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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庄严的欧式教堂。
神父下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五官虽有沧桑,却不掩年轻时的俊美,如今更多了一份经世事历练的沉稳从容,目光望向门口方向,眸色淡然,面色无悲也无喜。
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年少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这样一天,他站在这里,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步朝他走来,将手交给他,在神父的见证下,许下一生的誓言。
后来梦想破碎,他想,那就一生不娶,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开心幸福,他亦此生无憾了。
因为这辈子再也没有女人能让他动心,宁缺毋滥,也不想再去祸害别的女人。
可是那一晚,发生了意外。
有了一夜肌肤之亲,有了孩子。
他必须要肩负起自己身上的责任,小蝶是无辜的,孩子更是无辜。
就这样吧,他无法给小蝶爱情,却可以给她一个家,护她和孩子一世无忧,也算是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
人生还有多少时光?他等的女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能再辜负另一个女人。
恍惚中,他看到红毯尽头,一道柔美的身影出现在那里,身后是万丈金芒,他几乎看不清那张脸。
洁白的婚纱长长的拖曳于身后,女子手中捧着一束百合花,迈着……激动的脚步,一步步朝他走来。
“衣衣……。”他喃喃着,近乎痴迷的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女人。
声音随风而逝,无人能听清。
纪蝶很紧张,这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她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脚绊到裙边,身子一歪,差点摔在地上。
走在她身边充当伴娘的云涯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蝶姨,深呼吸,放轻松。”
纪蝶照她说的方法做,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紧张感确实消弭了不少。
走到秦篆面前,秦篆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纪蝶,纪蝶害羞的垂下脑袋。
云涯微微眯起眼睛,秦叔那样的眼神,是透过纪蝶看到了谁?
还用想吗?
她微笑着提醒道:“秦叔,是蝶姨太美,你都看失神了吗?”
纪蝶脸色越发嫣红,犹如天边火红的霞云,添了几分妩媚。
秦篆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失落,笑着朝纪蝶伸出手。
他的手掌宽厚,指骨修长,掌心生长有薄茧,看手就知道经过过很多磨难。
纪蝶愣愣的看着,在云涯的小声提醒下,笑着把柔荑送到他手中。
那一瞬间透过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流经手臂传遍四肢百骸,害羞的垂下脑袋,心头甜蜜如丝。
神父宣读誓词。
慈祥庄重的声音一遍遍在诺大的教堂里回荡,本来紧张的心情奇迹般平静下来。
“无论他将来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还是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神父看向纪蝶。
“我愿意。”
纪蝶重重点头。
神父复又望向秦篆:“无论她将来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还是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秦篆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细眉柳目,清雅柔美,身上更有一种小家碧玉般的温婉,更遑论此刻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他。
这就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纪蝶期待的看着他,这一瞬间,心都几乎跳到嗓子眼了,紧张的浑身冒冷汗。
云涯看了一眼,侧眸看了眼门口房向,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成拳头。
她朝观众席看了一眼,寥寥无几,秦渡和云渺并排坐在第一排,看到她望过来的目光,秦渡朝她温和的笑了笑,云渺兴奋的朝她摆了摆手。
秦篆嘴唇蠕动了一下,几个字哽在喉咙口,正要说出来的瞬间,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黑色小西装,领口打着红领结,唇红齿白的模样,嘴角勾着俏皮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秦篆目光下意识看了过去。
云涯目光一凛,挡在秦篆和纪蝶面前,“来人,把这个孩子给我带下去。”
教堂四周早就被戒严,这个孩子是如何突破保镖的防卫跑进来的,这非常值得怀疑。
两个黑衣人从外边大步走进来,谁知那小男孩迈着修长的小腿飞快的跑了过来,一眨眼的时间就跑到了云涯面前,云涯下意识伸手去抓他,低喝道:“不准捣乱。”
背对秦篆和纪蝶,她脸色阴沉。
小男孩朝她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漂亮姐姐,你好凶哦。”
话落一不留神就从云涯的腋下穿了过去,跑到秦篆面前,仰着笑脸甜甜的说道:“美大叔,今天你要娶新娘子了吗?”
