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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左天逸,眸中的水珠,若江河决堤了似的,汪汪飞流,直直抛落双颊。
“怎么了?柔儿。”
左天逸察觉到怀抱中的林舒柔身体微微地在发颤,他视线不由地飘向对面斜靠车板养神的沐非。
沐非似察觉到一道过于精锐的目光扫在她的面上,她清眸一开,淡漠地直视上左天逸的眼睛。
“晋王爷,小女子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开口,带着一贯的冷讽意味。莫非他又怀疑她对她的表妹做了什么坏事了吗?
要不,为何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她冷冷的笑,让左天逸盯着她的脸,看了她好一会儿。
这一次,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到了林舒柔的立场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费解的思绪,令他不由地又看了看怀抱中的林舒柔,他看着看着,那好看的剑眉紧紧地锁起,却始终未发一言。
躺在他怀抱中的林舒柔,她抬眸,看到左天逸黑玉般的子瞳深处,泛动淡淡的困惑之色。
她心中一惊。逸哥哥莫非在起疑了吗?
她一慌张,水眸莹光不断地闪烁着,她不由地叫出声来。
哎呦——
“柔儿,你怎么了?”
左天逸被林舒柔这么一叫,他猜测费解的思绪,立即被林舒柔成功地叫唤了回来。
“逸哥哥,没什么事。柔儿大概刚才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脚尖撞到哪里了,有些疼。”
林舒柔抱着她的一条腿,嘴角扯疼地咧开一道弯曲的线条来。
“让逸哥哥看看。”左天逸挪动她的脚,想要帮她查看伤势。
林舒柔却不自然地笑了笑,她婉言拒绝道:“逸哥哥,还是不用了,姐姐在这里看着呢。再说了柔儿只是脚尖碰到而已,过会儿自然就好了,逸哥哥就不要过于担心柔儿了。”
她起步走到马车外,在车夫的搀扶下,双脚缓缓地落到地面上。
左天逸看着马车下的林舒柔,一道不解之色,泛动他的眼瞳。
换成以前的话,柔儿一定非让他抱着她查看伤口,非让他抱着她进府不可。
今日她是怎么了?
他凝眉而思的时候,“晋王爷,让一下。”
沐非淡漠地起身,她打断他的思绪,躬身从他身侧走过去,飞速地跳下了马车。
左天逸摇摇酒醉昏昏的头,他大概酒喝多了,想多了,他好笑地自嘲着。
沐非冷淡地看着林舒柔搀着左天逸去了听雨楼。
她抬眸望了望夜色中高挂的明月,微微一顿,而后,她轻轻一叹。
“三小姐,起风了,还是赶紧进屋去吧。”
秋天的夜风已经冰凉如水,站在庭院台阶上,白芷被夜风吹过,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沐非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随后她淡眸一定,她神情淡然地吩咐白芷。
“白芷,明天准备一些烧香拜佛用的必备东西,我们该到处去烧烧高香了。”
呃——
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白芷眸色惊愕地盯着沐非。沐非抬头,拍了她一下脑门。
“身为丫头,少好奇,多做事。走吧,进屋。”
哦——
白芷揉着后脑勺,她被沐非的话搞糊涂了。
三小姐做事越来越没头绪了,让人看不透,也猜不到。
她一边可以对少爷笑语盈盈,温柔体贴,同时她又利用大少爷对她的宠溺,计算着一步一步的行程。
她明明很讨厌林舒柔,恨不得宰杀了这粘人的苍蝇,但是一方面,她又劝解着她,让她好好地把握晋王爷。
她真的被三小姐的怪异的言行举止给弄得一头雾水了。
“白芷,再不进来,小姐我可关门了。”
沐非在海棠居的门口朝她喊了一声。
白芷立即急急应声。“三小姐,等一等关门,奴婢来了。”
她小步地飞跑进海棠居。
海棠居的大门正当白芷跨进去之后,咔——
两扇门,紧紧地扣上了,关闭了。
喔喔啼——喔喔啼——
公鸡打鸣,隔天第一道曙光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沐非跟白芷已经起身了。白芷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一些香烛、水果、点心等等。
“今天就先去落月寺。”沐非拿出一张纸笺,淡淡地飘过一眼。
“三小姐,奴婢听说静心堂的香火比落月寺的要旺盛,那里的菩萨很灵光的。”白芷提议道。
沐非淡眉微挑,她盯着白芷素净的俏容。
“三小姐,奴婢只是说说罢了,我们还是去落月寺,去落月寺。”
白芷先行一步,她真是怕死了三小姐那直勾勾盯人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双脚不由地会发颤。
沐非望着白芷急步而去的背影,她嘴角,一道顽劣的笑光淡淡地淹没。
她们出了晋王府,驾了一辆马车,直往落月寺的方向赶去。
左天逸一夜几乎未能成眠,他在密林处练剑回来之时,正巧看到晋王府外一辆马车飞速离去。
他黑玉般丰润的子瞳,不由地泛动困惑。
这么早,晋王府究竟何人出府?脑海中一个名字几乎没有思虑便跳跃出来。
他双瞳内,蓦然光色一缩紧。
阮湘妃!
