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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节奏让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在澄清仪式的前一晚上,克伊尔德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准备让自己拥有一个良好的睡眠。
他酸痛的身体放松地躺到柔软的床铺上时,他的思维也转向了他的姑娘。这几天的紧张筹备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去魔王宫探望碧安蔻,仅仅是这么几天没见,就让他思念到身边空虚得发冷——真不知道他那一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想念碧安蔻还在这里生活的日子,即便那时他还没有和少女天天待在一块,知道她就在这里也是能够让人心神安宁的。
克伊尔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很快,她就会成为诺比勒家的一部分,重要的一部分。
早上五点,在佣人的敲门声中,克伊尔德苏醒过来。他快速地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仪容,直接从桌子上拿起今天所需要用到的资料,并且也没忘记从抽屉里拿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盒子。他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间,准备在等待早餐的过程中再重温一遍仪式要走的全部流程。
帕德隆在半个小时之后加入了餐桌,而茜格菈则要更晚一些,他们的穿着隆重而得体。作为碧安蔻的监管家庭,他们要在现场接受魔王的赞誉,并且见证她被洗去罪名的过程。而且,为了克伊尔德所要做的那件重要的事,他们也应当在场才对。
“我太久没有见到碧雅了。”茜格菈向克伊尔德微微地抱怨着,“本来在克塔家的婚礼上应该可以见到,但是你却把她带走了。”
“我只是想带她在都城里逛逛。”克伊尔德慢条斯理地说,“您知道,她当天就得回魔王宫,如果全部时间都在婚礼上度过也太浪费了。”
茜格菈也不是认真地要去埋怨她的儿子,实际上,克伊尔德打算在澄清仪式上所做的事情足够让她心花怒放。
“我今天可以和莎莎重逢,这是多么美妙的场合。”她感叹着,“我们多少年没有见过了?自从碧雅出生之后……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菲吉把她带走了,这么多年我都一直在担忧她的生死,菲吉居然也一声不吭。”
帕德隆轻轻地咳了两声,佣人们安静地将早餐布置在餐桌上,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客厅。
“只有咱们自己在的时候就算了,当着他们的面,别那么明显地指责一位神祇。”他表情严肃地对茜格菈说,“更何况那是魔王的儿子。”
茜格菈丝毫没有被这样的表情吓住,她微笑着挽住帕德隆的胳膊,眨着双眼看着他。
“哦,我亲爱的丈夫,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她温柔地说,“我只是太高兴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帕德隆不自然地把头低了下来,克伊尔德自觉地将视线放到自己面前的食物上。他的父母互相深爱彼此,并且这么多年也从未减淡过他们的感情,这是一件好事,作为他们的已成年的儿子,他不需要去搀和他父母之间的任何一丝甜腻。不管怎么说,他自己会有属于他的那一份甜美。
早餐在温馨的氛围中结束,克伊尔德先走出家门去与沃坎和莱提会和,他的父母则会在仪式快要开始的时候才到达现场。
澄清仪式的当事人也会和他们一样提早到场,这让克伊尔德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他可以见到他的姑娘,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也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并且在今天的这个仪式结束之后,碧安蔻很快就可以回到他的生活中,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澄清仪式,克伊尔德等三人均穿戴了甚至可以参加宴会的燕尾服。除了沃坎习惯性地抱怨着这种服装的拘束性以外,克伊尔德和莱提都没有找到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实际上,就算是沃坎也不会拒绝在这样的日子里打扮的好看一点。
三名姑娘所需要穿着的衣服已经送到了她们所在的地方,只等她们今天早上装扮好。她们需要走的流程只有拉诺妲清楚一部分,因为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可以自由地出入魔王宫的原因,碧安蔻对这些一无所知;而罗赛特那边则一直被克塔家的人专心地养护着,为了让她能够有足够好的身体素质在今天的仪式上正常地行走,所以没有人会让她为了这个仪式去伤神。
仪式之前的那点儿时间是让她们知道整个流程的唯一机会,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就算她们出现了失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克伊尔德认为,她们应该拥有知情权,至少也要让她们对这个澄清仪式有一个基础的了解。
今天的天气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即便人们都不认为天气的变化是代表了神祇对某件事的态度——有真正的神祇在身边,他们早就学会了分辨什么是自然产生的,什么是神祇用神力制造的——但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总会让人心情愉快。
仪式的高台已经被完好地搭建起来,为了让人们能够看到三位姑娘与几位神祇,这座台子拥有足够的高度,周围也有防止人们会拥挤上前的围栏。沃坎在那些金属栏杆上布置了数不清的鲜花来盖住“难看的灰色”,并且他还理直气壮地认为,生硬的阻拦挡不住人们的好奇心,但是人们会为了美丽的事物而注意自己的形象。当他们的面前是一堵鲜花墙的时候,人们就会下意识地放缓自己的动作,为了不毁掉这面看似脆弱的花朵群。
不仅仅是围栏,魔王宫的门口几乎都被鲜花淹没了。只有高台和台子两侧的楼梯没有被鲜花盖住,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美丽的花瓣与花朵带来的香气。
“这可是自然的香味,而不是什么劣质的香水。”沃坎得意洋洋地说,“而且我把每一种不同的香味都分开了区域,所以绝对不会混在一起让人感觉头疼。”
这也很好地说明了沃坎在这两个月里到底都在忙些什么,他对这方面的太过重视以至于险些被克伊尔德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然而之后到来的碧安蔻对这些花朵表现出了极大的喜爱,这让克伊尔德决定暂时放过沃坎一马。
“我们要从它们之间穿过去,走到台子上?”碧安蔻好奇地探着脑袋去看那个高台,“我可以在仪式结束之后摸摸它们吗?”
