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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书院门前。
赤膊大汉离去后,又有数名应考者上前去试举那石狮子,虽然不乏有人能够移动,可是支撑十步距离却是无一人做到,众应试者只能摇头叹息,沮丧无比。
四周众人俱都是议论纷纷,那些意思倒也大致相同,都是对举石狮子这个报名手段很是不满。
辰隐先生是文坛大豪,选徒弟自然也是要选文人,这文人都是斯文人,怎么去做举石狮子这种蛮力之事,也未免有辱斯文了?
这些话当然都是隐匿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萧莫庭德高望重,普通人是不敢对他说三道四的,只是大家的话中,也未免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还有哪位要记名?”那镖头大声问道。
四周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都是望而兴叹,这石狮子就摆在那里,很多人虽然有上去试试的想法,不过平日连二十斤的东西都举不起,更别说这两百斤的石狮子了,这上去只怕还要惹人笑话,所以那镖头叫了三四声,却无一人答应。
那镖头大声道:“还有一个多时辰,诸位若是想试试,请抓紧时间,时辰一过,便要闭门了。到目今为止,已有一百六十三人通过了一关,明日起便开始测验二关了。”
下面一阵骚动,嘈杂半天,终是无人上前。
“我来试试。”薛破夜见无人应选,终于从人群中走上前,微笑道:“但愿我能成为一百六十四人。”
四周众人将目光都投向薛破夜,见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公子,都是大不以为然。
“又来一个花花公子,都跑了多少……!”有人小声咕哝着。
不过人群中却也由杭州本地的士子,见到薛破夜,竟然有人认出来:“咦,这不是薛掌柜吗?”
“是啊,薛掌柜也过来了。”立刻有人响应着。
外地应考者不明所以,于是打听,杭州本地士子便低声赞颂,无非是说薛破夜当初在府衙门前义救王世贞的家属,更是凭借白手起家,如今已隐隐成为杭州商界的带头人物而已。
当然,薛破夜当初在卢府夜宴文武夺魁,也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一点自然也是少不得提起的,不过倒是没人知道这位年轻的掌柜,已经豁然成为朝廷要员,手掌文武之职,显赫无比。
那镖头也是杭州本地的威远镖局副总镖头,手底下颇有本事,见薛破夜出来,也是听过名声的,抱拳笑道:“薛掌柜,请了,这是二百斤的石狮子,你若能移动十步之远,便可记名。”
薛破夜抱拳微笑道:“谢过谢过。”在四周近百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石狮子旁边。
虽说薛破夜在杭州名声不小,但是大家都是不知薛破夜手底下的功夫如何,见他身材修长,看起来只是一个柔弱的公子,这二百斤的石狮子,恐怕有些困难。
薛破夜心里倒也有些忐忑,虽然在习练《销魂心法》之后,自己身体的各个技能呈数倍增长趋势增长,但是这二百来斤的石狮子,还真是没有动过。
他伸手在石狮子身上摸了摸,入手冰冷,这冬日的寒气似乎渗透进了石狮子的体内一般。
四周众人都知道了薛破夜是杭州商界的龙头人物,比起其他的应选者,倒是密切关注起来,都想知道这个商人出身的家伙,究竟有没有本事移动这二百斤的石狮子。
薛破夜微微吸了口气,弯下身子,抓着一前一后两只狮子脚,微一用力,却也觉得这石狮子份量果然不轻。
四周众人见薛破夜弯着腰,拿着狮子脚用力,狮子却纹丝不动,便有人心中暗自嘲笑,觉得薛破夜出去只是自找欺辱而已。
游少卿在一旁倒有些紧张,瞥眼却看小石头,却见小石头气定神闲,小小年纪,一脸的自信,看来在他心中,对他的师傅倒是信心满满。
猛听薛破夜大叫一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石狮子竟然真的被薛破夜举了起来,那石狮子举到颈部之时,却忽然停顿,甚至有一些偏斜,看起来就要摔下来一样,四周又是一阵惊呼,就连游少卿也叫了起来,小石头却嘻嘻笑着,浑不在意,他当然知道,那只是师傅的一个招术而已。
果然,就在大家以为石狮子要掉下来的时候,却见那石狮子在眨眼间轻盈如羽毛,被薛破夜搭在了左边的肩头,而薛破夜稳如磐石,扣着石狮子的底座,缓步前行。
“好!“那镖头大喊一声,一个鼓起掌来,四周众人虽然心思不已,但是瞧见薛破夜轻描淡写地背着石狮子走了十多步远,都纷纷鼓起掌来。
虽说此次有近两百人过了一关,但是像薛破夜这般轻松过关,那还真是少数,作为杭州名人,薛破夜这样做,无疑是为杭州本地人的面子增加了光彩,所以杭州本地人的掌声尤其响亮。
薛破夜放下石狮子,走到镖头面前拱手微笑道:“献丑献丑,这位大哥,我这算过关了?”