云涯刚想要伸手揪着他衣领,把他带走,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在这儿,刚好还是冲秦篆来的,更不能把他留下来。
小男孩脑后跟长了眼睛似得,钻到秦篆身后,抱着秦篆的大腿,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瘪着嘴不满的说道:“这位姐姐好凶哦,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云涯暗暗磨了磨牙,臭小子,给我等着。
秦篆笑道:“不知道谁家跑出来的小孩子,涯涯别跟他计较。”
话落蹲下身去,笑道:“对啊,今天我是新郎。”
纪蝶暗暗皱了皱眉,云涯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冷眼盯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笑嘻嘻说道:“那我送你一份新婚贺礼好了。”
话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藤编的小盒子,“美大叔,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哦,必须等我走后才能打开呢。”
秦篆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盒子,愣愣的没说话。
小男孩扭头看了眼纪蝶,笑道:“新娘阿姨好漂亮。”
话落笑嘻嘻的跑远了,跑了几步,扭头朝云涯挥挥手,笑容灿烂的说道:“漂亮姐姐,你长的非常符合我的审美,等我长大了,一定回来娶你。”
云涯脸色黑沉,才多大就学男人风流。
小男孩咯咯笑着,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嘴里哼着童谣,那清脆的歌声渐渐漂浮在耳边,十分动人。
秦篆看着手里的木盒,缓缓打开,只见里边放着一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手工虽不怎么好,可看起来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秦篆拿起来看了一眼,看清编法,脸色忽然大变,盒子掉在地上,他拿着戒指喃喃了一句:“衣衣。”头也不回的就要追出去。
纪蝶脸色唰白,身形摇摇欲坠。
云涯赶忙拦在秦篆面前,“秦叔,你要去哪儿?”
秦篆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推开云涯,大步跑了出去。
云涯暗暗咬牙,心底又气又恨,她最害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难道就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秦叔弃蝶姨而去吗?
好、真好,果然不愧是纪澜衣,仅凭一根破草就破坏了秦叔的婚礼,我是该赞你魅力大,还是该骂你犯贱?
“秦大哥。”纪蝶提着婚纱追了出去,可是教堂门口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秦篆的身影。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她盼了多久的小姐终于回来了,可是、她的婚礼没有了。
心底说不清什么感觉,酸涩、难过、悔恨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秦渡和渺渺追了出来,秦渡脸色微沉,看着教堂外空旷的草坪,沉声道:“你陪着蝶姨,我去把爸爸找回来。”
云涯揽着纪蝶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蝶姨,秦叔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他等会儿就回来了,我们等等他好不好?”
纪蝶摇头:“不……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是我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
“蝶姨,你怎么能这样说,秦叔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相信他。”
纪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溅落,“小时候秦大哥最喜欢跟在小姐屁股后面,不管小姐有多烦他,他总是不厌其烦,记得小姐十六岁生日的时候……。”
她目光微微眯起来,直视强烈的太阳,语气充满回忆的沧桑:“秦大哥送了她一个用狗尾巴草编的戒指,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小姐表白,他说,虽然这戒指很廉价,却是他用真心编成,代表他对小姐最纯洁的爱,不掺染任何杂质。”说着说着她自嘲的笑了起来。
“小姐那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看得上,她甚至没有听完他的告白,扬手给了秦大哥一巴掌,这样低贱的东西,怎么配得上高贵的她,她认为这是侮辱,是对她尊严的践踏。”
想到这里,她苦涩一笑:“所以一看到那个戒指,我就知道,是小姐回来了。”
消失了那么多年,她没想到,小姐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她知道,小姐是在责怪她的背叛。
云涯眼底划过一抹阴冷,这个女人简直太过可恶,即使不喜欢的东西,只要烙印上她的印迹,就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这种骨子里的霸道……跟她还真是一样啊……
“她即使回来,又能改变什么?秦叔早已不是当初的秦叔,他是你孩子的父亲,是你的丈夫,蝶姨,你何须怕她?”