“当然。”克伊尔德专注地看着碧安蔻,“实际上,我非常高兴你有了不小的长进——至少你学会了要在正事结束之后再满足自己的小愿望。”
碧安蔻可爱地对他噘了下嘴。少女身穿着白色的吊带连衣裙,上半身有一件奶黄色的镂空花纹上衣作为外搭。克伊尔德恍惚间意识到碧安蔻似乎格外喜欢这种颜色,他不得不思考起这和她喜爱吃的那种食物之间有没有某种奇特的联系。
罗赛特是和莱提一同到达的,她的身上穿着贵族夫人们在怀孕的时候所喜爱穿着的特别的礼服裙,肚子上特意放宽的设计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压迫感,她的身上也没有佩戴沉重的首饰,只是简单地编了个蝎尾辫的发型。
拉诺妲是最后到达的,她的父亲陪伴着她一同来到这里。一见到拉诺妲的父亲,沃坎马上变得规规矩矩,再也不见他之前那种轻浮的姿态。拉诺妲穿着一身画有神秘花纹的短袍子,下身穿着黑色的绑腿裤。这一般是贵族教导者身边的助教或书童的打扮,对于拉诺妲来说也不算失格,她的父亲正是一名令人尊敬的教导者。
“赛格南特叔叔,您要不要先去后台坐一会儿?”沃坎彬彬有礼地向拉诺妲的父亲邀请,“距离仪式的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要核对整个流程,这可能会用点儿时间。那边也有茶水和点心,能够让您打发点儿时间。”
赛格南特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他对沃坎没有什么恶感。他温和地问候了罗赛特这段时间的生活,在往后台走之前也没忘记摸摸碧安蔻的脑袋。碧安蔻困惑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顶,一脸不解地看向克伊尔德。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摸我的头?”她奇怪地问道,“我也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小猫小狗。”
“这是大家对你表达喜爱的方式。”
克伊尔德面不改色地糊弄着少女,虽然从事实来讲,绝大多数人仍然会将碧安蔻当做一个可爱的孩子来看待——她实在是太过单纯了。
“哦……”
碧安蔻很快就将这点儿疑问扔在了脑后,她高高兴兴地挽着克伊尔德的胳膊,仔细地听他们讲解起仪式的过程。
这并不是很复杂,魔王与死神会亲自主持开场,陈述这千年以来的黑色羽翼者的冤屈,并且进行道歉。这个开场大约能持续三十分钟,之后三位姑娘就会作为现存的黑色羽翼者的代表走上高台。她们会进行特殊的自我介绍——她们从几岁进入监狱,为什么进入监狱,度过了怎样的生活。
这段自我介绍会有太多的不定性因素,因为魔王希望她们能够发自内心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照着写出来的稿子进行僵硬的念白。
之后魔王与死神会对她们寄以祝福,并且将象征着罪恶的枷锁放到她们的手中,她们将它远远地扔出去,代表着她们从此与世人眼中的罪名彻底脱离关系。到此,澄清仪式就算是结束了。
当然,他们不会就这么离场。姑娘们会在她们家人朋友的祝福,克伊尔德要做的重要的事情也会在这个时候公之于众。
“在发言的时候,不要去指责任何一个神祇。”克伊尔德把碧安蔻拉到角落里,小声地嘱咐着,“也许你会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别当着别人的面去说那两位神祇的坏话,好吗?要是你觉得不高兴,我可以满足你其他任何的要求。”
碧安蔻眨了眨眼,乖巧地倚进了克伊尔德的怀中。
“我知道,少爷放心。”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不情愿,“妈妈跟我说过,如果我对大家说是两位大人给我带来了不幸的话,会给少爷添麻烦的。”
克伊尔德的嗓子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一样,令他感觉口中发涩。
“这不是说那两位听不得什么坏话。”他温柔地对碧安蔻说,“只是有的时候,即便当事人不在意,他们身边的人也会记住你做了什么,这对你来说反而更加不好。”
碧安蔻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眯眯地踮起脚来伸手拍了拍克伊尔德的头。
“没关系,少爷。”她清脆地说,“我不会不高兴的,但我还是想要少爷陪我出去玩。”
克伊尔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把黑发的少女抱进自己的怀中,一点一点地用力,全心地感受着她能带给他的安心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