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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煜原先就抱着兵在精而不在多的想法,看到现在这些部曲的样子,这种想法更加坚定了。
上有白发苍苍的五旬老人,下有乳臭未干的垂髫儿童,如此成军,成何体统?
许煜也是明白一些其中的门道,无外乎加入部曲之内,家中可少交几份粮,多领一些米。许家对自己家的佃户还算好的,并没有大多苛责,饿不死但是也不一定能吃的饱,仅此而已。
即使如此,这些佃户仍然感恩戴德,如今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如今社会的现状就是,成为世家大族的佃户,要看世家的态度,世家若是有些良心,你可以生活下去。
但是,现今若是成为官田的佃户,那日子可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官田的佃户,虽然田地的税收比世家的要少上一些,但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税收种类可就多了去了。卖官鬻爵的汉家两父子,可是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管自己欢淫做乐,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看到那些部曲拿着铜钱,欣喜异常的走出许家宅院,许煜也是有些叹息,说实话,古代的百姓是极为容易满足的,想的只是能吃饱穿暖就行。那即使是如此简单的追求,古代君主用了几千年仍然没有满足。如今战乱将起,想要实现这简单的不是梦想的愿望,也是难如登天。
但凡有活下去的机会,谁又想冒着杀头的罪名,起兵造反呢?
“爷爷,命令下人把酒设宴,煜儿今天要与伯平一醉方休!”许煜没有过多感慨,转身对着老管家说道。
说罢,许煜揽着高顺的肩膀,一同走向后堂之内。
从东汉中期开始,酒肉之风盛行于上层社会之间,宴会之上若是没有酒肉在当时的士子官员看来,是极为失礼的,脾气大点的人那就是拂袖而去,即使是军营也不似外。
这酒肉之风到了东汉末年,乃至于魏晋南北朝,其风更甚。以至于有些百姓家无钱粮度日,也必须饮酒。
酒肉之宴,自然是享受之处,但是高顺却有些坐立不安,心思好像全然不在酒宴之上。
“吾观伯平面露犹豫之色,桌上杯酒不饮,碟中点肉不食,不知所思何事?”许煜看着只是吃着蔬菜,而全然不顾肉食的高顺,心中有些奇怪,莫非这高顺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高顺闻言,脸色有些涨红,说话更是有些吞吐了起来。
“顺家中尚有妻儿,久不食荤腥,顺姑且想将肉食带到家中,让家主笑话了。”吞吐之间,高顺的脸上红光更甚。
许煜闻言,哈哈一笑道:“伯平勿忧!但且大碗饮酒,大口吃肉!吾以差人将粮数斛,猪羊两扇并千钱送至伯平家中,以供夫人令郎食用。”
想要结交这等英雄,在其自身下功夫可能往往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恩及其父母妻儿,效果可能更大,尤其是高顺这样顾家的汉子,定能使其心中感激。
果然,高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激动之心,溢于言表。
但是,高顺毕竟不是平常百姓,知道天上不会掉下馅饼,许煜也不会无端赏赐。高顺心中自有所计较,许煜无数年来不曾对其有所赏赐,今日赏赐之下,定然有所需求。
“家主费心了,若有需要高顺之事,但请吩咐,赴汤蹈火,顺在所不辞!”高顺心中知道许煜定然是有所求,尤其是知道自己是中郎将张奂的亲卫之后。
说到这,原先跪坐在席子之上的高顺,顿然起身,行至堂前,上身挺直,单膝跪地,对着许煜抱拳行礼。
虽然高顺知道许煜送给自己肉食粮食,肯定有事情需要自己做,并且从粮食肉食的量上,事情可能还很大。但是,如今年景,给予钱粮那就是活人之命啊,此恩情等若救命。
救命之恩却是不得不报。
许煜见此,连忙上前,将高顺从地上扶了起来,并且弯下腰来,亲自用袖口掸掉高顺腿上泥土,笑着说道:“伯平此举过矣!”
许煜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却是令高顺的心热了起来。
之前许煜赠予钱粮,在高顺看来,可以说的上是一场交易,大不了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与许煜。但是,许煜如此礼遇,却是让高顺的心热乎了起来。
世家子弟,清高自傲,即使他们有些极其完备的家学,但是阶级毕竟摆在这里,他们认为不欺负你已经是他们懂礼数的缘故。但是,你若是想让他们对你礼遇有加,对不起,不可能,即使是你有足够的能力。
生于颍川,长在临洮的董卓本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尚且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刘备三兄弟加以颜色,不外乎他为官,刘备兄弟为民,如此而已。很简单,在董卓的心中,刘备三兄弟,配不上自己的那一抱拳拱手之礼。
即使是家学渊源,享受《易经》独家解释权的汝南袁家,教导出来的嫡子袁术,长子袁绍,不也是看不起白身起家的刘备吗?
很简单,阶级存在差异,彼此之间的礼数也存在着差异。同样的礼数,高阶级的面向低阶级的礼数之上永远高半级,乃至一整级。
你对皇帝行跪拜之礼,皇帝可能对你只是点头行礼,如此并不会有人觉得突兀,这就是不同阶级之间的礼数差距。
你对同窗之人行长揖之礼,而他只是拱手回礼的话,可能会引起一场门阀斗争,甚至会引发战争。钟会谗言害死嵇康不就是因为礼数不对等吗?
中国人从古至今都是最注重礼数,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你送给我桃李瓜果,那我就能还送你美玉名器,你敬我一尺,我就会敬你一丈,你对我礼遇有家,那我甚至可以把我自己的命,甚于我全家的命都交给你,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很多武将被擒,因为对面主将的“亲释其缚”,就感动的痛哭流涕,以死报之?要知道,替自己解绳子的可是导致自己成为阶下囚的元凶啊!
说来说去,不外乎一个礼字!
此时的高顺也就是这样的心情,许煜的身份本就是其家主,自己单膝跪地,许煜完全可以不必起身,不用说什么亲自扶起,更不用说弯腰掸土了。
“主公有事但且吩咐,顺敢不效死力!”高顺这次是红着眼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头顶,如此大礼施的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