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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在于小松即将毕业之际,Y国政府颁布了一项新政——留学生签证可自毕业起申请延期两年,便于国际学生毕业后留在Y国找工作。
于小松在学校的JobFair上获得了现在这份工作,坚持了两年却仍然只是一名设计助理,他急于做好手头这个项目,除了想向公司证明自己的能力,更想能在学生签证到期之后拿到三或五年的工作签证,只要公司愿意为他提供长期职位,再坚持五年,他就可以申请永久居住权了。
这就是两年以来全部的生活和目标,所以程溯那个半真半假的问题于小松答不出来。
对于年少时期的于小松来说,人生大部分的抉择一直都取决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种想法让他在大多数人眼里既愚蠢又盲目,是感情用事,更毫无自我。可当真正面对两难之时,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毫不犹豫地做出取舍,假如年少时不曾为爱轻狂,那么下半生也许就只剩下对生活无尽的妥协。
正因为明白,所以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只是当自己遇上同样的困惑时才惊觉,无论是年少的心还是轻狂的劲,都已离他而去,当抉择再次遇上爱情,他已经找不回从前的那种勇气了。
遇到程溯之前,于小松以为自己只是爱错了人才迟迟等不到一句“我跟你走”,遇到程溯以后,他明白了“我跟你走”绝不是因为爱对了人就能轻易地说出口。
程溯没有追问,那晚之后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认真地执行着追求于小松的计划。
清晨,只要于小松醒来程溯就会跟着醒来,两个人挤在不大的浴室里一起洗脸刷牙。程溯会认真地欣赏评价于小松的每日穿搭,出门前帮他系好鞋带。他会先下楼跟房东太太问好,帮忙取报纸、喂猫,然后撑着伞在门口等磨磨蹭蹭的于小松出来。
每天他们都会去街角的餐厅买热咖啡和三明治,在拥挤的地铁里戴着同一副耳机听UK榜的TOP10。他们会在路边的信号灯下轻轻吻别,看着于小松跑过马路走进大厦后,程溯就拿着那份地铁线路图四处走走看看,但无论去了哪里,午休前都会准时回来,陪于小松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吃午餐,听他发工作和上司的牢骚,开首相和女王的玩笑。
程溯做了很多计划,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很多于小松一直想去的地方和想看的风景。如果不加班,程溯就会接他去最高的大厦观光、喝香槟,带他搭双层巴士兜着风去坐摩天轮。几天下来于小松不仅吃到了用报纸包着的炸鱼薯条,还有很多隐藏在街边小巷里的米其林餐厅,以及那家新开的甜品店需要预定的下午茶。
程溯让于小松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一个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人。
有时候于小松会把没做完的工作带回家,在他加班的时候,程溯就会下厨做几道家乡菜,醒好一支红酒等他。
吃过饭程溯会在书桌的对面坐下,偶尔百~万\小!说偶尔看他,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给他也泡一杯红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给他的设计一些中肯的感受和意见,再吻吻他的头顶,说不定哪一次就能把他的注意力从电脑上吻回来,不过这样的话,工作会断茶水会凉,但房间很暖程溯也很暖,和他虚度一夜也不觉得荒废。
相处的每分每秒都真真切切,从少年到青年之间的岁月都被找了回来。人人都说快乐总是短暂,但程溯却有办法把十天过得像十年一样悠长。
黄昏时分他们坐在露天游轮上欣赏河畔两岸宏伟的地标建筑,伴随着美妙的音乐,微醺的于小松终于鼓起勇气向程溯说出了二十年的过往。
于小松说了很久,程溯听得很认真也很耐心。他感激于小松的坦白,也心疼他的痴情,看着他眼底闪动的泪光,程溯非常平静地对他说:“你没有错,你只是爱得太认真也太慷慨了。”
“我知道他,”程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高中的时候就知道。”
“我经常想试着接近你,楼道里,食堂里,操场上,校门外,可惜每次见到你,你都是在等他。他很优秀,值得你喜欢,我以为自己不可能争得过他。”
于小松的眼中明显有了醉意,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程溯,还想端起酒喝,程溯快他一步移开酒杯,把水推了过去,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一定会不惜一切把你抢走的。”
于小松终于被哄笑了,明知一切都是他自找苦吃,却忍不住对程溯说:“是啊,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呢,要是能打断我,给我一点空隙去想清楚看明白该多好啊。”
但是没关系,你给我的这十天,足以弥补我失去的二十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设计图在程溯离开的前一天顺利完成。交稿后于小松决定请程溯吃饭庆祝。菜没上之前,程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于小松接过打开来看,竟然是一枚格兰芬多魔法学院的金属胸针。
“那天去《哈利·波特》的主题乐园顺手买的,”程溯笑着说,“我记得你说你喜欢伏地魔,喜欢斯拉特林。”
于小松一边把取出的胸针往衣服上别一边说:“对呀,斯拉特林代表的野心、精明还有胜利至上很酷。”
“那格兰芬多呢?”程溯问。
“格兰芬多代表勇敢、活力和骑士精神。”
戴好胸针,抬起头看到程溯的表情,于小松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挺好看的,很适合你,”程溯满意地看着他说。
于小松正要道谢,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发现是一封工作邮件的提示,于是拿起手机示意程溯稍等。
邮件是发送给客户的提案,于小松在抄送名单之列,他扫了一眼内容,忽然发现这份方案的署名页上赫然写着别人的名字。
晚餐没有心情吃了,程溯陪他下楼去给上司打电话。在得到“我们暂时还不能用一个只是设计助理的华人名字去署名方案”的答案后,隐忍已久的于小松终于爆发了,他愤怒地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中。
程溯追上来为他撑伞,他转身推开,哑着嗓子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程溯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想把伞给于小松,于小松却不肯要。他站在原地看着于小松走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正要张开怀抱,却听见他说:“程溯,谢谢你,谢谢你来追我。”
“你赢了,我已经爱上你了,可是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