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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其中的因果关系,很有可能就像一块橡皮,最后演变成了五角形关系一般——
虽然头尾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关系,但细细去琢磨其中扣紧每一环的锯齿锁的话……可能也只会给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添上些许乐子罢了。
“亏你还能再次来到这里呢,该说你什么好?我的老朋友,你这样也会给我带来很多困扰的。”
月下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了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层层响起,无孔不入,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一般。
“有第一次就总会有第二次。”月下姬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周围空荡荡无天无地,只有一片像是要凝固出液体的黑暗,凭借着感觉用看不见的手指捻了捻发梢。
“不觉得这里太过暗了点吗?”月下姬实话实说,没有搞什么幺蛾子。
“这里毕竟是我的维度,你觉得我会对一个不打声招呼就进来做客的人有什么好脸色吗?”那声音不只是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的,更像是无处不在。
但他也不等月下姬回答他,便自说自话地道:“也罢,在这种维度,用什么景色都一样。”
他说完,四周瞬间明亮起来。
刺眼的光芒瞬间打入月下姬的眼帘,他被晃得一眯眼,再看时,四周的景色已然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这是一间满是镜子般的材料四筑成的屋子,屋子大概就是一家小酒吧的大小,封闭的四面墙壁像是用劣质的铝箔纸渡成一般,由于上头屋顶的照明灯光打在四周,导致整个屋子都是强烈光污染的景象。
月下姬微眯着眼,撇了几眼四周墙壁上映出的扭曲到变形的自己,丝毫没有不适的情况出现,他淡然说道:“你是在暗示我些什么吗?”
“bingo,我就是在暗示你些什么。”那声音回答道。
就在这时,在没有任何背景音乐的伴奏下,墙壁铝箔纸上的月下姬消失不见,转而出现了如同在一个个田字格中排列的扭曲怪脸。
这些怪脸皆是同一人的模样,没有表情。
月下姬和那声音都不再说话,整个狭小的屋子内安静得异常。
这些扭曲怪脸上的双目自出现以后,皆是眼珠统一转向月下姬的方向,眼白比例要比珠黑比例占得更多,不知道多少视线如同聚光灯一般扫在他的身上,怪是瘆人的。
但月下姬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你还学起了英文?看来你倒是远渡了很多地方。”月下姬面无表情地说道。
“啧,学无止境,哪怕是新世界的卡密也应该多掌握几门语言的。”那墙壁上众多的怪脸张嘴说道。
几乎除了月下姬脚下的地面没有被怪脸占据以外,其他四面墙壁上所有的地方,都是伴着强烈的光污染给怪脸打上高光。
而月下姬这个时候也若无其事地往着地上其他有怪脸的地方走了一步。
不过就当他鞋子快踩在一张怪脸上的时候,那张要被踩的怪脸便若无其事一般,向着其他地方移了一步。
然而,月下姬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嘴脸,又骤然加快了速度,像打仓鼠那样向着另一张怪脸踩去。
而那怪脸显然也没有想到月下姬会突然发难,但依这张怪脸的反应速度,还是在月下姬的脚踩在他脸上时,险而又险的飞速移开。
这两者不知为何,突然心照不宣的玩起了打仓鼠一样的游戏。
不过月下姬嘴里说的话却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一样。
“我的老朋友,我记得以你的能力,即使不学习英语,也可以轻易理解西方那些冒险者们的语言吧,更何况他们说的本就是这个世界的语言,你又何尝去学习一个你一生都可能无法用到的语言呢?”月下姬道。
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是很少有冒险者玩家们知道的事情,也是月下姬刚玩来到这个游戏时提出的一种假设。
那就是所谓语言上的沟通。
要知道,这个异世界书籍上的语言皆是玩家们所看不懂的,但有些文字,即现在异世界中生活的大部分文明种族的文字,像是数量众多的人族文字,便可以利用冒险者脑海中自带的玩家系统,去通过系统视角来翻译这些文字。
而玩家们和异世界的本土人民交流之时,也从来没出现过语言上的交流障碍,所以大多数玩家们都下意识的认为,这和某首歌一样,全世界都在讲华夏话。
而月下姬提出的假设却是另外一种。
那就是在系统的帮助下,玩家们所说的话会自动转化为一种含义相同的本土语言,而玩家们所听见的异世界话,也会相应的转化为他们所熟知的语言。
但实际上,无论是异世界的居民们,还是外来的冒险者,如果没有系统帮助的话,很有可能便会出现“你说啥”“说你咋滴”的这种情况。
