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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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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二章

    好不容易安抚住忧心忡忡的伊尔根觉罗氏,送着伊尔根觉罗氏出了院门,尔芙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从圆明园带来的寝衣,连口茶水都没顾上喝就趴到了舒适暄软的床上,别看她从圆明园到京里,一共也没有走上几步路,但是就那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坐着,实在是不算舒服。

    当然,也是因为有小乌拉那拉氏那个外人在旁边,她不好太随意。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下午觉,半梦半醒间,尔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见了见伊尔根觉罗氏身边得脸的管家婆子,管家婆子是过来替伊尔根觉罗氏传话的,说是尔芙难得回娘家一趟,伊尔根觉罗氏特地从百味居要了桌席面,打算晚膳的时候在花厅用饭,阖府上下也好能聚在一块说说话。

    尔芙满脸懵地点头,然后照样吩咐诗兰送上碎银子打赏,等着管家婆子一出门,便又迷迷糊糊地躺倒在了床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瞧着外面已经斜挂在天边的残阳,忙从床上跳起来,招呼着诗兰和诗情替自个儿洗漱更衣。

    少时片刻,急忙收拾齐整的尔芙就急急忙忙地往花厅赶去了。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她必然不会如此在意时间,生怕迟到失礼,但是在凌柱的府上,她实在不希望给人倨傲的错觉。

    百味居那边儿知道是凌柱府要席面,也是使出了看家本事。

    等到尔芙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百味居的小伙计过来送席面,倒是也不算迟到,因为前院书房里忙活着的凌柱还没有到,而伊尔根觉罗氏也是才领着两个小儿子过来,尔芙笑眯眯地上前扶住了伊尔根觉罗氏,又敲了敲两个便宜弟弟的脑门,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掏出一对雕刻着麒麟神兽的玉佩,分别交给允文、允武,这才说说笑笑地和伊尔根觉罗氏一块往花厅里走。

    坐在轿子里的尔芙心头微颤,虽然明知道射轿门的时候,并没有箭矢搭在弦上,但是瞧着四爷一本正经瞄准的样子,偷偷摸摸撩着盖头,透过镂空花纹偷看的尔芙,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伴随着府门内外响起的一阵喝彩声,四爷满脸傲娇地将弓箭交回到傅鼐手里,颇有自得敛了敛袖子,迈步来到了轿门前,伸手撩起了绣着龙凤呈祥的轿帘,将紧张到腿软的尔芙扶出了花轿。

    “别急,咱们慢慢来!”四爷熟悉的声音在尔芙耳畔响起。

    有些慌乱无措的尔芙,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她站在轿门口,将手里头捧着的玉如意交到喜娘手里,重新牵起那条中间嵌着红绸花的绸缎,随着四爷的脚步,来到了四爷府的大门口。

    府门口,金灿灿的铜盆里,炭火熊熊,隔着很远,尔芙就能感觉到那股扑脸的热气,头上顶着盖头的她看不到铜盆里头火焰的高度,却能想象到李氏等人绝对不会放过让自己出丑的机会,她抿了抿唇瓣,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头的绸布,终于来到了火盆前。

    “新郎、新娘跨火盆,小日子红红火火,如同热油烹火。”喜娘站在旁边一声唱和,尔芙稳住身形,深深吸了口气,就在她要撩着裙摆往火盆迈去的瞬间,便觉得腰间被揽住,随即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了。

    透过被风撩起的盖头一角,尔芙终于看清楚火盆里的火苗有多高了,足足有一尺半,也亏得四爷反应迅速,抱着她跨越过火盆,不然就算她的腿儿抬得再高,这裙摆都免不了都要被火苗燎着,到时候她丢脸是小,被人诬陷个鬼魅秽物附体,她还不得被退出去被火烧了阿!