他施展轻功,飞身朝向海棠居。急落台阶,双手用力一推海棠居的大门。
门开了,临到沐非居所的外廊,他站在那里,黑玉眼眸中,闪过一道犹豫之色。
他身侧的手,忍了忍,而后还是抬起,朝着门板轻轻地敲了敲。
叩叩叩——
门内无人响应。
左天逸心下一颤,他再敲了敲门,这次敲门的节奏快了许多,也急促了一些。
叩叩叩——
门内依旧无人响应,只有早起的清风,轻轻地吹过他的俊脸,吹起他玉色的蟒袍一角。他眼中隐隐有焦虑之色透出,掌心一用力,门立即被他拍开了。
房间内,静悄悄的。
八仙桌上,燃烧尽的天香,还有缕缕白烟漂浮着。云塌上,烟雨罗纱账收起,崭新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的。
走过去,轻轻一探塌上,还有余温传递到他的掌心。
看来她们走后不久,那从晋王府大门处驾驭而去的马车定然是她们主仆二个了。她们这一大早的,是要到哪里去呢?
难道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令阮湘妃倍觉压力,所以她要逃离晋王府吗?
想到她绝然无牵挂地离开晋王府,左天逸急怒攻心,突然哇地一口鲜血,从他的唇内吐了出来。
血色滴落地面,在透过纱窗的淡淡光色斜照下,看起来妖娆而凄美。
他捂着胸口,沉痛掠过眼瞳。
阮湘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在搅乱我的心之后,便如此洒脱地一走了之。
他不允许,他不允许。
他目中红丝布满,他发狂似的,看着海棠居里的东西,他提剑就砍,他提剑就霹。
轰——
八宝罗纹塌,经不起他掌力的摧残,它轰然倒塌在左天逸的面前。
一包东西从云塌里翻落下来。
左天逸看着云塌倒塌,他内心一震。理智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好奇地捡起那包东西,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个梅花刺绣的精巧荷包,还有一大叠的银票。
荷包解开,里面赫然是隐雨阁之比,三国国君赠送给沐非的厚礼。
如果阮湘妃真的要逃离晋王府的话,她就没有道理不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走的。
所以,所以,所以——
她没有打算要离开,她没有要离开晋王府。
握紧手中的东西,左天逸先前的愤怒、怨恨、痛楚,皆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狂喜,他只有一个念头。
她没离开,她还在。
“逸哥哥,逸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此刻海棠居的外廊,传来林舒柔的声音。
大清早林舒柔发现身侧没有左天逸的踪迹,她惶恐地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莲青色的外袍,直冲海棠居来找人。
当她看到左天逸呆坐在海棠居里,看着满地狼藉,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血丝还在痴痴发笑的时候,她惊叫着跑过来。
“逸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你哪里受伤了,哪里,哪里?”她双手颤抖地摸索着左天逸,查看他身上哪里受了伤。
“柔儿,逸哥哥没事,我没事。”
他手背一抬,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
林舒柔见左天逸没事,她提吊在嗓子眼的那一颗心,终于回归到了原位。
而后她突然诧异地问道:“逸哥哥,你怎么会在海棠居的?还有,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姐姐人呢?”
她竟然没有看到阮湘妃跟她的丫头白芷在这里,她纳闷了。
左天逸看着林舒柔飘过来的探视目光,他心中不知道为何,莫名地发慌。
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被人当场抓住了证据,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免有些发窘。
“哦——是这个样子的。逸哥哥一大早起来,见海棠居的大门敞开着,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这不跑来看看,刚好看到一道黑影掠过去,打了几个回合,那黑影打了逸哥哥一掌后逃跑了。”
原来对一个人撒谎的感觉,很难熬。
“那姐姐人去哪里了呢?”
林舒柔坏坏地想着,阮湘妃最好被坏人掳劫了去更好。
“一大早,我看她跟她的丫鬟驾着马车出门去了。”左天逸流畅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