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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宴倒不纠结那些,朝堂纷争,明谋暗算,本就是常态,事情能解决,能让胡同里不再担忧会有贼人夜闯,就已经能松口气了。
他问道:“小公爷年后还要去两湖?”
蒋慕渊颔首,原本的安排里,他大抵是在二月中旬启程,正好能给寿安庆祝生辰。
只是,这些事情之后,都察院的官员们已经启程,他也就不好耽搁了。
他答道:“应当是出了上元就走,两湖那里,官场问题不少,想处理妥当要费些工夫。”
简而言之,就是一摊乱摊子。
四人饮酒说事,也不拘泥话题,从京中近日状况,说到两湖水情,又说了北地风土,可谓是相谈甚欢。
说得越多,顾云宴对蒋慕渊就越为欣赏,明明身份矜贵,却没有半点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之感,也没有一点儿的纨绔气,反而见多识广,想法不俗,顾云熙亦是同样,他甚至与蒋慕渊约好了,等对方从两湖回来,一道去皇家的马场比试骑术。
顾云齐的话不多,他只是含笑听着,等散场时,对蒋慕渊的“防备”也少了许多。
直到,两厢作别时,听风递了食盒过来,顾云齐霎时间想起前一回蒋慕渊说顾云锦棋艺的事儿,他的心又突突快跳了几下。
“小公爷,”顾云齐唤住了蒋慕渊,问道,“近来指点云锦下棋,担心严肃了使她不快,松懈了又无所进益,不晓得小公爷平日是否指导过郡主下棋?又如何指点?”
蒋慕渊偏过头看向顾云齐,他感知敏锐,总觉得这问题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兴许有他不晓得的内情在里头。
直接答,容易遭了“埋伏”,不答,显然也不行。
蒋慕渊思绪转得飞快,笑道:“寿安说,顾姑娘在学骑射,她们约了开春后一道去骑马,听说顾姑娘的骑射功夫都是跟你学的。
寿安与顾姑娘性情相似却也有不同之处,我的经验可能不适应。
不过,教功夫与教下棋并无不同,平日如何教功夫,那也就如何教下棋了。”
顾云齐扬眉,这番话里,他竟是挑不出半点儿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蒋慕渊说得也颇有道理,他点了点头,把那丁点儿疑惑搁下,笑着道了谢。
顾家兄弟回西林胡同去。
顾云宴与顾云熙也看到了那三层食盒,心下了然。
对自家几个妹妹,他们是极其熟悉的,顾云锦就喜欢素香楼的点心,而顾云思、顾云霖她们尝过之后,也颇为喜欢,每次他们兄弟到东街附近,都会捎带一些回去。
做哥哥的时时刻刻记在心中,但这些点心由蒋慕渊准备,就又是另一种状况了。
顾云宴笑道:“细致、妥帖,挺好的。”
以娘家人的角度看,男方大事情上果断向上、官场上雷霆手段、战场上英勇杀敌,这些都不是最顶顶重要的,反而是小事情上,晓得从细节处关心人,才最要紧。
三人都是娶了媳妇的,这话里头的意思也都彼此明了。
顾云齐听顾云宴这么一说,那点儿别扭又渐渐消了下去。
回到院子里时,吴氏刚刚歇了午觉起来,与顾云锦一道坐在廊下说话。
今日几乎无风,且开了太阳,下午时还挺暖和的。
吴氏闻到顾云齐身上的酒味,皱着鼻子露出嫌弃脸:“这是吃了多少酒?”
顾云齐喝得并不多,只是吴氏怀着身孕,对于味道格外敏锐,一闻就受不了,他自不会在这种琐事上惹吴氏不快,把手中食盒交给念夏,自个儿一头钻进屋里,认真漱口抹脸,又重新换了身衣裳,确保没有半点儿酒味。
等顾云齐再出来时,顾云锦正在吃绿豆糕,而吴氏吃着米糕,一口接一口的,似是十分喜欢。
他不由一怔,道:“前几天不是说素香楼的米糕寡淡寡淡的,没点儿滋味吗?”
“我这么说过?”吴氏吃得正香,闻言也是一愣。
顾云锦笑道:“我听嫂嫂们说,孕中就是这样,口味没个定数。”
顾云齐搬了把杌子在她们身边坐下,道:“吃得好,那明日再去买些。”
吴氏近来胃口不开,吃东西上很挑剔,她怕一饿饿两个,对大人小孩都不好,可又不敢硬塞,吃下去难受更要命。
虽说家里但凡生养过的,各个都开解吴氏说这事儿极其正常,不用过于担心,也不用怕“难伺候”惹烦,可还是让向来大大咧咧、不叫人担心的吴氏很不安。
若是往常,顾云齐这么说了,吴氏早就应了,但现在担忧自己那挑剔的嘴,还是不敢说满话:“等明日再看看吧,兴许到时候又不喜欢了,那就白买了。”
大冷的天,西林胡同又不似北三胡同那样离素香楼近,吴氏不想让人空跑一趟。
顾云齐倒不担心那些,指着顾云锦道:“你就算不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天天吃都吃不腻的,哪里会白买。”
话音落下,顾云锦大笑着猛拍顾云齐的手指,道:“哥哥你少欺负我!”
他们兄妹打闹,顾云锦没使劲儿,顾云齐也就不躲,热闹得吴氏在一旁笑个不停,笑声连正屋那儿都惊动了,徐氏推开窗户看他们,也不禁笑弯了眼。
这样热闹又安宁的生活,她是极喜欢的。
沈嬷嬷从边上过,乐呵呵与吴氏道:“哪里会有吃不腻的时候,等我们姑娘嫁了人,也怀了孩子,口味也是要变的。”
这话落在几人之间,吴氏笑容不减,顾云齐和顾云锦却是愣怔了。
顾云齐的心情有些复杂,顾云锦说了亲了,迟早要嫁去宁国公府的,男婚女嫁,生儿育女,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他自己就要当爹了,以后也会当舅舅,可这会儿被沈嬷嬷这么一说……
五味杂陈!
吴氏看在眼中,抬手拍了顾云齐一下,大笑道:“你这心操的呀,当爹的都没有你这么挑剔姑爷的!”
顾云齐摸了摸鼻尖,父亲已经不在了,长兄如父,他就是挑剔姑爷,姑爷也只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