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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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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青陆,你这个人脑子心眼儿一点都不缺,唯独少了一样的东西。”虞风将冰凌抛进嘴里,嘎嘣嘎嘣像嚼糖豆一般,慢慢问道:“你猜是什么?”

    “良心,你啊,就缺了点良心……”

    他说这话时,抱臂懒洋洋的看着方青陆,然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只已经追着鸟跑远了的小妖怪,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认识方青陆时,是自己人生中最为落魄的时候,那时候的方青陆出于利益权衡,伸手救了他一把,所以他给了方青陆自己的“霜华令”,答应帮方青陆办三件事。

    如今三件事皆已办完,他是时候离开了,只是看在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又因这些错综复杂的利益被捆绑在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他再看不惯方青陆的所作所为,还是出于道义想要劝勉一声。

    他不明白,要那滔天权势又有何用?人活一世潇潇洒洒不好么?做一个山水间人不自在么?非要惹得一身病,只为去求那虚无的权力与地位?

    他眼看着方青陆这么些年,拼死拼活的往上爬,宁愿头破血流也不退缩,心里敬佩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我不信神鬼,但我信公道自在,信天命。”虞风道。

    作恶太多,终是会折寿的——这一句,他终究还是没有说的出来。

    方青陆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望着水天相接的那片碧绿,眉目轻淡,看不出一点多余的神色来。

    “北陆要捉穷奇,也是听了北辰院的消息说西南出异兽,携了天命而来,对么?”虞风忽然问道。

    方青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一点诧异来。

    这在北陆是头等机密的事,竟然也能被虞风轻易探去消息,说明帝都的高官豪门里也藏了不少‘巽天’的人。

    “‘巽天’的手都伸到素灵宫里去了么?”方青陆一笑,目光却很冷,看着虞风,就像是看到了天敌的猛禽般,危险而锋锐。

    虞风却也不理会他那满眼的防备之色,将手心的冰凌随意的抛来抛去,自顾自的道:“我瞧着,这异兽怕也不是那什么穷奇,十之八/九是这只不怎么起眼的小妖怪吧。”自从那天看到了那团红色火苗起,他就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你动了私心,想要趁着所有人还不知情,把他据为己有,像我一样彻底为你所用,对么?”

    “而且比起我,他身怀异能,性情单纯,还天真懵懂,似乎也更容易操纵些。”

    虞风话音未落,方青陆已经变脸,他伸手轻轻一拨动,空气中就出现一层青波,带着腾腾杀气。

    虞风往后急速退去,撑起冰障挡住了青波。

    显然强行动用灵力,方青陆自己也不怎么好受,刚刚一发力,他就捂住嘴,咳了一声,吐出一点殷红的血。

    “大祭司……”狼侍卫远远看见,赶紧跑了过来,扶住了方青陆,然后有些责怪的瞪了一眼虞风。

    他并不知情,只以为虞风又在耍嘴皮,气到了大祭司。

    虞风见方青陆又虚弱成了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了冰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背影落拓,仗剑而去,消失在青天碧水之间。

    方青陆轻轻摇了摇头,避开了狼侍卫的搀扶,站在那处,看着虞风走远的身影,一点点的松开了紧攥的掌心,任凭鲜血从指尖滑落。

    那边的小妖怪自然追不上扶摇而上的翠因鸟,只得败兴而归,一脸悻悻的乖乖夹着尾巴跑回来了,看着方青陆苍白的面色和鲜血淋漓的指尖,小小的叫了一声,一下蹿了过来,却被狼侍卫挡在了一边——怕他毛手毛脚又冲撞到了人。

    于是,小妖怪只好蹲在一边,挠挠毛耳朵,将上面沾到的苍耳刺藤抖掉,然后认真的看着狼侍卫忙来忙去。

    “你……怎,怎么啦?”小妖怪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方青陆又咳了一声,闭目,疲倦的躺下。

    小妖怪显然有些着急了,在原地转了转,然后咬着指甲尖,看着方青陆,又看看狼侍卫。

    等到碧山去了温泉边,他这才从原地蹦起来,蹑手蹑脚跑到了方青陆身边,用手碰了碰方青路的手背,不出意外的感到一片冰凉。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将自己的尾巴放了出来,抖了抖变成了一大团,全一股脑的塞到了方青陆怀里去。

    方青陆模模糊糊间被一团暖乎乎的绒毛抱了个满怀,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见小妖怪正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抱着……暖,暖和。”

    那灰扑扑的毛展开一大团,每根都柔软温暖,像是藏满了太阳的味道,铺展开来,像是一床小被子似的。

    方青陆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小妖怪时的场景,这只小东西正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盖着自己的尾巴睡的呼呼。

    他笑了下,捏住那软软的毛尾巴尖,搓了搓,小妖怪像是忽然害羞般,悄悄缩了一下,尾巴跟着轻轻卷了卷。

    “等我走了,你就回光疑山去吧。”方青陆忽然道。

    “?”小妖怪听到,看了他一眼,神色疑惑。

    “像以前那样,在山里藏得好好的,不要再出来,也不要被人发现了。”方青陆揉着那团尾巴,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