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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子夜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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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鸾宗姬点头应道:

    “母亲仁慈。只是此番,她们倒不曾惹什么事,想是有了上回的教训,四弟妹也收敛了些。”

    “只是,”陈姨娘接道,“那些趁着上夜,吃酒赌钱的,又多了些。”

    “噢?”朱夫人转头看着她。

    陈姨娘点点头:

    “有次五郎晚归,在门外等了许久,方有人应声。”

    朱夫人蹙了蹙眉,又显出一丝笑意。

    仪鸾宗姬接着道:

    “那回本也罚过了,那几个下人也尽打发到庄子上。只是不多时日,便又没管没束了。”

    “老夫人不管?”朱夫人微惊。

    “也不是不管。”陈姨娘扶她至案前坐下,又亲自递过茶盏,“老夫人虽心疼小郎君,只是您病着,家中也没个能立住的人,还指着二夫人管事呢,遂也不好说太重。”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上回钱氏吃了苛待下人的亏,这回管起家事来,难免畏手畏脚。

    朱夫人吃了口茶,只道:

    “别又是你们闹的!”

    “哪能啊!”陈姨娘笑道,“下人们见掌家的不管,得寸进尺也是有的。初时还畏惧着钱娘子的余威,时日长了,胆子越发大起来。”

    仪鸾宗姬亦附和:

    “尤其年老的嬷嬷嫂子,仗着跟过老夫人,带过小郎君小娘子们,左右也不能赶了出去,就更无所顾忌了。”

    听她们言语,朱夫人沉吟半晌,又思索一阵,只道:

    “我养病这些时日,不想家中竟是这等境况。”

    她放下茶盏,忽想起一人,忙道:

    “八娘子倒时常来看我,却不大说这些。”

    陈姨娘笑道:

    “她一个小孩子,之前是莽撞些,可终究是没什么胆量的。”

    朱夫人点点头。

    自从她安排了鲁国公府的婚事,谢菱做事,便不再如往常一般上心了。

    想来,是得知自己要嫁人,尘埃已然落定,她遂不在谢府这里费心思了。左右,做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安安分分也就是了。

    朱夫人遂不再说什么,对于谢菱,本已是物尽其用,没什么好念着的。

    想来,病了这些时候,也该痊愈了。

    自朱夫人那里出来,别过仪鸾宗姬,陈姨娘只往自己房中去。

    过会子,又是婆子们来回话的时辰。朱夫人近日不理事,周夫人又分走些轻松的肥差。这别人不愿做,不愿管的事,都尽落到了陈姨娘头上。

    她在榻上歪坐着,兀自揉了揉太阳穴,当真是疲惫不堪啊!

    丫头玉络正端了午后点心来。她特意挑了陈姨娘寻常爱吃的提子玫瑰酥酪。

    谢府的酥酪不同别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最精致之处,是真仿了玫瑰之态,以假可以乱真。

    合该就着新得的明前碧螺春,细细品味,颇是爽口。

    只是陈姨娘此时正心烦,哪有闲情吃这些?

    玉络轻轻将茶点放下,又替她按头,一面试探道:

    “姨娘方才去大夫人那里,可还过得?”

    陈姨娘叹道:

    “大夫人面上倒没什么,她是个明白人,不会真怪我。”

    玉络舒了口气,笑道:

    “那就是了,咱们平平安安的,也就是了。”

    陈姨娘点点头。只是一想起陈酿拒婚,她便心中不安。

    “酿儿也是太任性了!”陈姨娘摇头道,“终身大事,也不与我商量一声,便自去回绝。还当他年少看成,真是越大越不知轻重!”

    玉络想起那夜大老爷与陈姨娘说起此事,姨娘很是高兴,谁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忙安抚道:

    “好在大老爷不计较,对陈先生依旧看重。先生入得太学,高中是早晚之事,姨娘又忧心什么来呢?”

    “麻烦就在此处呢!”陈姨娘一脸无奈,“如今,七娘子亦在太学,二人难免碰上。你说,酿儿又该如何相对呢?”

    这确是尴尬了些。

    陈姨娘本指着婚事,让陈家翻身,早日摆脱商户的名号。如今看来,是绝无可能了。

    商户之子,纵然高中,也必会遭人看不起。更莫提,陈酿那本该青云直上的仕途。

    “罢了,罢了!”陈姨娘扶额,“此处还一堆事呢!”

    她正起身,想往外屋去,却见周夫人带着钱氏来了。

    “敢是不巧?”周夫人见她将出门的模样,又道,“我刚一来,陈娘子便要去了。”

    她们怎么来了?

    陈姨娘带着满心疑惑,趋步过去扶她,忙赔笑道:

    “这是哪里的话?二夫人与钱娘子贵步临贱地,我盼也盼不来的。”

    她一面请她们坐,一面又吩咐玉络换好茶来。陈姨娘只一番忙乱,脚不沾地,是极热情的模样。

    “姨娘快别忙了!”钱氏笑着去拉她,“咱们坐下一处说话。”

    陈姨娘作出一派受宠若惊的神情,心中却暗自嗤笑。

    今日一个二个都让她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只行礼道谢,又看了看钱氏。

    钱氏为人一向高傲得意,不喜与姨娘们打交道。此番要她拉陈姨娘坐,只怕心中是千百个不愿呢!

    陈姨娘坐稳,又向周夫人笑道:

    “二夫人近日一向忙碌,怎么有空上此处来?”

    周夫人亦玩笑道:

    “怎么,就大嫂能来,我便不能来了?”

    “二夫人这是折煞我呢!”陈姨娘道,“我是盼着你们来,偏你们贵人事忙,哪里记得我这号人物?”

    陈姨娘说话风趣,钱氏只掩面笑了笑。

    她遂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春来日暖,想着给四郎新裁件寝衣。听闻姨娘针指好,特来请个样儿。”

    “难为钱娘子看得上。要说夫妻琴瑟和谐,还是用鸳鸯、并蒂的好。虽俗了些,到底这意头不怕老的。”

    陈姨娘忙打发了玉络去取绣花样子,又让带上屋中几个小丫头,说是多取些来。

    一时,屋中只得陈姨娘与周夫人、钱氏三人。

    寒暄许久,又说了那么些有的没的,也是该进入正题的时候了。

    周夫人见此情景,忽笑了起来。这个陈姨娘,果然是心思通透的聪明人。难怪朱夫人身边那么些人,也只她站稳了脚跟。

    她只带了些打趣,道:

    “陈娘子将丫头都打发去了,谁伺候咱们呢?”

    陈姨娘低头笑了笑,起身自斟一盏茶与周夫人:

    “我来伺候二夫人就是。”

    周夫人忙拦住她:

    “与你玩笑,你还当真了!我不过是来问问大嫂的病,听闻你与宗姬午后去瞧了一回,可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