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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与皇后被人簇拥入内之时,除却众多莲步轻盈的“莎莎”声和佩珠的叮当响外,便再寻不出杂音。
此时,就连刚刚正在斥责妙云的范太监也紧闭嘴巴,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大殿一侧,不敢抬头。
一干人等,行过大礼之后,该落座的落座,该站着的站着,该退下的退下。待一切就绪,朱元璋一挥手,宝座一侧的太监立马喊道:“诸位伴长女,你们也起身吧,抬起头来,让皇上和皇子们都好好瞧瞧吧。”
仰头的一刹那,皇帝的容貌绝不是妙云心中想的那样俊美绝伦,反而是很丑。但皇帝整个人散发出威震天下的九五至尊之相,眼睛中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倒也令妙云看的着了迷。
“这就是我大明朝的皇上吗?果然是威风凛凛!”
正在想着,朱元璋开了金口:“朕今有子十人,即位之初,已立长子标为皇太子。其余九子于今日封王。尔等本应立即前往,永镇藩地。然大多皇子年幼,尚无明辨之力。今特从众官旁系子女之中,临选一二,为太子、藩王之辅佐。”
说到此处,太子朱标瞧了母后一眼,皇后正在凤椅中无精打采地坐着,似乎昏昏欲睡。
“慎生,母后这是为何?”
一旁的贴身太监,趴在朱标耳边,小心翼翼地讲道:
“太子,皇后娘娘打今儿早到奉天殿时便是这般模样。别说是您,就是圣上也曾过问。”
“母后是怎么回的?”
“哦,皇后只称昨夜偶感风寒,身体略有抱恙。圣上命皇后回坤宁宫歇息,皇后却声称册封大典及伴长女临选皆乃国之大事,岂能因个人小事而误之?所以……”
朱标陷入沉思,询问:“刚刚大典结束之时,母后还托李公公告知自己,“一切听从安排!”,这也不像是有病的模样,可现在母后却似睡着了一般,到底是何意呢?”
贴身太监抖机灵道:“太子殿下,您其实应该比我清楚,今天这册封大典分明就是为鲁王所设,其他皇子也似乎都是陪衬。而且,您没看到郭宁妃那股趾高气昂的高兴劲儿,皇后称病恐怕是……”
朱标闻言,打断了太监的话,指责道:“你以为皇后如此不堪?会把郭宁妃放在心上?”
“是,是,是,小的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朱标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还是有些疑问地讲道:“这伴长女是什么东西?你说我一个太子,又不用离开皇宫出外就藩,身边有多少王公大臣和少傅辅佐?给我也找了这么一个伴长女,父皇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嘛!”
“咳咳!”
宝座上的朱元璋,发现了窃窃私语的太子,不悦道:“太子,你可有何异议啊?大声讲来听听。”
既被发现,朱标索性跪倒在地,回道:“禀父皇,儿臣是想,诸王外出就藩多有不易,不如儿臣就把这个名额让予王弟们好了。”
太子言毕,朱元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无精打采的皇后却抛过一个神秘的眼神,并亲自指责道:
“太子,大殿之上窃窃私语,岂不是没了规矩?再说这伴长女一事,圣上自有决断,你听命便是,怎能擅自礼让?念你年龄尚小,又是初犯,稍后去坤宁宫诵经三天算作惩戒。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圣上告罪?今后若再敢造次,定不轻饶。”
朱标心想,“母后刚刚还病怏怏的在那里坐的好好的,怎么父皇还未说什么,她便突然跟打了鸡血似地骂我?”
也不知触动了母后哪根神经,来那么大的火。朱标赶忙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孩儿知错了,还请父皇宽恕!”
朱元璋示意朱标平身,对他忽视似的,并未多加指责。反而冲着众伴长女问道:“征虏大将军徐达……”
“皇上……”
皇后行了礼,打断了皇上的话。
“哦?皇后有何话说?”
皇后自知圣上紧接着要开口询问徐达之女,便故意将其打断,说道:“皇上,凡到此殿者,都是官宦旁系,本就是凭着学识、才能、品行晋级此处,岂可再当众询家室令众女子攀比?”
“那皇后的意思是?”
“按照圣上初意,各伴长女自行择主,再由皇子或其乳娘代为挑选合适之人。”
“这……徐……”
“皇上,还是交由诸女自己挑选比较妥帖。”
皇后又行了一礼,虽振振有词,却显得咄咄逼人。
朱元璋与马皇后是布衣成婚,本来感情便是极好,传说又有些惧内。
可之前答应徐达好好的,与其长女联姻,可看皇后的意思偏偏是想把她当做伴长女对待,这是何意?
另外这伴长女的来由,是应郭宁妃之请,将汤河次女指定给朱檀,本想假借伴长女的名义掩人耳目,让汤河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这如此一来,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郭宁妃脸色也是大变,原以为是皇上钦定,这件事早已八九不离十。可如今这刚刚出生的汤河次女并未在这批伴长女之列,皇后要按这个流程进行,那不是一切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郭宁妃实在坐不住了,朝鲁王朱檀的乳娘使了个眼色,乳娘主动起身,先将皇子递交宁妃之手,后行大礼道:“圣上、皇后,鲁王尚小,未有分辨之能?依奴之思,这伴长女是不是交由皇上您钦定较为合适!”
不待朱元璋回答,皇后背对着乳娘,没有回头,却声词严厉地呵斥:
“郭宁妃,难道是我后宫礼仪教导无方?什么人都能在这大殿之上公然违抗圣旨了吗?
哼,就连太子刚刚都被哀家责罚,这小小的乳娘怎还不引以为戒?皇上,如此大不敬之人,是不是该拖出去斩了,以儆效尤?”
太子朱标这才搞懂母后刚刚责骂自己之意,原来是要立一个标杆,好治后来人之罪。
朱元璋颇有些为难,没想到皇后为这件事竟然锱铢必究,毕竟这伴长女一事是自己亲定的,若是自己打破这个规矩,那宫廷之内还有什么威严?
“拖下去吧!”
朱元璋无奈的一摆手。
“啊!皇上开恩啊,老奴知错了!”
“皇上,念在宁妃的面子上,还请手下留情呀。”
朱元璋不再答话,转身离去。路上,他捂着头,心想,“好好的一个借口,却乱成了一锅粥,既然没了滋味,就让这些人自己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