    想想就觉得后怕,她不禁恨死四爷府后院那些女人了。

    平平安安跨过火盆,尔芙重新站在了地上,听着耳边一连串的感叹声,再想想四爷抱着她的刹那,她心里头甜滋滋地踩着红毯往后院垂花门走去。

    一道关后,还有一道坎。

    垂花门挂着大红绸花的横梁两侧,两串鞭炮隐秘地挂在旁边,就在尔芙迈步就要跨过门槛的瞬间,不知何时点燃的鞭炮信儿,终于烧到了第一颗鞭炮上,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就这样在她的耳边炸响,也亏得她早有心理准备,不然怕是就要当场惊叫出来。

    “吓坏了吧!”四爷脸色不渝地看了眼内院围观的诸多女眷,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尔芙身上,满眼关切的低声询问道。

    “我没事。”尔芙咬牙回道,她能说她现在耳朵都快聋了么,只是她现在是新嫁娘,今个儿是她嫁进门的好日子,她不能不高兴,更不能自己个儿搅了场子,这口气不管怎么样都要忍下去,同时她还怕四爷当场翻脸,最终闹出笑话来。

    不过这倒是她多虑了,因为花厅里坐着两尊大佛呢!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花厅门口,她隐约能察觉到四爷倒吸了口冷气,心中有些不安的尔芙,伸手就要偷撩盖头,便听见花厅里响起了德妃娘娘和柔平缓的声音,这算不得什么惊讶的事情,毕竟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身额娘,出现在四爷大婚现场,也属于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随之响起的另一道声音,却让尔芙真的惊着了,那是康熙帝略显低沉的声音。

    不同于尔芙坐着花轿绕过整个内城来得晚,凌柱和家里头的两个小子是直接奔着四爷府来的,所以虽然出门的时辰晚了些,却仍然是比尔芙进门的时辰早,已经坐在旁边和康熙老爷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这傻小子都这把岁数了,往常朕瞧着他也是稳重得很,却没想到他也有这般如毛头小子似的的时候,该不会是被喜气冲昏头脑了吧,还不快领着新娘子进来,这要是误了吉时,可别怪你岳丈上门找你算账。”康熙爷和凌柱两人就那么端坐在上首方桌两侧的太师椅上,如同寻常亲家一般,而康熙老爷子打趣四爷的时候,更是一副很平常样子的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凌柱,让旁边来贺喜的王亲贵胄、清流显贵都不敢再小瞧凌柱半分了。

    大婚三日,没大没小。

    随着康熙老爷子一语落地,旁边来贺喜的男宾女眷也都拿四爷开起玩笑来,直说得四爷和尔芙的脸都有些红了,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由礼部来的官吏主持着大婚礼,各归各位地落座,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一对新人行拜堂之礼。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尔芙真真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好在马上就能进到新房里坐床,她也可以暂时歇歇了,却没想到新房里,还有一关等着她。

    正院上房五间,亲王府邸唯三琉璃瓦屋顶之一的建筑。

    一个个内务府精挑细选送过来当差的宫女,穿着喜庆的红色宫女制式装束,站在院中十字路的两侧,大敞四开的上房门口,一张朱漆勾金边的马鞍上,当间摆着一枚红彤彤的苹果,府里头的四爷妾身们在双李氏的带领下,正等在旁边的厢房里,她们都知道古代婚嫁礼仪繁琐至极,尤其是像四爷这样的亲王娶亲礼仪,那更是繁琐得过分,新嫁娘必然是一大早就要开始折腾,她们来这里不为了旁的,就是为了不让尔芙有片刻工夫休息。

    要说这些人原本是没有机会过来给尔芙添堵的,可是谁让康熙老爷子临时决定来观礼,德妃娘娘也跟着一块来亲眼见证四爷的第二次大婚,专门负责打点婚礼琐事的毓秀姑姑就回到老主子跟前伺候去了,这些人就趁空钻到上房来了,这才弄得尔芙进门过程如同过五关斩六将一般艰难。

    无风无浪地跨过马鞍,四爷就要去前头张罗招待宾客了。

    他有些不放心地送着尔芙来到床前,又扶着她在床上坐好,细声交代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上房,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着廊下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你们一会儿去小厨房那边,爷特地命小厨房给福晋准备了几道小菜和热粥,这一忙活就要到晚上才能歇下,别让你家福晋饿坏了肚子。”