纪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她是小姐,是我的小姐……。”
云涯勾了勾唇,声音温柔充满蛊惑:“你太傻了,你拿她当小姐,一心为她着想,而她呢,心底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为了这样的人付出一切,值得吗?蝶姨,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你想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为母则刚,你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否则,你的孩子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而你、就是罪魁祸首……。”
“不要再说了。”纪蝶抱着头,她忽然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少女,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幽光。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她看到面前的少女一双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幽深,犹如坚冰之上逐渐融化的浮冰,尖锐、冰冷,心神俱寒。
纪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她凑近纪蝶耳边,低低呓语:“蝶姨,你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不要害怕。”
纪蝶愣了愣,心跳一瞬间加快起来。
看着纪蝶风云变幻的面色,云涯嘴角微翘,没有人在面对唾手可得的幸福面前,还能保持淡定,纪蝶也不例外。
当人性的阴暗面被发掘出来,天使与恶魔,只有一念之差。
纪蝶一手落在小腹上,安静的垂眸,从云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却看不透她眼底的分毫情绪。
没等多久,秦渡回来了,他摇摇头,无功而返。
纪蝶主动摘下头纱,笑道:“看来今天的婚礼办不成了。”
秦渡看了她一眼,然后疑惑的看向云涯,云涯对他笑笑。
秦渡以为依纪蝶的性格会哭鼻子,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看起来就如同没事人一样,她的丈夫没有逃婚弃她而去一般。
“我们先回去吧,走的再远,最终他还是会回家的。”话落提着婚纱当先离开。
云涯瞥了眼四周,快步追上去和纪蝶一起离开了教堂。
两人坐车回了秦家,吴嫂看到纪蝶穿着婚纱走进来,当下愣了愣,她是知道先生和她今天结婚,为此一大早先生就给家里的仆人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此刻不是正在教堂举行仪式吗?怎么突然回来呢?
她往身后看了看,唯独少了先生。
压下心头的疑惑,她快步走过来恭敬的开口:“夫人。”
不管两人结没结成婚,纪蝶以后就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夫人。
纪蝶淡淡的嗯了一声:“我渴了,等会儿帮我断杯水上来,谢谢。”话落挽着云涯朝楼上走去。
吴嫂愣了愣,遂即应了下来。
纪蝶一贯给她的印象是小家子气,但是摆起谱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她不知道的是,纪蝶曾在纪澜衣身边呆了多久,被纪澜衣压制着,但潜移默化下的影响,已经能让她在这些常年卑微的佣人面前高高在上起来,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做到。
云涯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蝶姨终于想通了。
回到房间,云涯帮忙把婚纱脱掉,纪蝶换上了一套天青色绣花旗袍,将她窈窕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来,在那张秀美面容的映衬下,更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婉知性。
婚礼前两天秦叔就把婚房给装点好了,纪蝶的衣服也提前送了过来,秦叔又另外给她置办了一批衣服,比如纪蝶身上穿的这件,正是某一线大牌今年的高定,最能凸显出女人的身材和气质。
云涯给她梳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笑道:“蝶姨头发生的真好,我记得蝶姨是江南人吧,都说江南养人,果不其然,就养出了蝶姨这般的妙人儿。”
纪蝶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抬手摸了摸脸颊,老了……
“我老家是在江南的一个水乡,我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我,她养不起我,就把我丢在了孤儿院门口,如果不是老先生将我从孤儿院里带出来,我不知道我现在还会在哪儿。”
“蝶姨回头找过她吗?”
“老先生说,人不能忘本,我成年后,他让我回故乡寻找我的母亲,侍奉她天年,我找到当年收养我的那家孤儿院,才知道,我的母亲早在遗弃我的第二年就因精神失常失足落水溺亡了。”纪蝶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悲伤。
云涯想不到蝶姨有这么悲惨的身世,也是第一次听她提起。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纪蝶无所谓的笑笑:“小小姐不提,我早就忘了。”
“那蝶姨,你恨她吗?”
