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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铁余这才认出这名武将正是自己的堂弟白衿羽,大惊之下不禁霍然站起,指着他颤声问道:“衿羽……你你你……不是在汾州统军征战么?为何出现在了这里?你来岐州干甚?”
话音落点,白铁余瞧见白衿羽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霎那间想到了一个可能,登时大惊失色,高大强壮的身子也不禁晃了晃。
白衿羽飞马数百里赶来岐州,一路惊恐不眠不休,腹中更是饥肠累累,乍见堂兄自然是又喜又悲,淌着泪哽咽不止的叙说道:“圣人,五天前官军骑兵夜袭我汾州大军,火烧连营其后又三面夹击,我军已是全军覆没1
“什么1白铁余惊叫一句,脸上神色陡然惨白如纸,嘴唇颤抖了数下,失魂落魄的颓然跌坐了长案后。
白衿羽继续讲述道:“圣人,末将带领亲卫拼死突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小道越过泾水,冒死回来向你禀告,还望圣人饶恕末将战败之罪。”说罢磕头如捣,咚咚咚的沉闷声在帐内不断响起。
得知已军战败,场内的大臣们已是变了脸色,都觉得浑身凉飕飕一片,仿佛置身在了冰天雪地中一般。
为首那位老臣乃是白铁余刚任命不久的中书令,此际见状,断然出言道:“圣人,白衿羽统军不力独自逃生,将八万军卒置身于水火当中,实乃犯有大罪,微臣请斩白衿羽,以正军心1
白衿羽本在惊恐交加之中,忽闻此言,立即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指着老臣叫骂道:“老匹夫,你谁也?本帅向圣人禀告军情,何有你插嘴的地方?”
那名老臣脸膛顿时涨红成了一片。
他知道白铁余与白衿羽乃是堂兄弟关系,但是关系归关系,罪责归罪责,两者何能混淆成为一谈?
于是乎他依旧毫不退缩的对着白铁余拱手道:“圣人,治国首要之道便是奖惩分明,无奖惩无以明法度,还请圣人立斩白衿羽,以示维护律法之心。”
白铁余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现在想了想,他又觉得那八万大军的损失也没什么关系。
关中最不缺的便是人,他相信只要他振臂一呼,又会有无数缺衣少食的百姓加入到军队当中来,只需十数天时间,便又可以成立一支军队。
反观白衿羽,却是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弟,而且还有助他开创大业之功,岂能说斩就斩?
心念及此,白铁余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摇着手言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此事朕自有打算。”
见到白铁余并没有惩罚白衿羽的意思,那老臣子不禁大急,又想拱手劝诫,谁料白铁余已是走下台阶来到白衿羽的身前,亲自将他扶起握着他的手正容言道:“白元帅,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小败也不用放在心上,朕相信你能够吃一堑长一智,下次面对官军的时候,一定能够痛击对手。”
白衿羽满是感动的点了点头,还不忘瞥了旁边气咻咻的老臣一眼,心内已是大定。
白铁余沉吟了一番,拍着白衿羽的肩膀笑道:“其实白元帅能够及时到来正好,如今攻打太和关的军队正差一名主帅,朕就令白元帅前去统军,务必要攻下太和关。”
白衿羽闻言大喜,急忙抱拳应命道:“微臣遵旨,一定会不负圣人厚望将功赎罪。”
白铁余满意的点了点头,恰在此事,一员将领掀开帐帘大步赳赳的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圣人,我军在官道上抓获一名唐军信使,在那信使身上发现一封书信,特地送来呈请圣人一看。”
白铁余一听是唐军书信,顿时就来了兴趣,问道:“可知那封书信是何人所写?”
将领回忆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写信之人官职太长末将未曾记住,不过名字似乎叫做陆瑾,好像是什么平西道总管。”
白衿羽浑身一震,急忙提醒道:“圣人,这陆瑾正是击败微臣的唐军主帅,他还是大唐驸马,太府少卿,长安副留守,算得朝廷重臣。”
白铁余冷冷哼得一声,接过将领递来的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眉头猛然一挑,像是非常惊讶,紧接着忍不住捋须大笑道:“哈哈,离这里不远的陇州竟有大批粮食,若能夺取这批粮食,我军又可以大肆扩军,实乃天助我也1
帐内大臣们大是惊讶,急忙询问,白铁余这才解释道:“各位臣工,这封信乃是平西道行军总管陆瑾写给鄯州粮队的,因为我军阻碍粮队东来之路,故而鄯州粮队一直驻扎在陇州吴山县外等待,此地离吴山不过短短两三天的路程,我们大可以夺下这批粮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白衿羽立即露出了惊喜之色,问道:“圣人,可知这批粮食的数量?”
“百万石上下。”白铁余绷着手指猛然一弹信纸,发出“啪”的一声清响,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白衿羽明白百万石粮食对已方的重要性,正色禀告道:“既然如此,那这批粮食我们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过,圣人,不如就由微臣统领攻打太和关的军队阻碍唐军,而圣人你则御驾亲征陇州,夺取这批军粮,不知你意下如何?”
“善1白铁余一直对这位堂弟是信赖万分,立即就从谏如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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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州,东连关中,西接陇右,处于关中平原西部,因位于陇山东坡而得名。
吴山县外,无数装满粮食的粮车正整齐的排列在东面城墙之下,粮车上覆盖着阻挡飞雪的厚实篷布,恰如一条白龙般连绵不断。
城楼之上,一名老者正负手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飞雪暗自蹉叹,老脸隐隐有担忧之色。
这位老者身得又黑又矮又胖,灰白的须发杂乱无章地散披在肩头,匆忙戴上的幞头还歪在头顶,一身麻布棉袍皱巴巴地挂在肥胖的身架上,眼窝发青,脸上隐隐可见未曾擦拭干净的土尘,一双皮靴趿拉得几乎露出了踝骨,整个人邋遢得活似一个穷途末路又放荡不羁的市井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