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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取弓剑和伥鬼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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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直线距离不过十几里地的山川,一座座的翻过来,即使不迷失方向也有几倍的脚程。而对于只是遵循捕猎本能,游荡觅食的野兽来说,更不好猜测它们究竟会不会来,会什么时候来。

    这天晚上,欧碧以为野兽会来,可等一整晚,除去上半夜豹猎鹿以外,院子里外平安无事。而一墙之隔的王亦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自然醒转。

    天气太冷,阳光照在身上也是冷的,雪地光芒刺眼。王亦出门架梯子看了一下屋顶,发现昨晚下的雪不多,不需要打扫,围院子的冰墙也没有因为出太阳而融化就回了屋里。

    与往常不同,他读完书后没有吃早饭,而是在茅屋中间的屋梁上架起了梯子,踩上去从里面摸索一番,取出一个大大的油纸包来。

    欧碧在窗外或被动或主动的观察了穷秀才近一个月,连他棉衣袖子里面有几个洞都一清二楚,硬是没想到这矮小破旧的茅屋里,居然还藏着东西,大感好奇,不由伸长脖子往里看。

    王亦拿下纸包放在灶旁的矮桌上,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洗手整衣正冠,把煮的早饭摆在中间,两边再摆上冻着的野鸡和大斑鸠,捻草为香祷告:“先母大人在上,儿曾在您面前立誓封剑藏弓,了结王、李两家宿怨。为此之故,儿困守丹枝山斋五年,不接近李家人三丈之地,不探李家消息。今李家自行落难,儿却陷于雪封山门,猛兽环伺之困境。为保安全,不得不取剑启弓,以备不测。若您在天之灵,允儿起用弓、剑,还请示下。”

    话犹未落,他手上那束当香用的草叶青烟笔直上升,火点却直线下降,很快就烧到了底。

    欧碧看着这神奇的画面,既惊奇又惊悚:我去,难道这穷秀才的老娘还真的在天有灵看护着他,不然怎么可能烧草叶烧出这样的效果来?可她来这么多天,也一直没有见到这屋子里有什么在天之灵啊。

    念头才转到这里,又想到这所谓的“在天之灵”其实就是鬼的文雅说法,赶紧摇头,不不不,即使这东西真有,也还是不要见了!见鬼什么的,吓死个人了!虽说她这些天社会主义价值观受的挑战太多,已经摇摇欲坠,但能晚点坠就晚一点。

    王亦的心情却比欧碧复杂多了,眼见草束燃尽,却无声的叹了口气,弯腰再拜了一拜,道:“儿叩谢母亲慈恩。”

    要说他对礼节的讲究那是真讲究,但不讲究的地方,也是真的不讲究。祭拜过后,他连烧过后的灰堆都没扫,就把上供用的那碗雀肉蒸饭端下来,直接趁热吃了。

    欧碧看得心里膈应,都不知道该感叹这是时代观念的差距,还是感叹这穷秀才的变通了。

    被暴风雪困了近一个月,虽然粮食仍然要节省着混野菜干一起蒸,但有鸟自动上门送肉,穷秀才居然比冬至节前还稍微胖了点儿。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饭,这才将油纸包搬起,放到书案面前。

    油纸裹了一层又一层,外面的夹层装的是防虫防潮的药剂,里面又分别包了两层,是大小不同的四五个小包。

    王亦不急不徐地拿出其中一个打开,欧碧先看到的是一束鲜艳的穗子,然后才看清他拿在手里的棍状物是一柄连鞘剑。

    他没有拔剑的意思,剑利不利欧碧不知道,只是看剑穗和握手上缠着的棉线颜色鲜艳,剑鞘上的皮革也乌黑油亮,没有霉变,便知道这剑保养的肯定不错,至少不会是拿在手里一挥就掉锈渣的那种。

    他把剑放在一边,继续拆纸包,分别从里面取出羽箭、筋索、构件等物,就坐在案前,有条不紊的将这些零碎东西组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张复合反曲弓。

    欧碧看看桌上的东西,再看看神态大异往常的王亦,心态微妙:原来他是这样的秀才!嘤嘤!要是她暗里骂的那些话,哪天被知道了,会不会挨打?

    王亦把弓弦调好,随手抽了一支羽箭,推开窗户想试射一下。欧碧怕被误伤,赶紧把能动的枝条垂得低低地,恨不得将整棵树都缩成一团。

    她动作在没人注意的风雪天里,当然无所谓,但落在已经瞧出破绽的王亦眼里,却是处处可疑。只不过这么一棵他亲手栽下,养了十几年的树,与那些夜里故意装乔拿势来戏弄他的鬼女狐妖是两回事。

    鬼女狐妖在他看来,总有几分居心叵测,难有好意;但自家养大的豆绿有灵,被弓箭吓得枝条瑟缩,却是可怜可爱了。

    因此在发现欧碧收缩枝条的姿态后,王亦居然忍不住笑了一声,仿佛自问:“五年不碰弓箭,怕是手生,射远肯定不准,倒是豆绿近在眼前,要不要射一箭试试看?”

    欧碧本来只是怕被误伤,现在一听这穷秀才居然准备拿她试箭,顿时吓得一哆嗦,破口大骂:“死秀才!你要真敢拿我试箭,我跟你没完!”

    王亦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她吓得枝条都“唰”地一下竖起来的样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要说他原来还只是将信将疑,现在却是拿到了实证,一时心情复杂,既有尘埃落定的踏实,又因她从一根枝条上表现出来的情绪而好笑,过了会儿才摇了摇头,随口道:“行了,不吓你了。从丹枝山斋兴建起算来,已经养了十五年的老树,伤着了可比箭贵。”

    说着他调转方向,对着分隔前后屋的隔柱张弓射了一箭。欧碧正因他不拿树试箭而准备给这秀才吹吹彩虹屁,就看到那箭尴尬地擦着隔柱飞进前屋的柴堆里。

    而且不仅第一箭没中,他连射了四五箭都没中,倒是打得家里的东西当当响。

    欧碧慢吞吞地收回脑袋,不再看了。

    王亦连射连失,也有些尴尬:“业精于勤,荒于嬉,君子六艺,无不如此。”

    他在山里守孝读书五年,少年人的急躁消磨了许多,知道自己现在的缺陷在哪,不再急于射箭,而是单把弓拿在手里,重新熟悉张弓搭箭的姿势。

    正当他渐渐找回感觉,将刚才射飞的箭收回来,准备重新试箭,院外突然有人大喊:“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快开门,救命啊!”

    好危险,差点没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