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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妹妹现在在做什么?以前一直是她在照顾我,现在我有能力了,却连见她一面都做不到……我这个哥哥做的真的很不称职。”
莫桑嘴里的肉嚼的没了味道,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家人,他的妹妹?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定像他一样,是个十分优秀的女子。
“大哥哥,你别伤心啊,你一定会找到她的,相信她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阿福一边大口咬肉,一边出言安慰。
云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承你吉言。”
阿福咧着油乎乎的嘴巴灿烂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云渺勾起了思乡情,阿福吃着吃着眼泪忽然就大颗大颗的迸落下来,砸落在烤肉上。
“呜呜……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上肉,原来肉的味道是这样的……。”
他一边哭一边拼命往嘴里塞,活脱脱的饿死鬼托生。
这幅画面,看的令人有些辛酸。
“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爸娶了个后妈,后妈成天欺负我,要不是我奶,我早饿死了,后来后妈生了个儿子,看我越发不顺眼,诬陷我偷钱,我爸拿鞭子抽我,差点抽死我,我奶因为维护我,被那个毒女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摔死了,我就离家出走了,我发誓这辈子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去看他的……。”
小男孩说这话时,眼底泪花闪烁,牙唇紧咬,一脸倔强。
“但我要回去报仇,给我奶报仇,再给我奶换个大房子,给她多烧些纸钱,让她在地底下过的好点。”
“好孩子,有志气。”迪伦拍着阿福的肩膀,赞叹道。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立的,从悲欢到离合。
少年的面容在飘摇的灯火中显得越发迷离莫测。
莫桑隔着燃烧的篝火望着他,眼底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情思。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为了繁衍后代,部族内会允许男女结合,无关爱情,只是一种必须要履行的责任罢了,如果没有这个男人闯入她的生命里,她大概会被父亲做主,和巴鲁结合,也许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度过这一生。
而现在,她的生命都将因为这个男人的介入,充满了未知、或危险、或精彩,她却从未有过后悔。
“哈哈哈哈,吃烤肉怎么能没有酒呢?”西林的大嗓门远远飘来,手里抱着个酒坛子,拿了几个碗。
“来,我先敬你一杯,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跟着你,我不后悔。”
云渺端着酒碗轻轻晃了晃,嘴角微微翘起。
眼底倒映着清澈的酒水,犹似一轮漩涡,越酿越深。
西林撕了一块野猪大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开怀畅饮,粗旷的笑声远远飘荡在夜空下。
云渺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入喉,烧的心口都是疼的,他却感到一种久违的痛快淋漓,孤岛茫茫,长夜寂寥,冷风惆怅,对酒当歌。
“我也要喝。”阿福眨巴着眼睛。
“去,小孩子喝什么酒?”西林拍开他的脑袋。
阿福不依不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喝。”
西林见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就倒了一小碗给他,阿福郑重的捧起碗,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被辣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哈哈小屁孩,我就说你喝不了,还非要逞能。”
“谁说我喝不了了?”阿福轻哼一声,三两口灌下肚,把空碗递到西林面前,骄傲的仰起眉头:“我还要。”
“嘿你这孩子倒是有点儿本事。”
阿福喝上了瘾,但三碗下肚,人就醉醺醺的了,躺在草地上嘴里说着胡话,小脸红扑扑的。
西林踢了他一脚:“臭小子,不能喝还非要逞能。”
眼角瞥到安静的坐在一边的莫桑,眉梢微挑,端着碗递到她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莫桑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二话不说一口气喝了,前后不过三秒钟的时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西林。
西林目瞪口呆,“你……你当这是喝水啊……我上好的老白干啊……。”
西林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喝点酒了,尤爱华国的白酒,从二锅头到老白干,他可是忠实粉丝,见不得人如此牛饮,简直就是浪费。
莫桑擦了擦嘴,淡淡道:“再来一碗。”
“你当这是中奖呢,还再来一碗。”西林白了她一眼,忽然被莫桑连酒坛子都给抢走了。
莫桑直接对着酒坛子吹,看的西林眼都红了。
莫桑全都喝完,打了个酒嗝,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对比喝了三碗就醉的不省人事的阿福来说,实在是奇葩中的战斗机。
“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莫桑挑了挑眉,她从没喝过这种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后味无穷,喝上瘾了还不错。
云渺酒量一直很好,但他忘了他已经死了,现在的这具身体,大概是沾不得酒的吧,才喝了一点,这会儿就有些醉了。
他半撑着脑袋,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在云端漂浮着一般。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脸色红的有多厉害,在篝火下更显嫣红薄醉,仿若朝霞暮彩般绚烂。
“他醉了,我扶他回去。”莫桑走过去扶住云渺,云渺豁然抬眸,眼底瞬间掠过的警惕阴冷令莫桑心神一颤,下意识送了手。
知道面前的人没有威胁,云渺眼底的危险瞬间褪去,又变为一汪迷离深邃的汪洋。
莫桑将他搀扶回帐篷,一路上男子跌跌撞撞,彻底醉的不省人事,两人摩擦间,莫桑第一次离他那般近,近的能触及他温热的肌肤,以及鼻尖漂浮着的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莫桑心跳如擂鼓,她真希望这一路永远没有尽头。
然而还是到了帐篷,莫桑把他放倒在床榻之上,给他盖好被子,准备打点水给他擦拭一下脸,刚转身忽然就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给拉住了。
莫桑心跳蓦然漏跳了一拍,半跪在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涯涯……。”
男人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夹杂着酒气喷薄在她的脸上,她的脑袋一下子就晕眩了起来,另一只手撑着床沿,指甲死死的掐着被单,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紧紧握着。
他的手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涯涯是谁?