月下姬最初的时候也通过游戏中的一些玩家上诉渠道,质问过那个虚无飘渺的官方这种问题,但据说到现在为止,这貌似只发售游戏舱的公司除了卖的很欢实以外,就没回答解决过玩家的任何问题,包括那个时候还是残月的月下姬。
这不,就连华夏最火热的职业联赛举办方中,这个发售游戏舱的公司都没有一丝参与在其中的影子,相反,倒是和游戏没有关系的饮料汽车等赞助商争着抢着想要合作。
虽然有关这个游戏公司的话,还多得多,但此时重回之前的话题。
那个时候的残月自然不会就这样让自己的好奇心胎死腹中,他通过在游戏内的多方面调查,还是确信了自己的假设,那就是冒险者和本土居民之间,的确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倘若算上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西部的冒险者,还有活泼可爱的西部本土居民的话,那么截然不同的语言就会更多。
但对于本土居民来说,冒险者的语言是他们完全不用在意的,因为自从冒险者出现以后,他们所一直听到的,都是经过系统滤化过的本地话。
但月下姬的这位老朋友可就与众不同了,这位被月下姬说成自称自己为神明的同志,虽然他完全可以像本地人一样听系统滤化过的语音,甚至神通广大到像冒险者之间的心灵感应一样,通过与其他人的心灵交汇,去领悟其他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他还是学会了华夏语言。
如果不是有坏心眼儿的冒险者,在他刚学习华夏语言的时候,就教他学绕口令的话,那么月下姬的这个老朋友想必普通话能说得能更溜吧。
不过这个坏心眼儿的冒险者倒不是残月,那个时候只在异世界待了一年的他,哪里有那个心情那个时间去鸟一个想学习普通话的人,他自己还在学异世界语言上痛并快乐着呢。
“那自然是因为你们这些外来者最近是越来越张狂了,他们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被我追着砍十万八千里的某人了。”
一张怪脸在地上如同幻影般移形换位着,而月下姬也像佛山无影脚一般,追着那张脸踩,其他墙壁上的怪脸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奔波中的那张怪脸依旧一脸淡定的说着话。
而月下姬也是看着那张怪脸,跑到哪就追着踩到哪,他也是旁若无事地回道:“所以说,你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到你宝贝的世界树了吗?”
“也不知道你们外来者最近吃了什么药,怎么越来越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哪个大佬打破了禁制,导致这个世界现在也太尼玛危险了,而且你们有些外来者可比你当年过分多了,连本大爷这个新世界的卡密都想杀掉。”
那张怪脸突然定住不动,他面色凝重,因为铝箔纸一般的墙壁扭曲的脸也逐渐平缓清新起来。
月下姬收回要踩上去的脚,看着地上自然成人形的一张脸,没有惊扰他。
几秒钟后,他松了口气,脸上的凝重之色散去,一张正常的脸从地表上一点一点如同果冻泥般爬了出来。
又是一道刺得睁不开眼的光芒过去以后,出现在月下姬眼前的,竟是现实中月柏蒂家中的客厅。
一人坐在沙发上,英姿潇洒从容,他黑发碧眼,精神寸头,身着双色半开衣裳,很是潮流,要比世界树那个3d模型般的身体,更像普通人的多。
虽然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但他那之前怪脸上比珠黑比例多得多的眼白,令他的双目看上去更像对死鱼眼。
月下姬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眼前出现的现实房间,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回到了现实中。
他坐到阳台旁跑步机的把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稍矮一些的那个人。
那人看着月下姬,呼了口气道:“真是个比你还煞神得多的煞神。”
而月下姬也体现了点安慰一个受到惊吓之人的人应有的感情说道:“哦,我亲爱的老朋友托马斯,不对,是我亲爱的老朋友,究竟是谁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那人咂巴咂巴了嘴以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没好气地说道:“好像是叫什么‘义之熔鼎’吧,从两天前就开始追杀我了,不知为什么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我本体的行踪,而且在我的逃生路径下到处都设置了埋伏,人力物力倒是我生平第一次在你们外来者身上看见,着实是下定决心想要啃下本大爷这块硬骨头了。”
随后他又露出兴奋的神情继续说道:“这次我的本土逃脱以后,我还主动给他们留下了继续追杀我的线索,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失望,本大爷倒是要看看最后是不是他们被我这块石头磕坏了牙齿!”