“恨?”纪蝶似乎对这个字很困惑:“我为什么要恨她,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我,更不会遇到老先生,遇到小姐、小小姐,我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比我更惨的人,况且,我真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一样都是活罢了。”
云涯愣了愣,抿唇沉默。
那是因为她没有资格恨,而她不同,她对纪澜衣,有足够恨的理由。
等到晚上十一点多,秦篆终于回来了。
手里拿着外套,失魂落魄的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秦渡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看着面色显得格外疲惫的秦篆,抿了抿唇,开口问道:“爸爸,你应该给蝶姨一个解释。”
秦篆双手捧住脑袋,声音近乎嘶哑:“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终究,我还是高估自己了,呵呵……。”
“你见到她了?”秦渡眼睛微眯。
秦篆摇头:“她不肯原谅我……。”
秦渡扳着他的肩膀,逼迫他面对自己:“你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求她原谅?”
秦渡指着楼上:“你在婚礼上,弃你的新婚妻子与不顾,你总是教我做人要有担当,要有责任心,可是你现在这是做的什么?”
纪蝶从楼上走了下来:“阿渡,不要指责他了。”
秦渡扭过头去,走到沙发上坐下。
秦篆看着纪蝶,忽然有些不敢面对她,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快步朝楼上走去。
纪蝶对云涯温柔的笑笑,抬步朝楼上走去。
云涯走到秦渡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了笑,低声道:“消失了十几年,她终于回来了。”
秦渡心疼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道阿渡哥哥能保护我一辈子吗?”话落摇摇头:“躲不掉的,终究要面对。”
楼上,纪蝶看着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男人,笑着走过去:“秦大哥,是小姐回来了吗?”
秦篆摇头:“我没见到她。”
纪蝶叹了口气:“小姐既然回来了,又为何不肯现身?”
秦篆扭头看着她,嘴唇蠕动了下:“小蝶,对不起……。”
纪蝶温柔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本来我们的婚姻就是因为孩子而强行绑在一起,我知道你喜欢小姐,这么多年都没能忘了小姐,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又很羡慕小姐,如果我能有一个如此爱我的男人,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女子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映的越发柔媚,眸光温柔如同三月的杏花春雨,让人的心,柔软成一片。
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不仅不责怪他,反而为他着想,秦篆对她的愧疚越发深了。
“幸好,我们还没有领结婚证,事情总算还有挽回的余地,因为一个孩子把你绑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纪蝶一手落在小腹上,喃喃道:“只是为了孩子,我可不可以只要一个名分,仅仅一个名分而已,因为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要背负上私生子的名声,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再没有其他关系。”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只是因为孩子而已,秦篆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如果连这个要求都无法满足她,他就真的和渣男无异了。
秦篆抿唇,低声道:“明天上午,带上你的证件,我们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纪蝶手指勾着裙边,垂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好好休息吧,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那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秦篆话落,抬步朝楼上走去。
纪蝶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吴嫂提醒她,才站起来去了楼上。
婚房里空荡荡的,一片喜气,却也格外清冷。
他睡在书房了。
果然呵……有名无实的婚姻。
云涯敲响书房的门,等了好半天门才从里边打开。
白衬衣解开几颗口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涯涯……。”秦篆看到她,脑海里便不自觉会想到那个人,其实云涯和纪澜衣长的并不太像,但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却像极了纪澜衣,只不过纪澜衣的眼睛总是华彩而张扬,犹如烈艳玫瑰,如火如荼。
而云涯的眼睛,却如同皎洁的月光,光华内敛,明亮清澈。
“秦叔,你见到妈妈了吗?”云涯走进来,轻声问道。
秦篆摇头,转身走到窗前。
云涯看着那高挺却被岁月打磨的略显几分沧桑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她要知道秦叔现在对纪澜衣究竟是什么态度,还能爱的义无反顾?