    “奴婢遵命。”进了正院当差的宫女,那就是福晋的人,这些能从千百宫女中脱颖而出的人都是些个头发丝都长空了的机灵鬼,眼瞧着四爷对福晋看重,更是会细心细致地伺候着,她们齐刷刷的应道,心里皆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新福晋虽然出身不显,可是却是被四爷放在心坎上了,怕是容不得半点轻慢。

    之前没阻拦府中侧福晋领着格格们进院的宫女,现在后悔了。

    她们以为李侧福晋膝下子女双全,又是最早伺候四爷的女人,在府里头的地位必然不一般,她们不愿意为了还不知道前途如何的福晋就得罪这样的人物,却忘记了就算福晋再不得看重,也终归是玉牒上在侧的嫡福晋,想要收拾个把宫女,那都如同碾死只蚂蚁一般容易。

    其中有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古兰,琢磨着来一个知错就改,好歹挽回些在福晋心目中的印象,可是就在宫女犹豫再三,打算出卖躲在厢房里的诸多女眷时,四爷突然快步离开了,小宫女不敢追上前禀事,害怕被那些女眷给看在眼里,事后找她麻烦,只得又一次低下头装聋作哑起来。

    “诗兰、诗情,快过来给你家格格我揉揉脖子吧。”随着上房门被重新关好,尔芙利落地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对着站在床边如松竹般挺直的陪嫁丫鬟二人组招了招手,苦着脸吩咐道。

    “好格格,您就忍忍吧。”诗情忙摆正了鞋子,轻声劝道。

    虽然她刚才也听到四爷让尔芙在房间里随意些的话,但是她却不觉得尔芙这样大大咧咧的样子正常,毕竟谁也不知道四爷说的是不是客气话,万一四爷不过就是闲话一句,却被尔芙当真,被四爷觉得仪态不好的话,那她们这些陪嫁丫鬟就是失职了。

    一旁诗兰也是如此想法。

    毕竟她们谁都不知道尔芙和四爷早就情根深种,四爷交代那话,也并非是场面话,而是真心心疼尔芙,怕她累坏了自己个儿,也怕她饿坏了自己个儿,要不是一会儿还有兄弟们过来闹洞房的环节,他都打算现在就挑了盖头,让尔芙先卸妆梳洗休息了。

    “甭管这些了,格格我也不要求梳洗卸妆,只要你们帮我揉揉脖子而已,到时候等人过来,你们再站到一边就是了,没有人会发现的,让格格我再这么挺直腰板坐着的话,我这脖子都要断了。”尔芙可不管两人怎么想,她放下手里头捧着的玉如意,苦着脸撩起盖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诗字二人组,带着哭腔道。

    “那好吧。”到底拗不过尔芙的性子,诗情纠结地点了点头。

    她轻轻拨开洒在床上的花生、桂圆等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半跪在床上,嫩白的小手搭在尔芙金丝绣龙凤如意呈祥纹样的嫁衣上头,动作轻柔地替尔芙拿捏着肩膀,诗兰则端详着尔芙的发髻,犹豫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尔芙发间几支分量比较重、又不是固定发丝的珠钗步摇给取了下来,让她能待得更舒坦些。

    “主子,您这都已经进了亲王府的门了,不能再自称格格了,不然让旁人听见这话,怕是该笑话您不懂规矩了。”诗情听着尔芙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提醒道。

    “没关系,要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这日子怎么过得舒坦。”

    尔芙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比谁都知道四爷并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相反四爷更加喜欢随意相处的感觉,她要真是处处端着嫡福晋的架子,那她也就距离步乌拉那拉氏的后尘不远了,不过这些心里话,她不好直接告诉这些丫头们,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初入王府的继福晋,而不是在府里生活多年的瓜尔佳侧福晋了,但是她还是好心提醒了两句,免得两个陪嫁丫鬟被四爷那身冷峻气度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