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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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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和陆老爷子和陆钱氏猜得一样,隔天李家人就过来,马车上放了不少礼品。这比当初李惠娘生下两个孙子时送得礼品都要多。

    陆钱氏连忙招待进了屋里,把几个女眷都带进了里屋,留下几个男人在堂屋里喝茶。

    进了里屋,李老太太最先关注的肯定是自家闺女,看到李惠娘脸色红润,完全没有生下孩子的病态,心里放心一大半,更觉得当初选择这么亲事是好的。

    “娘,你们怎么今天就来了?”李惠娘没想到她娘家人今天就来了,一般都是洗三那天来的。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听二房的小梦带信,讲你生了个闺女,我们李家和你婆家都不是个有女儿缘的,好不容易你给生了个外孙女,还不兴我来看看?”

    “能,你可是囡囡的外婆家。亲家,你快来看看乖宝。”李惠娘还没说话,旁边得陆钱氏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介绍自己的小孙女。

    李老太太由陆钱氏牵着来到床前,看到里面那个雪白团子,半天说不出话,可眼底的惊喜自然流露出来。

    “亲家,好看吧?”

    “好看,好看,这个比当初惠娘出生的时候漂亮多了。”

    李老太太弯腰抱起了女娃娃,女娃娃也很给面子得没有闹,反而嘴角弯弯带着笑。

    “这么点大的孩子就知道笑了,可真稀奇。”

    女娃娃确实长得稀奇,不是说怪,而是太精致,一点不见刚出生婴儿的邋遢。

    “惠娘啊,你咋给娘生了个这么惹人疼的外孙女,长得好还机灵。”李老太太很早就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了见面礼,一枚暖玉,这还是李老太太偶然间得来的。

    “娘你这太贵重了,乖宝不要。”

    “贵重什么?我给我外孙女就该给最好的。”李老太太觉得或许这没玉佩就该给外孙女,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被自己得手。

    李惠娘暗暗地瞧了瞧她两个嫂子的表情,并没有波动才放下心来。

    她终究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如果父母因为自己得罪了两个嫂嫂,哪怕她大哥二哥能震住,也不可避免私底下有些小动作。

    其实李惠娘想差了,李惠娘的丈夫,也就是陆禾生是个秀才,现在还在学院读书,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最末等,若是陆禾生今后能够入仕途,也能帮李家往上提一提。

    所以两个嫂嫂对于送给李惠娘这些东西都不太看重,虽然会心疼,但想到以后的日子,这些都得舍得。

    而且他们相信李老太太和李老爷子再疼爱这个外孙女,也不会让自己孙子吃亏。

    李惠娘还打算在推辞一番,李大嫂开了口才叫她放心收下来。

    李老太太亲手戴在女娃娃的身上,用来拴玉佩的红绳映衬着雪白的皮肤,李老太太突然就想到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李惠娘看着被戴好玉佩的女娃娃,用大手拉了拉她的小手,“闺女,你看疼你的人真多。”

    转而想到了什么,对李老太太说:“娘,这孩子要抱给爹和哥哥们看看吗?”

    “孩子不会冻着吧?”

    “哪能?就在外间看看,也是屋子里,我婆婆早就给里间和外间都烧着炉子,暖和着嘞。”

    “我是说,刚进你这门就全身暖洋洋的。那老大媳妇,你去叫你爹和荣辉荣昌两个到外间等着,我待会儿把乖宝抱过去。”

    “好,娘。”李荣辉的媳妇,也就是陈梦婷点了点头。

    ……

    李老爷子和李家大哥二哥见了皮肤白嫩的女娃娃也特别开心,不过三人都不敢上手抱,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李家来的时候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就这样逗逗强行打起精神的女娃娃,再和李惠娘聊聊月子里的事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家里有铺子还要人看着,李家等下响的时候就回去了。

    隔天的洗三才算真热闹。

    洗三,也叫三朝洗儿,目的是为了给刚出生的孩子洗去污秽,祈求平安福气,洗三用得盆里放了许多钱币,鸡蛋,还有喜果儿,外加银裸子,这是李老太太一早来就放进了盆里作添盆的。

    正式洗三的时候,李老太太扶着女娃娃入水,嘴里一遍洗一遍念叨,至于念叨的内容女娃娃听不懂,但知道这是在祈福,就和唱山歌和某些民族舞一样。

    等洗三结束,不少女人去了李惠娘的屋子里,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亲戚,关系好不好可就得另说。