“涯涯,你妈妈,她还活着。”秦篆语气有些哽咽,手里拿着那个简陋的狗尾巴草戒指,目光涌满了回忆。
“所以呢?”云涯淡淡反问。
秦篆愣了愣,忽然转身看着云涯:“她还活着啊,你难道不高兴吗?她可是你妈妈。”
云涯心想死了最好,面上却笑道:“因为妈妈要回来了,所以,你抛弃了蝶姨。”
秦篆眉头微皱,“我和小蝶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你们大人之间的感情,我一个孩子自然管不着,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为了追逐镜花水月,而忽视了身边的人,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秦篆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云涯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
第二天,两人一早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拿到红本本的那刻,纪蝶眼泪落了下来。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纪蝶后退了一步,温婉的笑了笑:“你公司事忙,不用管我,我自己打出租回去就可以。”
看着她如此疏离的模样,秦篆皱了皱眉,却到底没再说什么,亲自把她送上出租车,看着车子走远,轻叹了口气,坐上车去了公司。
纪蝶路过一家医院,目光微闪。
“停车。”
付了钱,推开车门匆匆下车,站在医院大门口,捏紧了包带,抬步走了进去。
挂号,排队,妇产科闹哄哄的,她坐在椅子上,耳边嗡嗡作响。
医生走出来念了她的名字,她赶忙站起来,走了进去。
躺在做B超的床上,医生在她的肚子上抹了什么东西,黏黏的,凉凉的,她仰着脸看着天花板,紧张的手脚都蜷缩了起来。
医生看出她的紧张,笑道:“放轻松,别紧张。”
“咦?”医生轻咦了一声,纪蝶心脏“咯噔”一跳,慌忙直起身来:“怎么了?”
“躺好别动。”医生示意她躺回去:“我再仔细看看。”
B超仪在她肚脐下方转来转去,医生目光紧紧盯着显示屏,随着时间越长,纪蝶心底就越不安,她小声问道:“医生,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收回仪器,摘下塑料手套,看了纪蝶一眼:“你根本没怀孕。”
纪蝶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脸色唰白,她赶忙抓住医生的手臂,“不可能,你绝对是看错了,我怎么可能没怀孕呢?这绝对不可能,你再检查一遍好不好,医生我求求你了……。”
医生叹了口气:“B超显示你确实没有任何妊娠反应,也有可能是月份太小,B超查不出来,你不如先去做个血液HCG检查……。”
“你这种情况,是由于作息紊乱、生活不规律引起的肠胃炎,又因为口服避孕药延缓了经期,从临床上来看确实很像怀孕了,再加之压力过大内心非常渴望怀孕,出现一系列妊娠反应,其实这在医学上称之为假性怀孕,心情放松,千万别有心理包袱,像你这样的高龄孕妇本来怀宇就困难,再有心理负担,怀孕更是难了,回去跟你丈夫好好商量一下,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我用试孕纸测的确实显示的是怀孕啊?”
“试纸质量不过关,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建议还是去正规的药店购买……。”
纪蝶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一连遭受两次打击,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
坐在路边,她拿出手里的红本本,看着上边鲜艳的结婚证三个大字,翻开,她和秦篆的名字写在了一起,她看着两人的合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秦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
领了结婚证,她才发现自己没怀孕,可她该怎么向秦篆开这个口,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用怀孕的借口骗他?秦篆最忌讳欺骗,那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纪蝶下意识否决了要告诉秦篆的想法。
可是不告诉他……时间一长,自然就会露馅。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到她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云涯奇怪的反应,每次她要去医院做检查,就会被云涯给拦下,还有云涯给自己吃的药,她现在终于想到那是什么药了。
避孕药,延缓经期,会让她以为自己怀孕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纪蝶想不通,小小姐为什么要骗她?
又伤心又失望,她那么信任她,而她却一直都在骗她,把她骗的好苦,如果不是她今天心血来潮去医院检查,她是不是会一直瞒下去?但时间一长,自然也会露馅的,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纪蝶抓起包,她要亲自去问小小姐。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秦家而去。
到了家里,却被吴嫂告知云涯在她和秦篆出门之后就离开了,她一定是回了纪家庄园,纪蝶又马不停蹄的赶回纪家庄园。
云涯让常叔去追查昨天那小孩子的下落,结果令她失望,这人就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同时林韬那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生死未卜,不排除是被青哥的人给带走亦或杀害。
对方在暗,她在明,看来以后要更加谨慎。
云涯揉了揉眉心,抬眸看了眼常叔:“常叔,还有什么事吗?”
