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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别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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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谢诜一脸默然,神情是不可逾越的权威。他直直看着朱夫人,更像是一种审问。

    朱夫人行了几步,至他身旁坐下,却回避着他的目光。

    “老爷,只是见过蔡三娘子几回,心中喜欢。于外人面前,却不曾提过。”她轻声道。

    谢诜依旧看着她,神情中带着无奈,又带着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蓦地叹了口气:

    “夫人啊,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瞒着为夫的?”

    朱夫人骤然一惊,心生惶恐:

    “老爷何出此言?”

    谢诜只默然不语。

    谢芝的死,陈酿与七娘遇害,皆把家中闹得鸡犬不宁。而这些,无不与朱夫人息息相关。

    谁知才安生没多久,又出了顾姨娘之事。顾氏之死颇是蹊跷,只怕,与她也脱不得干系。

    朱夫人看了他半晌,乍然一声低笑:

    “老爷,是不信为妻了。”

    谢诜只道:

    “前番我已言明,不论何事,你都不该瞒着我!这信与不信在我,而可不可信,则在你。”

    他看了朱夫人一眼,又道:

    “蔡太师是何等人,你当真不知?我与他时常针锋相对,与他家结亲,等着被百姓骂么?”

    朱夫人不服:

    “蔡太师位高权重,与咱们才是门当户对。况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别的不过一群愚民,能成什么事?”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自小亦读圣贤书,怎么不知这个道理?”谢诜深蹙着眉,“你且看他如今风光,不定何时便会殃及府上!况且那等奸邪小人,为夫亦不耻!”

    朱夫人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憋屈。

    从前,谢诜也是叱咤朝堂,无所畏惧的。功名利禄,门客幕僚,还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人到中年,便这等瞻前顾后,不见丝毫气魄?

    “老爷变了!”朱夫人低头似自语。

    谢诜见她如此,难免心疼,遂一番安抚,道:

    “为夫话说重了。好在,你的心思未曾与外人道。此事便就此作罢!不过,与五郎说亲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若无结果,却也不好收拾。依我看,何家小娘子就很好!”

    朱夫人闻言,猛抬起头:

    “何小娘子?她如何配得上我们的五郎?”

    “五郎!”谢诜直摇头,“不过是家世好些,脸蛋好些。一无学问,二无功业,人又只图安逸,不思进取。夫人也太高估他了!”

    “五郎还小!”朱夫人不服。

    谢诜知她心疼小儿,难免宠溺太过,遂道:

    “大郎这个年纪,已独自领兵了!慈母多败儿,你再惯着他,日后更成不得器。”

    朱夫人一声冷笑,分明是他畏惧党争,只寻些配不上的人。七娘如是,五郎亦如是。

    她直直望着谢诜,眼圈已然红了:

    “老爷已委屈过七娘一回,还要再委屈五郎么?”

    霎时,只见她默然垂泪,一双眼睛满是不服与傲慢。

    她身为朱氏长女,本该一世荣耀,儿女之事,又岂能受此等委屈?

    谢诜见她这副模样,又是气又是怜。从前她也温恭贤惠,明理聪颖的,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他又看朱夫人一眼,她依然傲慢,怒目相对。

    谢诜无奈,只道:

    “你若这等执迷不悟,家中之事也别管了。至于五郎的婚事,自有母亲做主。”

    说罢,他再不看朱夫人,只拂袖而去。

    偌大的厅堂,只余朱夫人一人在此。她望向桌上的饭菜,已然凉透了。

    掌灯的侍女毕至,点燃烛火,谢府又是一片灯火辉煌的繁华。

    朱夫人举目四顾,心头寒意四起。儿女忤逆,丈夫不解,她堂堂安国夫人,怎么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她在床沿坐下,兀自落泪,忽想起这些年在谢府的日子,只觉好没意思!

    朱夫人思索半晌,方唤道:

    “金玲,收拾收拾。”

    “大夫人?”金玲试探道,却不敢多言一句。

    “回朱府。”朱夫人冷言。

    金玲闻言,只呆愣着不敢动。方才也不见怎么闹,何至于匆匆回娘家呢?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啊!

    远的不说,大娘子谢芝便是个例子。老夫人虽不是不讲理的人,却也难免伤心生气。

    金玲劝道:

    “大夫人息怒,便是再委屈,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谁让你多嘴!”朱夫人斥道,“凭你也想拦本夫人?”

    朱夫人此时的模样,极是任性无方。七娘那般为所欲为,焉知不是同朱夫人学的?

    金玲自幼跟着朱夫人,也深知她的性子。

    她遂又劝道:

    “夫人不为自己,也要为小郎君小娘子们想想啊!夫人一去是自在了,可府中如何看他们呢?况且,时近一月,七娘子不日也就回来了。到时,她铁定哭着闹着要寻夫人的,那旁人又该如何说呢?”

    提及七娘,朱夫人忽抬起眸子,只怔怔望着金玲。

    五郎一向是个不争气的,如此也便罢了!

    可她还有七娘。

    作得文章,入得太学的准郓王妃!

    金玲所言不错,七娘不日也就回来了,朱夫人心有牵挂,多受两日委屈又何妨呢?

    到那时,谢府蒸蒸日上,才真叫谢诜后悔今日所为!

    那夜过后,五郎的婚事很快便定下了。

    对于何斓,他总模棱两可的。偶尔遇着,倒也能一处说笑,若遇不着,也便罢了。

    他不知自己究竟作何想,竟这样稀里糊涂地便定了亲。

    只是,依谢诜所言,婚事是必须订下的。五郎自然要选最熟悉、最亲近的何小娘子了。

    喜事传到太学已是一日后。

    七娘与朱凤英捧着家书,欢喜得睡不着觉。家中许久没这样的喜事了,免不得又是一番高朋满座的热闹。

    七娘最是兴奋:

    “我就知道,他们定然会成亲的。”

    朱凤英亦笑起来:

    “是,谢半仙!你又知道了!”

    七娘掩面笑道:

    “表姐不知,上回去近郊的海棠林,是五哥邀的何小娘子呢!不,从今该唤她五嫂了!”

    一时,二人只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提及得趣之处,她们又想象着五郎穿婚服的模样,恨不得明日便是他的婚礼。

    只是,想着要离开太学,姐妹二人又生出些伤感来。

    七娘垂眸道:

    “就要回去了,也不知如何与魏大哥他们道别。”

    “正是呢!”朱凤英点头,“骤然离去,到底有些不舍。”

    七娘看着她,似有些晃神。

    待朱凤英言罢,七娘方正色道:

    “表姐,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