“义之熔鼎……”月下姬面色一变。
他捻了捻发梢,纵使是他此时眼中也露出了类似于不安的神情。
尘封的记忆如同昨日黄粱梦般,在他的脑海中若荧幕上的影片一样,不断提醒着他曾经所经历的那些过往。
月下姬可比这个卡密萨嘛要对义之熔鼎熟悉得多。
而且很快,月下姬就想起了不久前他刚回异世界时所发生的另一件事情。
“那个标志……”月下姬回忆起那天漆夜愿白的金洋开着ae86带他飙车的时候,后面还追着一辆幽灵跑车。
那时他无意间瞥到一眼开车之人身上的半露出的纹身以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忆起那纹身所对应的全部图案。
但此刻,因为这个老朋友所提起的这个名字,月下姬很快就将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义之熔鼎,是个在一年多前便被毁灭的组织,而毁灭义之熔鼎这件事,当年的“散落音符”便是主参与者,作为散落音符中可谓灵魂支柱的残月来说,他当年为了这件事没少奔波,联合各大公会中的顶级高手,像是漆夜愿白的却沫等人共同去铲除这个叫义之熔鼎的组织。
能让这么多大神在当年达成一致的协议,去针对这个组织,其中很大的原因是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
这个组织的成员大多数行事暴戾,因为他们而无缘无故回到圣殿复活的冒险者不知有多少。
倘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冒险者可以复活,一些自保能力较弱的冒险者也只能怪自己倒霉,这就只算是冒险者之间自己的矛盾,但这个打着义字名头的组织,当年却做了一个让很多人至今提之噤声的事情——
这个组织在昔日时,曾经屠杀过一整个异世界本土居民的村子。
这是现在很少有人会知道的事情。
但却是那些知情者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忘记的事情。
正常来说,冒险者很少会影响到本土居民的生活,除了正常的货物交易以外,很少会有冒险者去和异世界的居民打交道,对他们来说,异世界的居民属于和他们无关的“npc”范畴当中。
且在本土居民的大型城镇当中,有一种冥冥中存在的系统保护,在禁止着冒险者们对本土居民出手,正常来说,那个被屠戮的有几百口的村庄中,理应也有规则保护的。
但,惨绝人寰的悲剧却依旧在如今不愿被人提及的村庄中上演。
虽然这件灭门案走漏风声以后,在异世界帝国高层以及当年一些知情的冒险者的努力下,没有继续流传到民间导致冒险者与本土居民的战争,但这件事无疑不能没有后续。
先是散落音符等人对义之熔鼎这个组织展开了全方位的调查,后是在接连十多天的无间缝连环追杀下,很多义之熔鼎的成员终于没有了和他们耗下去的耐心,他们不再继续从圣殿走出后就被送回圣殿,而是选择了隐忍下线。
但残月等人最主要的目的并不只是这个组织的普通成员。
在他们的调查中,这些加入了义之熔鼎的成员中,很多原本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刷怪向上的冒险者,但不知为何自从他们加入这个组织以后,心理便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纯粹的黑暗在他们心中萌芽。
残月当年,曾面对面的见过那个组织的首领,一个他这弃坑的一年中,时常会出现在他噩梦中的人。
那个人,就仿佛生下来便呼吸着罪恶一般,令月下姬至今一想起他来,就没有什么轻松的心情了。
而当年,那个人的强大,也是令当年的那个残月都感到无比棘手的——
不过,他赢了。
赢得艰难,赢得惨烈,赢到当年的残月都觉得是运气使然。
而同时,同样参与此事的其他冒险者中,一位现实中同样是大佬的冒险者,终于调查到了义之熔鼎的首领现实中的身份。
他是一个现实中某家精神病院的重症患者,据说本来是杀了人以后要判无期徒刑的,但不知后来为何以精神缺陷的理由发落到了那家高级的精神病院,与其说是精神病院,倒不如说是另一个看管他终身的牢房。
经过进一步的调查以后,发现这个义之熔鼎的首领不知以何种手段,蛊惑了看护人员给他安排了一台游戏舱。
这也是那被屠杀的村庄惨案的起源。
或许是那看护人员认为如果这个患者能够沉迷游戏舱的话,会为医院省下很多事情,但因为他的懒惰和自以为是,导致了后来一切悲剧的酿成。
而这件事的最终结束,是现实中讨伐队的一位大佬,和医院达成了协议,调走了前一个看护人员以后,将那位现实中以及异世界中都杀过人的患者的游戏舱撤离后,通过这个现实中的物理手段,使得异世界中的义之熔鼎失去了灵魂首领后,自行瓦解,才得以为这一系列的事件打上了休止符。
而如今,月下姬的老朋友提起这个没人愿意回忆起的组织后,月下姬才逐渐意识到并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昔日的义之熔鼎,就在他刚回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同时,也同他一并回来了。
“亡九十九……”
月下姬呢喃着那个人当年的ID。
仰头看着他客厅中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