常叔犹豫了一下,垂下眸光:“没事,我先出去了。”
云涯看着常叔走远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常叔,对不起……。”
常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笑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理解。”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涯闭了闭眼。
如果不是她的推波助澜,蝶姨永远也走不出这一步。
云涯背起包,刚准备动身去医院,纪蝶匆匆回来了。
两人在客厅相遇,纪蝶从包里拿出一份单子递给云涯,眸光紧紧盯着她。
云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垂眸笑笑:“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啊。”
纪蝶步步紧逼:“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骗我,小小姐,我是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情绪有些激动,眼眶通红,望来的眼神愤怒又失望。
云涯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会生气,会埋怨,总好过逆来顺受。
“要不然,你以为秦叔会娶你吗?”
云涯眼神嘲讽。
纪蝶连连倒退,脸色唰白,不可置信的摇头。
“小小姐,你太可怕了,竟然会算计到我和秦大哥的头上来。”
云涯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魏青发送过去,手术时间往后推移。
做完这些,她抬眸看向纪蝶,“和秦叔,已经领过结婚证了吧。”
纪蝶抿了抿唇,沉默。
“现在,你是秦叔名正言顺的妻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蝶姨,你就是想的太多,虽然婚礼上秦叔跑了,可他最后不是回来了吗?你才是能陪伴他一生的女人,只有你的孩子,才是他合法的继承人。”
纪蝶一屁股在对面坐了下来,她早就知道小小姐不简单,她这么做的用意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是将错就错、还是……
不……双手紧紧的握拳,一瞬间,她已在心底做了决定。
莫说现在坦白秦篆永远也不会原谅她,更糟糕的是,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已经离幸福只有那么一步了,再艰难,她也要咬牙走下去。
她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明眸善睐,温婉优雅,美好的不可思议,所有人都再颂扬着她的善良,然而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在那张柔美的面皮下,隐藏着一个怎样可怕的灵魂。
“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吗?”她知道小小姐一直在利用她,如果一开始还会失望,还会愤怒,但渐渐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
“蝶姨,你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云涯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
纪蝶垂下眸光,想了想说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云涯勾唇轻笑。
蝶姨终于开窍了。
——
一星期后,秦家。
纪蝶渐渐适应了豪门太太的生活,越来越得心应手,秦篆很少回来,回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两人见面不过点头之交,看起来不像夫妻,倒像陌路,两人如约定的那般除了夫妻名份之外再没有任何交集。
吴嫂虽然奇怪两人的相处模式,但不敢多想,平素就把纪蝶当真正的太太伺候。
纪蝶脾气好,平易近人,又不摆架子,很快就和吴嫂处出了感情,吴嫂知道她和先生的事情后,格外心疼她,一个怀孕的女人不能得到丈夫的爱,日子太难了。
纪蝶作息很规律,平时就看看电视,修剪花草,喝喝下午茶,然后看一些礼仪方面的书和视频,其他时间就用来休息,她吃上也不挑剔,总的来说很好伺候。
晚上八点,纪蝶放下时尚杂志,看了眼时间,按照平素的规律,秦篆该回来了。
她起身回了楼上。
刚走了两步,头忽然晕了一下,差点朝地上栽去,吴嫂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夫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纪蝶一手落在肚子上,眉头微蹙,脸色虽苍白,却笑道:“没关系,肚子有点疼,回去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肚子疼?这可不能大意了,我让司机送您去医院吧,千完不能掉以轻心。”
纪蝶摆摆手:“不用,我真没事,身体没那么娇气,回去躺躺就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走了两步,扭头对吴嫂笑笑:“先生回来千万别告诉他,他工作忙,就别拿这种小事情烦他了。”
“可是夫人……。”
“吴嫂,你就算帮我一次好不好?我和他……说句难听话,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永远也不能嫁给他,我已经给他带来那么多烦恼了,不能再成为他的累赘,否则我实在是没脸在他身边呆下去了。”
纪蝶声情并茂的说道,让吴嫂又心疼又无奈。
“你怎么那么傻?”
纪蝶笑笑,“拜托了。”
看着纪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消瘦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她和先生的事情她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也算青梅竹马,先生却苦恋她的小姐几十年无果,而她,则一直默默暗恋着先生,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份而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说实话,她即心疼先生,又心疼纪蝶,两人蹉跎了几十年,步入中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先生却又……
这样想着,秦篆走了进来。
吴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先生,她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纪蝶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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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纪蝶荣升白莲花哈哈哈哈要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