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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哥并不是骗刘飞阳,当下从新门打往内地,首先需要开通国际长途,不要说现在,就是放在十几年后开通国际长途的电话也不多,刘飞阳的电话倒是开通了,只不过电话落在房艇上。
“能不能借到?”
他不甘心的问道,醒过来一段时间,手臂倒恢复一些知觉,可身上还是刺痛,试探的用力坐起,全身都要撕裂一般,暂时动不了。
豪哥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能借到的样子么?”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傻,仇家既然能追到你,就说明有内鬼,你现在打电话过去知道谁是敌、谁是友?一个不小心让内鬼知道,你能不能活的下去另说,再把老子连累了,别说借不到,就是能借到也不让你打,等能行走了,出了这里你愿意联系谁就联系谁,在这之前,养伤吧…”
刘飞阳被他说的一愣。
刚刚醒来的喜悦顿时被泼上一盆凉水,不只是打不了电话联系内地,而是豪哥提到的两个字“内鬼”之前一定是没有,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以自己为核心的构建起的集团,这次可谓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之前能高速运转靠的是自己为核心,没有自己,是分崩离析还是艰难度日,这是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江湖这两个字进去容易出来难,你懂不懂哇?”
豪哥会说普通话,但时不时会掺杂点粤语,靠着自己的经验,指点江山道“老子曾经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手持两把西瓜刀,从街头砍到街尾,可最后呢,兄弟死的死残的残,还有一半进监狱了,你就系太小啦,靠着年轻气盛,以为武力能解决一切,不系的啦,生活最重要,生下来,活下去…”
刘飞阳对豪哥的话没听进去。
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低落,自己已经昏迷了几天时间,不要说别人,就是自己都没觉得能活下去,好比当初马汉,那次是留下巨大的蛋糕让别人分,而现在一旦人们心中确信自己已经死亡,那么自己留下的蛋糕一定会被哄抢。
简而言之,之前是被动哄抢、现在是主动瓜分。
“回去真对么?”
他突然之间发出这个疑问,自己这一路走来虽说是磕磕绊绊,但还是太顺了,没有经历过重大冲击,一个团队、一个企业,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除了在患难时刻能见真情,还需要在富贵面前不红眼。
如果,万一,假如。
自己现在把电话打过去,留给自己的是一地鸡毛应该怎么做?外面是什么样了根本不知道,但还是有预感,王爷不可能善罢甘休,没了自己,投入到海港赵氏实业的资金,应该会被歼灭了吧?李老爷子和常宝发在账户里的资金,应该走退款程序了吧?
最重要的一点是:假如水丘静做担保的一千个亿,也被总行收回,动作没有借款时的那么隐蔽,一旦被外人得知细节,那么自己已经沦为笑柄了吧?没了资金保障,话语权一定不足,再与其他财团谈合作,他们也不会如此信任自己了吧?
这一切已经发生,那么回去也会无力回天。
当初轰动了全国上下的与王爷对骂,也将会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了吧?
“确实有点傻…”
豪哥见自己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刘飞阳居然没有回应,摇摇头对阿妹嘱咐道“你离他远点动不动,傻子会传染,如果你傻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阿妹眼睛眨啊眨,她只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对父亲的话能听懂一些,但其中的深意根本步伐领会,看了看刘飞阳,呆萌问道“你真是个傻子么?会传染?”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刘飞阳/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当下当成最坏的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处理?
李老爷子和常宝发撤资。
总行把资金撤走。
公司四分五裂…
再阴暗一点说,如果人人都不认自己了,又能怎么办?
这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去年最轰动的新闻,莫过于某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失联,股价在三天之内连续跌停,董事长妻子将股份出售,然后逃之夭夭了,两个月之后电视台去精神病院采访才偶然发现,原来人在这里,被解救出来后发现公司已经变了样,股东们也不认他,现在还在打官司,告他妻子无权出售股份,先不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是公司那些股东,也在联合起来抵制他回归公司。
当过老大,谁愿意当回老二呢?
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脑子已经混沌了,这一切假设都基于推断,并不是事实,因为还是无法知道外界的一切。
如果回去,自己能倚仗的是什么?
老秦家?
