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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内,天机阁。
这是雍州最高办事处,亦是明月王办公之所,平日接见部下,商讨大事,都是聚集在这里,雍州大小决策事务,大都是从这里商定出。
天机阁共五层,宽敞雅致,身在其中,你不会感觉到这里是地处西北,宛若京都,因为阁内的许多装饰摆放,和京都那些王爷府的摆放相差无几,甚至还要讲究许多。
雍容华贵的明月王,优雅地坐在柔软的软坐上,身后花团锦簇,香气袭人,他一身浅黄色的袍子,看起来贵气逼人。
这是在天机阁的第五层,亦是整个雍州城除了城墙之外,最高的地方。
若是走到窗边,大可俯瞰整个雍州城,庞大的建筑群落尽收眼底。
天机阁内,除了明月王,尚有他的十多名臣子。
右侍郎袁天罡,与窦安道并称两大西北绝世虎将仅存的大将毛狄,这两个人是明月王座下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出他二人之外,其他十多人亦都是雍州的重要官员。
……
听着城外的杀声渐渐息了下来,很快便有探子来报:“禀明月王,楚军强攻东北二门不成,伤亡惨重,已经鸣金收兵!”
于是,阁内的臣子们都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事态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不可破之城”,那是货真价实的,楚军第一波强势攻击既然没有成功,那么对楚军来说,日后的攻击将会更加的艰难。
“大王!”大将毛狄上前恭敬道:“楚军强攻不下,势必军心已经大大受挫,我军只要死守雍州城,用不了多少时日,楚军定当自溃。”
明月王神情一直很平静,没有惊喜,没有悲伤,有的只是碧波般的宁静。
“天罡,城中的粮草能够保住多久?”明月王缓缓问道。
曾化名袁布衣,如今身为雍州右侍郎的袁天罡出奏道:“大王,大半年前,臣就开始储存粮草,如今城中的粮草充实得很,即使全城八十万人坐着吃饭,亦可支撑半年之久,如果减少普通百姓的口粮,进行合理调配,甚至能支撑十个月。”
明月王点头道:“将士们要吃饱饭,城中的百姓也要让他们吃饱饭,总不能因为照顾将士便让他们吃不饱。那些往城上搬运擂石滚木的民夫,还要加些米粮……既然有支撑半年的米粮,那已经绰绰有余,真要对峙起来,楚军恐怕是撑不了两个月……!”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还是早退的好,至少可以少死些人……本王并不想看到自己的同胞一个一个地倒下。”
“大王圣明!”众人齐声道。
“他们若是顽固不化,不知好歹想围困下去,那很快他们就知道后果了。”毛狄年近五十,但是声音依旧洪亮得很,老当益壮,自有一股慑人的霸气:“这个季节,正是寒热重症多季节,即使是我土生土长的西北人,也要小心防范,楚军那种小鸡儿一样的身体,很快就会患上这样的病症……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他们还怎么进攻雍州城。”
“不错不错。”立刻有官员附和道:“寒热重症袭来,他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那个薛破夜,但愿他也患上寒热重症,一命呜呼,这样一来,楚军势必大乱,而窦帅和左侍郎的大仇也有上天代我们报了。”
窦安道是被薛破夜亲手砍下了脑袋,而左子玄虽然是自杀,归其原因,还是薛破夜所致。此外,薛破夜用计攻下沂州,杀伤西北守军无数,致使洪韦自杀,雍州攻势战略破灭,更是导致窦安道为了避免陷入前后夹击的情势,率领数万大军游过沂河,淹死无数西北将士,这一笔笔血仇,让西北将士对于薛破夜恨彻心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所有人的脸上,浑然没有半丝担心城池被攻破的顾虑,或许在这些人的心里,也坚定地认为,雍州城,就是***“不可破之城”!
“大王!”人群中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行了一礼,才缓缓道:“沙场上的征伐,不是以杀为目的,而是以制为目的。虽说楚军如今与我军敌对,但毕竟都是血肉同胞,如果只求楚军多死人,恐非善道,更是违背了大王的仁义之名。”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此人,俱都静下声来。
明月王看着这人,微笑道:“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为制,不为杀!”
“大王迟早要登基大统,若是楚军死的太多,他们的父母亲人必定对我西北怀有恨意,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民心不善啊。”中年人继续道:“所以臣下以为,能少伤敌却又能制敌,方是上上之策!”
皮肤如同黑炭一般的袁天罡淡淡地道:“王大人,这少伤敌又能制敌的上策,该如何实施呢?”
王大人上前一步,恭敬地向明月王道:“大王,臣愿前往敌营,劝降薛破夜,即使劝降不成,臣亦当劝说薛破夜撤军!”
