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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看花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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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穿行在枝桠间,细数着花树新发的芽。她那样天真、快乐,像一只鸟,像一阵风,充满着生命力。

    “酿哥哥!”她忽而回身,步摇叮当。

    陈酿行上前去,立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

    “你看!”她拉着陈酿的袖子,指着一新生的花蕾。

    七娘弓着身子,看得出神。那花蕾倒没什么稀奇,只是生得半红半白。想来,开出的花亦是如此。

    她又微笑道:

    “小时听母亲说,这样的花,叫‘鸳鸯色’。双色各占一分,很是好看呢!”

    “小时?”陈酿有些忍俊不禁,“你如今亦是小时!”

    七娘一愣,立直了看着陈酿。

    她双手叉腰,又噘嘴道:

    “人家已十三了。”

    “哦?”陈酿故意逗她,“已十三了!”

    七娘蹙着眉,正色道:

    “杜牧之曾有诗云: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蓼蓼已长大了!”

    这个孩子!

    陈酿低头笑了笑:

    “长大又如何呢?”

    七娘一下子愣住了。长大……似乎她时时都在盼着长大,也按部就班,一日一日地长大。可长大,又如何呢?

    更多的首饰华服?更多的恭维巴结?亦或是,更多人嫉妒陷害?

    七娘轻咬着唇,只低头思索。

    “长大……”她喃喃道,忽而来了精神,“长大后,酿哥哥便不能当我是小孩子了!”

    陈酿终是笑了起来,一旁的琳琅、阿珠亦掩着面笑。

    “果是个孩子呢!”陈酿摇摇头。

    “蓼蓼总会长大的!”七娘认真地盯着陈酿。

    陈酿懒得与她争辩,却想逗她一逗。

    他只点头道:

    “是啊!蓼蓼长大了,酿哥哥也会添岁数。如此,不还是个孩子么?”

    七娘不服,却又不知如何辩驳。

    她急得直跺脚,一面怨道:

    “酿哥哥强词夺理!”

    从来只是七娘耍无赖,还未见过这样的状况!

    “你这个小无赖,也有今日!”陈酿哈哈大笑起来。

    七娘看着他,哪里像个先生?纵使自己平日任性些,也没他这样的!

    她狡黠一笑,只打趣道:

    “都是酿哥哥教得好!”

    说起教她,陈酿不免又想到分离之事。他有些不敢对着她,若对她说,她必然难过;若是不说,她会不会怨他?

    陈酿只看着她,神情有些隐隐的沉重:

    “蓼蓼,总有一日,我不再教你的。那时,你才是长大了。”

    他突如其来的言语,让七娘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何意呢?只是忽来的感慨么?可七娘总觉得,这话听上去让人不安。

    她也不作多想,忙拉着他的袖子:

    “蓼蓼不要长大了!”

    “人都要长大的。”他低头看她。

    七娘渐渐放开他的袖子,垂下头,只默着不说话。

    人总要长大,酿哥哥也总会走。以他的才学,今年春闱必然高中。待任命圣旨一到,谁知他会去哪处做官呢?纵使留在汴京,也必不会住谢府了。

    只是于陈酿,不论高中,或是落第,都非走不可了。

    可没了他,七娘日后该怎么办呢?她本爱惹事,难免再遇着郑明珍之徒。朱夫人与二郎虽疼她,却不懂尊她重她;她那五哥,更是个混世魔王!

    “酿哥哥,”七娘忽轻声唤,“我乏了。”

    这是触及她伤心之处了。还未明着对她讲,已然如此;真到了那一日,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没有不牵挂的。

    “既乏了,便回吧。”陈酿道。

    七娘点点头。

    他送她回房,顺道替她把近日要读的书理了理。至少走之前,他依然是她的先生。

    看着他做这些,七娘又觉得安心。适才的对话,想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而此刻,酿哥哥是真真切切在眼前的。

    只是,如今她谢七娘也会杞人忧天,这便是长大了些么?到底有些可笑。

    陈酿去后,又是好几日没来看她。想来春闱越发近了,他也要用功才是。

    谁知七娘才用罢午饭,却是五郎与王绍玉结伴来了。

    许久不见他们一起来,七娘蓦地有些惊喜。这些日子折腾郑明珍的事,是许久不曾与他们混在一处了。

    王绍玉向来体健,已迫不及待地穿上春装。他身着猩红薄棉锦袍,束一条嵌玉革带,登着簇新的皂靴,容光焕发,风风火火。

    “七娘!”他一面进来,一面高声唤。

    七娘见惯了他如此,也不理他,也不相迎,只兀自坐在窗前读书。

    绍玉径直至她跟前,只道:

    “上回的事,我不能来帮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七娘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读书,一面道:

    “谁要你帮来?酿哥哥早替我查明白了!”

    绍玉有些讪讪地撇嘴。

    五郎只在七娘榻上歪坐,一面吃着果子,一面看着他俩发笑。

    他笑道:

    “也不是三郎不帮忙,你没见着他那着急样!”

    “我明白,”七娘放下书,“那件事,又扯上了環娘,三郎出面是越帮越忙的。”

    七娘亦挨着五郎坐下,捻了颗果子:

    “说来,環娘的病怎样了?”

    “已大好了。”绍玉凑过来,“今日她本吵着要来,只是婶母说她大病初愈,还需养几日。”

    七娘点点头:

    “那我便放心了。”

    绍玉又道:

    “上回她没能来替你作证,自责得不得了,劝了好些时候才好。”

    “環娘心眼实,自小就这样的。”七娘笑了笑,“好在已无事了,你叫她安心将养,我回头去瞧她。”

    “只瞧她,不瞧我啊?”绍玉只看着她。

    七娘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已然在跟前,我上何处瞧去?真是个呆子!”

    绍玉挠头傻笑起来:

    “呆子便呆子吧!说来,又近上元了。七娘,今年想如何玩?”

    还不待七娘答话,五郎一脸紧张,忙道:

    “可别折腾了!乘着马车逛一圈也就是了,再别去凑热闹!”

    他是想起了去年弄丢七娘的事。去年有个赵廷兰,今年再来个李廷兰、张廷兰……如何使得?他如今还后怕呢!

    绍玉亦点点头,还有那些烟花女子,是不能再一处混了。

    七娘却是不依。去年的事,总算有惊无险,今年多跟些人也就是了。五哥与三郎也太杯弓蛇影了!

    她直直看着五郎,邪笑道:

    “五哥不看卞大娘子了?”

    “我看我的,又不干你事。”五郎道。

    “好!”七娘起身道,“既不关我事,那我也不必兜着了。我告诉母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