关于这点他也有思考,秦芳的态度是秦芳的态度,老秦家的态度是老秦家的态度,做个最简单的例子,身为父母,一旦发现女儿在男朋友身边会有危险,谁还会让其继续交往?也就是金龙还有理性头脑,他手下那些打手如果脑袋一热,对秦芳也造成伤害,老秦家的怒火难免牵连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可就是灭顶之灾。
眼睛一闭一睁,好像这个世界都变了…
“大哥哥,你能喝粥么?”
这时他耳边响起声音,是阿妹端着一碗粥走到身边,碗很大,需要这个小女孩两只手才能断稳,他扭过头,发现豪哥已经走出这栋简陋的房子。
“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都是爸爸用棉签蘸水层在你嘴唇上,应该饿了吧?”
刘飞阳听见她宛若天籁的童声,有些错愕,这应该是在阴郁的日子里,最美的一道阳光,声音纯彻,没有任何杂质,也不像自己这般瞻前顾后,思考的太多。
点点头。
无论如何,还能睁开眼睛是上天的眷顾,外界的一切都是最坏的猜测,说不准比自己想的要好的多的多,哪怕按照豪哥的话,也得是自己有力气走出这里,才能与外界联系上,这个男人救了自己一命,不愿意往身上继续揽事,人之常情,怪不得他。
胳膊用力支撑身体,有种撕裂的疼,床边的柜子上还放着医护用品,应该是豪哥用在他身上的,忍住疼痛坐起来,身体虚弱到抬稳胳膊都费力。
“你慢点,爸爸说你身上伤太多,容易抻开”
“没事,你爸呢?”
刘飞阳接过粥,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口味偏甜,应该是放了糖,不习惯,可这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打牌去了…”
阿妹兴致显然不高,有些低落,撅着小嘴,口中又开始嘟囔刘飞阳不太理解的粤语。
刘飞阳见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笑出来,从阿妹的穿着打扮以及这个家就能看出来,打牌赢得时候应该不多,而她对父亲打牌应该也颇有抱怨。
一边喝着粥,一边回答小女孩的问题,比如你在哪里来、你们斧头帮大不大,是不是真有高手,能一个打几十个,内地跟这里是不是一样等等,喝完这碗粥,他明显觉得体力恢复了很多,至少抬手不再颤抖。
低头看了看上身围着的纱布,究竟中了多少刀已经忘记了,张强顶在前面,伤口都不重,有深可见骨,但不像张强那样砍刀把骨头劈开一条缝。
这种伤,只要没有流血流死,能再次醒过来确定没感染,就涉及不到生命危险,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有些体力想下去走走,腿没受伤,不涉及行动问题,掀开被子,才发现下身已经被豪哥扒的一干二净,从这点也能看出豪哥是有经验的人,要不然非得得褥疮。
让阿妹出去,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哦了一声,他找了找裤子,床的四周没找到,围着盖在身上的床单走下去,见一旁有个柜子,打开之后闻到发霉的味道,里面都是团成球的衣服,味道很浓,应该很久不用,或者是工作时穿的衣服。
找了一条大裤衩,穿在身上。
缓步走出门口,阿妹正坐在台阶上拿着一根树棍在地上勾勾画画,他这才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山坡,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房子,每户人家几乎没有院子,就是房子挨着房子,有些墙被粉刷成粉色、还有蓝色。
房子看起来也都不结实,更像是纸壳罗列到一起。
出了门就是一条用石头铺的小路,大约两米多宽,车肯定进不来,小路直通山下,是一个斜坡。
“贫民窟?”
这个样子太像贫民窟,没去过海港的人都以为海港遍地黄金,直到真正接触普通阶层才懂五平米的蜗居是什么样。
新门更小,被人称为:遍地都是有钱人,毕竟是赌城。
可刘飞阳身在其中,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光着脚,穿着大裤衩,上身围着一圈圈纱布,坐在位于半山坡的门口,与阿妹一起看着夕阳缓缓落下,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扭过头,注意到远处灯火辉煌,在夜里极为耀眼,有冲天的探照灯在城市上空。
还能看到有直升飞机从这边飞过,飞去那边。
那个地方宛若夜明珠。
阿妹用双手支撑着下巴,眼里反射着五颜六色灯光道“爸爸说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我们这样人的地狱,我还没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