是他喜欢的人吗?
他睡着的时候那清冷的眉峰柔软下来,眉目隽秀如画,睫毛长若蝶翼,好看的不得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美色,竟会如此勾人。
莫桑痴痴的看着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上他的眉峰,有些凉,她如触电般飞快的缩了回来,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云渺半梦半醒间似是梦到了云涯,她哭着朝他跑来,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鸿沟,云涯永远也跑不到他的面前。
他慌了起来,却仿佛被一团迷雾所笼罩,不管如何挣扎,始终走不出这团迷雾。
他和真正的云渺共享了记忆,所以即使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云涯的感情,相比原先的渺渺,感受更为强烈。
一面是怜惜、一面是愧疚。
两人同卵双生,命运对他们何其不幸,真正的云渺已经死了,而云涯,却什么都不知道……
云渺不知该如何面对云涯,云涯如果得知真相,是会把他当妖鬼对待……还是痛恨他霸占了渺渺的身体?
渐渐的,从一个梦渡到另一个梦境,四月的皇宫繁花锦簇,姹紫嫣红,德云殿里海棠依旧,灿烂夺目。
容宸妃最爱海棠花,曾被评为皇都四大美人之一,蜀姬艳妆肯让人、花前更觉无颜色,以海棠美人之誉艳冠四大美人,所过之处,再美的女子亦会黯然失色。
作为皇帝的青梅竹马,是皇帝心头的朱砂痣,有情分、有美貌,她宠冠六宫之时,恰恰验证了那句古诗。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年在民间还有一句谚语流传,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容宸妃霸天下。
甚至连皇后都要对其忍气吞声,足以见得容宸妃当年有多荣宠。
可是就在她怀孕的那一年,忽然被皇帝冷落,曾经趋之若鹜的德云殿一下子沦为了冷宫,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天堂到地狱,从宠妃到弃妃,容宸妃的人生可谓是大起大落。
第二年,容宸妃就在德云殿里低调的产下了一名男婴,那就是大夏七皇子,后来的大夏帝王。
他记忆中的童年,充满了嘲讽和谩骂,那个他本该称为母亲的女子,总是用阴冷的目光瞪着他,仿佛他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反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彼时他不解,甚至小心翼翼的期待着,渴望她的怀抱和关怀,直到有一次,他被几个哥哥联合设计,被欺负的好惨,小小的孩子头破血流,他期冀能得到母亲的关心,却不知,等待他的、是毕生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哭哭哭,你还有脸给我哭?你怎么不去死?”
从那时起,他知道了,他的母亲和别人的母亲不一样,他没有哭的资格。
记忆中,那一天的天空很蓝,白云柔软的像棉花糖一样,德云殿里的海棠花在寒风中枯败了一地,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他因为一句话顶撞了她,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看到母亲的贴身侍女领着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小人儿从廊檐下走过,小人儿比他略低一些,宽大的斗篷也掩盖不了小人儿消瘦的身形,面容隐藏在兜帽下,一圈白狐毛为其平添了几分玉雪可爱。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注意到他的衣服料子是最名贵的云锦蚕丝,黄金一匹也难求,因为制作工艺繁复,每年只有两匹进贡,连皇后娘娘想要一匹都难得很。
而他身上的呢,是最低等的麻布。
小人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听到一声幽幽的……像是小鹿一般的呦鸣。
“哥哥……。”
他下意识愣在了那里,小人儿斗篷下的手轻轻拂了拂,那手细白修长,柔软无骨,秀气娇美……
贴身侍女瞥了他一眼,再看向那小人儿时,软了语气。
“小主,莫让娘娘等急了。”
小人儿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风扬起他的斗篷,裙摆翻飞,如蝶似浪。
一行小巧的脚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他盯着那行脚印呆呆的看了很久,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道细弱的声音。
“哥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