四周众人都是一惊。
明月王也有些惊讶,道:“你要出去劝降他?”
“正是!”王大人正色道:“求大王恩准。”
袁天罡立刻出奏道:“大王,此计只怕行不通。那薛破夜与刘子禅感情极深,决不会背弃刘子禅投奔我们,而且窦帅和左侍郎都是因他而死,即使他想投入大王座下,只怕将士们心中不服。”
明月王温言道:“天罡说的不错,这薛破夜我是见过的,看似散漫,但是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而且说起来,此人也算得上阴狠角色。若说他甘愿投降,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王大人肃然道:“大王,即使他不降,但是臣下有把握能劝服他撤军。”
“哦!”明月王微一沉吟,道:“楚军如今尚未知晓围城的苦处,一时半会未必能够劝服,以本王的意思,等上几日,待楚军将士感到围城之艰难,你再前往楚营去试一试。”
王大人神情变得微显黯然,但还是恭敬道:“遵令!”
明月王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俯瞰着雍州城,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个时候,他还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传令下去,我西北将士,死守城池,城中百姓,不需惊慌,照常生活。”明月王平静地道:“在城头插上明月旗,这样一来,西北大地上的游勇或许能够偶尔骚扰一下楚军。”
……
兵临城下已过三日,楚军在中间又动了两次大规模的攻击,但是结果却极其惨淡,丢下无数的尸体,却没有攻破哪怕一座城门。
几次激战下来,西北军的士气越来越高涨,而楚军的士气却正在迅地消退。
虽然粮草还很充足,但是就像西北人所预料的一样,楚军将士开始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状况,甚至已经有极小的一部分士兵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
薛破夜当即命令部下在大军阵后方二十里处,驻建了病营,患病的将士都安排到那里歇息,更派以明虚为的一匹随军大夫进行诊治调理。
到第五日,患病的士兵持续增高,这让薛破夜杨怡君等人头疼不已,而且宋飞驻扎在北门的楚军也出现了相同的状况。
薛破夜亲自前往病营探视,见到士兵们一个个浑身无力,打寒颤,甚是心惊。
难道真的会出现自己一直担心的那种状况,雍州城没攻下来,楚军却坚持不住,自行溃败?
“大帅,这就是罪魁祸!”明虚手掌中托着一只极为肥硕的蚊子:“这是西北的大蚊子,它们通常会在这个季节大量出现,身上带有病根,一旦被它咬伤一口,受不住的人,很容易就患上寒热重症……大帅,这种病,就是俗称的‘打摆子’,也算不得是天大的绝症,但是若不迅医治,那却是有性命危险的。”
“那你带人医治啊?”薛破夜沉声道。
明虚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摇头道:“大帅,如今是在西北,正在打仗,即使我们想医治,却也没有法子,没有药材,我们只能看出病症,却无法医治病症。”
薛破夜皱眉道:“需要何种药材?”
“主要是两种药,一是苍术,二是大黄,将它们熬出甘汁,配水服用,这寒热重症便可医治八九分了。”明虚正色道:“可是这两味药,西北是不出产的,他们需要用到此药,乃是向其他地方采买过来。我们虽然也带了一些药,但大都是治伤止血的药物,却无苍术大黄这两味草药。”
薛破夜急道:“沂州那边会不会有?我们派人去取?泰州呢,会不会有?”
明虚缓缓道:“它们都地处北方,有想必也是有的,但是不是本土所生,想必数量不会太多。而我军患者一日多过一日,所需要的药物,那是极其庞大的数目……!”
薛破夜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便派人去搜罗这两味药材,你们好好医治患病的弟兄。”
又过两日,虽然派出的人马也多少取回了一些药材,但那只是杯水车薪,和患病将士的数量比起来,远远不够,就连小灵仙,也患上了疾病,绿娘子焦急地照顾着。
很快,就有士兵开始死于这种疾病了,仅仅过了一天,北门和东门两路大军,就有数十人死于这种疾病。
谁都知道,这种疾病再不压制,恐怕死的人会更多,到最后,甚至有可能病死的比战死的多上许多。
西北军和楚军已经完全处于对峙状态,而楚军的状况,也越来越糟。
不但要面临疾病的侵袭,每到半夜,更有零星的西北游勇时不时地冒着巨大的风险偷袭一下,这让楚军的士气日渐低落。
靠坐在帅营的大椅上,薛破夜脸色极为憔悴,事关数十万大军的安危,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薛破夜可说是面临了一生中最危急的时刻。
“我的武器怎么会没运到啊,早些打完这场仗,早些脱离这苦海啊!“薛破夜闭着眼睛,心中甚是焦急。
黄昏时分,正在思索对策的薛破夜,忽然听到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禀大帅,雍州城派出特使,前来求见!”<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