    比如现在开口的婶子,看衣着是典型农村里靠着种地的那群人,黝黑的皮肤,粗壮的体格,嗓门也大,说话没个忌讳:“惠娘啊,你这也别总紧着这刚出世的女娃娃,多顾着思齐修齐两兄弟,小心出了月子两兄弟和你生分了。以后没人给养老送终。”

    随声附和的人很多,但都是大多数都是陆家这一脉以外的人,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只要不过分,李惠娘显然不会和她们计较,因为乡下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思想,很难改变,只有很少的人会疼爱女儿。

    小时候见到其他在家里干活同龄的女孩子,李惠娘越发感激生在了李家。

    不过李惠娘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的看法,这里面辈分最大的是个年过七十的老奶奶,遭遇和陆大奶奶很相似,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压根不管养老,后来还是女儿把她接回了村里,在福来村村尾给搭了茅草屋,如果遇到大雪天或者雷雨天气就去她女儿婆家住几天。

    女儿的丈夫心善,再加上上头的婆婆去世了,家里当家作主是她,也没人敢说什么,现在活到七十岁的她在福来村是个长寿老人,许多人都敬着。

    “谁说女儿不能给养老送终,我不就是我闺女现在养老,以后指望着她送终,比我那个不孝子不知道好多少。这事啊,看人,可不管男女,不一定你指望着你儿子养老送终,别人可临你老了嫌你是累赘。”

    “女儿养老的毕竟是少数,大多都靠着儿子,您那是没生个好的。”

    她儿子是不好,表面不孝懦弱,但其实精明得无情无义,每次儿媳妇面上使唤自己,哪一次他不是看着不说话,最后到女儿这养老估计都是他做得决定。

    她老了,干不动活了,等着他们来养却被抛弃了,多亏她当时待闺女不错,总共就俩孩子,她也不亏待谁。

    “是啊,也怪我没生个好的。”这话说得很重,尤其是出于七十多岁的老人之口。

    当场就有不少人开始埋怨开口说话的兰花婶子,兰花婶子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无辜被指责脸色很不好看。

    见到气氛有些冷,李老太太也想着岔开话题,外孙女洗三的日子可不能闹起来:“这养儿养女的事情家家有本账,就和种庄稼一样,多种些谷子或者多种些红薯,到时候就什么多长些,当然也有收成不好的时候。儿女都能养老送终,咱们只管现在种好地就成。”

    鼓掌鼓掌。全场唯一女娃娃觉得她外婆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很多时候父母的教育并不一定能起到决定作用。

    “还是大嫂子这话说得好,这住在县里的就是不一样,以后可得帮帮我们这些乡下的穷亲戚。”

    “是啊,咱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在县里说不上话的,只能靠你们了。”

    “谁说不是,咱们这福来村也就你家和陆老二家混出个样子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又开始有人酸李老太太了。

    这福来村要说最羡慕谁家的日子,也就是李家老大李福、老二李贵和陆家老二陆大林三家。

    陆大林纯属是自己在县里混开了,摸爬滚打练就了他待人接物的本事,入了东家的眼,再慢慢发展起来。

    而李家是靠着好运气,兄弟俩上山挖到了灵芝,年份大,去药铺买了有三百两,两人拿着这钱做生意,钱攒起来了,日子也越过越好。

    现在李家在县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比起地里刨食的乡下人好太多。

    每次李家人回来,男子还好,女的见到一身好衣裳,穿金戴银的李老太太总要酸上几句才舒服。

    当然对待陆二奶奶也是同样的态度,不过大多数人专门挑陆二奶奶两个儿媳妇没有生下儿子这件事说。

    虽然陆二奶奶无所谓,但她两个儿媳妇很少愿意回村里,应付人太累。

    “我哪里算得上县里的人,我们一家还是喜欢在乡下,就是铺子里的事情放不下哦!”

    李老太太也不会傻到答应这些人,那可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惠娘啊,我看我乖孙也睡了,别吵醒了她,咱们先出去了。这也到开席的时候了。”

    李老太太前一句话说完可没什么人愿意起身,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来一次就等着开席的。

    等一群人涌出去,小屋子里才安静下来,女娃娃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偏了偏头,拱向自家母亲香香的怀抱里,睡着了。

    外面开席后,一阵热闹,甭管刚才屋里的不愉快,嬉闹声,说笑声,缠绕在陆家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