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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听着魏忠贤啰里啰嗦的絮叨,心中充满了平和之念。在这絮叨声中,朱由校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童年时代。
朱由校幼时,恰是万历皇帝有心更换太子的时代,也是太子府日子最难过的那几年。
那几年,太子朱常洛的位子动荡飘摇,完全是在依靠‘嫡长继承’的传承力量在顽强的坚持着。面对宫中庞大的压力,整个太子府都过的窘迫之极。
谁能想到,作为皇长孙的朱由校都几岁了还从未见过爷爷万历,甚至连名字都是拖了好几年才入了宗谱。
谁又能想到,作为皇长孙的朱由校一年竟会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甚至还有吃不饱的时候。
谁又会相信,作为皇长孙的朱由校竟然都长到了八九岁,却还尚未正式开蒙,他所识的几个字还都是太监所教。
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朱由校连个玩伴都没有,整日里面对的,除了他的母亲王才人,就只有乳娘客氏和太子府典膳-内侍李进忠。
哦,那时的魏忠贤还叫做李进忠。
那个时候,李进忠也是像现在这样,整天絮絮叨叨的讲些听来的各种趣事以哄朱由校开心。而那时的朱由校,也像现在这样根本就不往心里记。
万历四十二年,随着福王被迫去洛阳就藩,太子府终于迎来了阶段性胜利。没了福王在一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子府总算能稍稍松上那么一小口气了。
太子府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奇谈一般的‘梃击案’就发生了。
谁能想到,一个疯子竟然随随便便就能冲进太子府,还打伤了府中数人?
梃击案带给朱由校唯一的好处,就是被他的爷爷万历皇帝接见了一次,表示了一下皇家的父慈子孝。
案子平息后,朱由校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嗯,除了开始正式开蒙以外,朱由校还增添了一个小尾巴,那就是他的五弟朱由检。
想到朱由检,朱由校脸上不由泛起了笑意。
那时刚没了母亲的小五才三四岁大,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除了捣乱别的什么也不会。
回想起那段日子,朱由校心中满满的都是温馨和喜悦。
他什么东西都被小五给弄坏了。那时候,他是真想痛揍小五一顿啊!
万历四十八年,皇爷爷万历驾崩,朱由校一夜之间变成了太子,身边也呼啦啦多了很多的太监、宫女和文臣,这让习惯了静静生活的朱由校感觉很不习惯。
而朱由校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在努力习惯着成为太子的生活,他那很少见他管他的父亲,登基只有一个月的泰昌帝朱常洛,竟然也突然驾崩了。一月之间,才十六岁的他,就跨过太子阶段直接成了这老大帝国的掌门人-大明天启皇帝。
当皇帝的感觉很不好受。
帝国太大,事情太多。没有系统接受过政务方面训练的朱由校,甚至对皇帝所要担负的职责都一无所知。
好在泰昌帝朱常洛给他留下内阁班子还算得力。朝廷庶政,他只需交由内阁处理就好。
不过,登基前夜发生的移宫案,司礼监掌印太监老王安以及哪些慷慨激昂的东林党人,给朱由校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外廷众臣也就罢了,但老王安,朱由校不得不马上把他换掉。还是用相伴多年的李进忠,感觉更安全一点。
魏忠贤的絮絮叨叨声中,朱由校奋力睁开眼,撇了他一眼。
这些年,李进忠也明显老了。
嗯,李进忠本姓魏,鉴于他多年的辛劳,朕就让他恢复了本姓并给他赐名忠贤。
朱由校对自己赐的这个名字感到很满意,但帝国朝政方面就不那么叫他满意了。
天启元年,他才登基不久,辽东就打了一个大败仗。那个什么什么老奴,竟然把辽沈都占了,辽东危险。
虽然辽沈到底在哪儿,他并不太清楚。可朱由校清楚的知道一点,辽东那也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就这样轻易丢了还行?
朝中诸臣在一顿乱七八糟的相互攻击以后,总算派出了熊廷弼和王化贞去收拾残局。
可朱由校没想到,天启二年紧接着又是一个广宁大败,老奴差点就打到山海关了。
山海关,朱由校还是大体知道在那里的,哪里距京城可实在不算太远。
朝中的东林党人,这次大举发难,怨其他朝臣掣肘,是其他朝臣才导致了广宁大败。
好,鉴于孙师也算是东林党人,朕相信了他们。朕准了方阁老的辞呈,把朝政完全交到了东林党手中。
可他们是怎么回报朕的?
想到这儿,朱由校脸上露出一丝怒容。
掌控了朝政,号称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人,除了排挤异己,指责他不修德行,和向他讨要内库的银子以支撑朝廷运转外,他们还干了什么?
户部国库枯竭,朕的内库也即将枯竭,那些东林党人看不到吗?
同是东林党人,为什么孙师和叶阁老在为朝廷殚精竭虑,而杨链、赵南星、高攀龙等人眼中就没有朝廷,只有自己的那点清名?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朝廷没钱,军队就没饷、百姓就没有赈济。没饷、没赈济就会天下大乱。天下大乱,朕的祖宗基业就会不保。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除了排挤异党,他们就不能做点实事?
粗粗喘了口气,朱由校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朕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不是不明白,他们只是私心太重。他们一个个心中装满了他们的清名、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利益,哪里还有地方来考虑朕,考虑大明的存亡。
幸好朕还有小五,还有魏忠贤。
想到小五,想到魏忠贤,朱由校脸上慢慢平和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魏忠贤既忠心又胆大,虽然不认字,但做事很有一股冲劲,什么事都敢干。
用他来清理朝中的东林党,打击那些心中只有家族没有朝廷的地方豪强,为朝廷找回失去的财源,他干的都不错。
魏忠贤确实是有点跋扈,可不跋扈怎能压的住朝中的东林党。魏忠贤确实也贪了一点钱,但总体来说,他比那些文臣还知道一点轻重缓急。
至少孙师这个东林党人修筑的宁远防线,是在魏忠贤的支持下完成的。而东林党却只会让孙师裁减军费,缩小开支。
可以说没有所谓的阉党支持,就没有第一次击败老奴的宁远大捷。
想到‘阉党’这个称呼,朱由校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什么阉党?
这些明明都是‘皇党’。
东林党除了会占据道德的制高点,顶着大义乱吠,还会什么?
重修个三大殿,他们就敢要一千万两银子。而魏忠贤主持的重修三大殿工程,现在都已经快完工了,也不过才花了四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可比东林党报请的一千万两,足足少了一多半。
就这件事上,谁更贪婪已让人明显一目了然。
朱由校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连一向以清廉著称的杨涟等东林党人,都被查出有着明显的贪腐行为。这些文臣的真正操守,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想看清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想到此处,朱由校心中忍不住一声哀叹。
好累啊!
执掌这份祖宗基业,维持这个老大帝国,他真的是好累啊!
“小五,小五到哪里了?”
朱由校口中猛然发出虽显无力,但异常清晰的问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