋了吗?”
晏颂绝不会承认自己吃醋了报复性的狠狠咬了一口,云涯没有感觉到疼,反而感觉身上的男人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
云涯敏感的察觉到什么,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什么东西,却太快根本没来得及抓住。
晏颂郁闷了,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跳下去。
云涯搂着他的脖子,和他目光相对,温柔的笑道:“以后我会注意的,尽量不在你面前和渺渺亲近。”
晏颂:……
难道还要背着我亲近?
更憋屈好不好?
云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两人一直没有出来,灵敏的听力让他隐隐听到里边传出来的声音,脸色越来越阴沉。
还没有结婚,就对涯涯这样了,若是传出去,对涯涯的清白有损,这样轻浮浪荡的男子,实在不堪为涯涯的良配。
云渺心底对晏颂的观感越来越差。
涯涯不懂,难道晏颂也不懂吗?他根本就不懂得尊重涯涯,若没有尊重,谈何感情?
张华生笑眯眯的坐过来;“其实你的心情我理解,一开始我的愤怒不比你少,总有种自己种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虽然这只猪也是猪中的极品,可改变不了他是只猪的事实啊……。”
云渺被他的说法逗得勾了勾唇,可不是吗?晏颂那小子就是一只虚伪的花猪,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才把涯涯骗到了手。
“不过后来我看明白了,晏颂这小子对云涯实在是好,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对云涯这般宠溺了,如果你真的爱云涯,那就试着接受晏颂,渐渐的你会发现,他不会让你失望的,最起码在对待云涯上,他没得话说。”
云渺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你是她的哥哥,但也只能永远是她的哥哥,她的生命中注定要有另一个男人出现,酸甜苦辣,喜乐哀愁,只有他才能带她体验这个世上最极致而美妙的感情。”
云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张华生欣慰的笑了。
云渺看了眼门口方向,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涯涯。”
“你不亲自向她告别吗?”
云渺摇头笑笑,笑容带着几分释然:“你也说了,我只是哥哥,那个男人,才是她此生注定依存的良人,等忙完了事情,我来接她回家。”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去。
张华生望着少年大步离去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
生命中的人来来往往,去去留留,最终留在身边的,也唯那一人罢了。
唯珍惜二字,长存心间。
“主人,您不接小姐回来吗?”明月低声问道。
云渺回头望了眼那栋楼,微笑道:“她不再需要我了。”
语气透着几分失落和怅惘。
明月抿了抿唇,“在小姐心里,您始终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云渺相信,但他计较的不是他在涯涯心中究竟有多重要,而是她能开心幸福,只有那个男人,才能带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要她能幸福,他不在乎其他。
“走吧。”云渺转身,大步离去。
但他可以做她最坚固的后盾,不管她走多远,只要她一回头,他始终就在她的身后。
他永远是她的依靠。
而组成这一切的,是实力。
——
席琳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时候差一点就抢救不过来了,还好她命大,最终与死神擦肩而过。
与两日后的傍晚醒了过来,安娜一直守在她病床前,见她醒了立刻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飞快的跑出去叫医生,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情况,手术很成功,人能醒过来就算是脱离了危险,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席琳抿着干涸的唇,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劳德呢?”
安娜哭笑不得,第一句话就是问劳德,她怎么不问问她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
安娜倒了杯水一点点喂她喝下去,席琳迫不及待的咽下去后就抓着她的手追问道:“劳德呢?他有没有出事?”
“放心吧,他好着呢,好得不得了。”安娜没好气的说道。
席琳终于松了口气,人一松懈下来,肩膀上的伤口就疼的厉害,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还知道疼?当时冲上去替人家挡子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不会死,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你如果死了,你让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随着安娜的数落,席琳默不作声。
叹了口气,安娜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去给海哲叔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话落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席琳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当时她给哈桑的要求是让他杀掉圣熙公主,谁知道哈桑竟然反水,给了劳德一枪,一定是伦普……
席琳恨的咬牙切齿,这个男人竟然敢骗她。
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圣熙公主到底死了没有,订婚典礼到底有没有举行?这些都是她此刻迫切想要知道的。
安娜打完电话进来,就见席琳挣扎着要起来,赶忙走过去扶住她:“你干什么?”
“你告诉我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圣熙公主还活着没有?”
“当然活着,人家还活的好好的呢。”
席琳双拳紧握,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就算当时哈桑杀了那个公主,你也不会如愿的。”
席琳眸光冷冷的扫了过去。
安娜叹了口气:“当时出现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圣熙公主,而是圣熙公主找人假冒的。”
席琳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真狡猾。”难道她提前知晓她的计划,所以找了个替死鬼?
安娜真的不喜欢席琳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没有理智的样子,想了想把那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略去了一些细节。
“你是说Queen那个女人竟然是艾尔兰的人?她竟然企图效仿艾尔兰称霸世界吗?”席琳惊讶的说道。
遂即眼中划过一抹鄙夷:“野心未免太大了,艾尔兰不过是个失败者,臭名举世皆知,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简直可笑。”
“这件事被上边的人联手封锁了,外边还没有流传开来,未免引起社会动荡,你最好守口如瓶,要不然你的家族会引来麻烦。”安娜提醒道。
席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那那个公主呢?Queen被全球通缉,作为她的女儿,也自然是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吧。”眉眼隐有得意。
完全是自己作的啊,如此一来,跟劳德就再没有可能了。
“她……。”安娜斟酌了一下措辞,“Queen被她杀了。”
“什么?”席琳震惊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疼的眉头紧蹙。
安娜淡淡道:“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朝自己的亲生母亲举起刀子,但她就是这样做了,即使Queen最后逃了,但她估计也活不了了,那一刀不仅扎中了要害,刀上还抹了剧毒,Queen生还的机率很小。”即使到现在想来,那一幕依旧令人心头惊惧。
席琳冷笑了声:“真不愧是母女啊,一个杀女,一个弑母,真是太好玩儿了。”
安娜一点都不觉得好玩,母女相残,人间悲剧。
心头对那个少女生了几分怜悯,那日所见的少女,既有倾城之貌,又有清华之姿,更有一般人所没有的智谋和勇气,最起码……
她垂眸看了眼病床上孤傲得意的女子,席琳就完全与之不能相比。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注定了的。
“其实……。”安娜想把圣熙公主就是Nyx医生的秘密告诉她,但看到席琳冷笑的样子,忽然就顿住了。
圣熙公主和劳德已注定没有任何可能性,既然如此,对席琳也就构不成威胁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什么?”席琳问道。
安娜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其实是劳德少爷亲自送你来医院的。”
席琳笑了起来,“真的吗?”
安娜点头:“是真的,他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就走了。”
席琳兀自笑了起来,感觉肩头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付出终究是有收获的,不是吗?
“现在圣熙公主与劳德少爷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你就还有机会。”
席琳眼底划过一抹阴翳,她不会容许任何女人在劳德心底留下痕迹。
安娜如何看不出席琳眼底的复杂,但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没用,还会招致席琳的反感。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安娜走过去打开门,就见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冷酷俊美,赫然正是劳德。
安娜立刻拔高了声音,喜道:“原来是劳德少爷,快请进。”一手接过他手里的果篮,一边将他请了进去。
席琳惊喜激动之余,干脆闭上眼装睡。
劳德走了进来。
安娜笑道:“刚才医生找我说点事情,我现在过去一趟。”话落转身走了出去,还很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劳德垂眸看着大床上闭着双眼的女子,眉头微拧。
“如果你睡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话落转身离去。
犀利立刻睁开双眼,急急道:“别走。”
劳德脚步顿住,转身,一双幽深的眸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那样仿佛将灵魂都要看透的目光令席琳心脏微缩,勉强的笑了笑:“你坐吧。”
劳德并没有坐,高大的身影立在病床前,极有压迫感。
席琳仰头看着他,笑道:“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问你。”劳德的声音依旧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席琳习惯了他的冷酷,也不在意,痴痴的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五天前,你在拉斯维加斯的地下赌场中,见过一个人吧。”
随着劳德沉稳的声音落地,席琳双手忽然紧紧揪着被子,面上却不改色,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心脏却忽然揪紧,难道他知道了?
劳德目光望向窗外,威严而冷酷的说道:“我已经调到了当时赌场的监控,你可以乔装,但改变不了事实。”
席琳摇了摇头:“你一定是搞错了,那天我一天都待在家里,连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出现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中?我为了你受伤,你不关心我,竟然冤枉我?劳德,我从来没有求你对我好,但不代表我是个没有尊严的人。”一脸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多么的正义。
劳德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中一丝温度也无,在这样漫长的寂静中,席琳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话落转身离去,背影冷酷而决绝,仿佛这样一走,就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
席琳忽然一慌,下意识跳下床去抓他:“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男人不疾不徐的甩开她的手,眸光冷淡的扫来。
“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