镖头翘起大拇指道:“薛掌柜,你真人不露相,佩服佩服。”回手拿过一支铜片,道:“薛掌柜,这个你收好,明日你凭借这个,便可进入白黎书院了。”
“多谢多谢!”薛破夜接过铜片揣进怀中,也不再多说,在众人的注视下,潇洒地离开。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游少卿跟在薛破夜身后,连连赞叹道:“所谓真人不露相,大人本事群,少卿却从未现,实在是眼拙。”
薛破夜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游兄的眼睛虽不好,可是心思却妙,你看不穿我的本事,我也很难看穿你的心事啊。”
游少卿有些尴尬,嘿嘿笑道:“大人说笑了。”
薛破夜也不多说,吩咐游少卿领着小石头先回去,自己到了杭州府衙,何儒会又是一番殷勤接待,当即又将帖子给各大商户的事儿细细汇报了一番。
何儒会深知薛破夜前途无量,所以有心投靠,这谦恭屈膝之态做的十足,待将正事汇报完后,忽然轻轻拍了拍手,就见一名差役捧着一件大盒子过来。
薛破夜倒有些奇怪,问道:“何大人,你这是?”
何儒会谄笑道:“大人,请看。”说完,上去打开盒子,薛破夜凝神细看,却是自己当初送给何儒会的那件宝物。
夜瞻佛!
“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薛破夜眯着眼,摸着鼻子笑道。
何儒会凑近过来道:“大人,当日大人为解卑职遗憾,特送来夜瞻佛给卑职观赏,至今想来,感激不尽。卑职也曾多次想将此宝奉还,只是大人日理万机,无有空暇,是以一直寄存在卑职这里,今日幸得大人前来,卑职物归原主,还望大人笑纳。”
薛破夜看了何儒会一眼,笑道:“何大人,你我之间,也就不必如此见外了,你拿去赏玩就是,这……!”
“大人将此物赠与卑职赏玩,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继续夺人所爱。”何儒会捧过盒子,递到薛破夜面前道:“大人若是不受,卑职宁愿跪死。”说完,便要跪下去。
薛破夜拉住道:“既然如此,哎,何大人,你就派人送到汉园去。”拉着何儒会的手,叹道:“你我之间,不要太过见外才是啊。”
何儒会一挥手,吩咐道:“还不送去汉园。”那差官答应一声,立刻下去。
何儒会见左右无人,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低声笑道:“大人,你贵临杭州,卑职无以孝敬,这是大伙儿一点心意,你留着在身上玩。”说话间,已将银票塞进了薛破夜的手中。
薛破夜微微一怔,但是立刻如同老经此道的高手一样,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进了衣袖里,这些银子想必也是何儒会盘剥而来,不要白不要。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权力给他带来的愉快。
如果不是权力,这夜瞻佛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或许这夜瞻佛并不算什么,但是自己曾经被人勒索的东西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自己的手里,这总是让人很愉快的事情,所以薛破夜的心情豁然变的很好。
权力的得来,对于薛破夜来说,或许有些意外,但是事到今日,薛破夜却不想自己的权力之路会出现其他的意外。
“何大人,那汉园还有你的份子,如今到了年终,是要结账的时候,你看哪天方便,去找南大掌柜取银子过来。”薛破夜似笑非笑地道:“若是不方便,我到时让南大掌柜派人送来就是。”
何儒会急忙道:“大人折杀卑职了,那些份子,日后再不必提,大人要壮大商界,那就等于是卑职孝敬大人的。”
薛破夜见何儒会如此懂事,虽不屑他的人品,但是对他办事的手段还是有些喜欢的,微一沉吟,终于道:“何大人,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顿了顿,终于道:“这样说,京都目前还不太平,等时局稳了下来,这京都若是出现了空缺,破夜少不得向圣上敬言,便说何大人公正廉明,才干非凡,到时去补些空缺就是。”
何儒会惊喜交加,匍匐在地,恭敬道:“大人乃卑职的再生父母,卑职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薛破夜淡淡一笑,当即又嘱咐何儒会加召集江南商户,定要在十日之内聚在杭州,又吩咐何儒会做好迎接的准备。
何儒会自然是连声应承,薛破夜给他吃了定心丸,他自然是竭力办事的。
当下何儒会又陪着薛破夜去到驿馆,巡视了一番驿馆中的羽林卫们,虽是在京外,但是羽林卫们依旧保持着每日勤练的习惯,都是在驿馆内比试武功。
薛破夜倒是来了兴致,和众羽林卫切磋了一番,到全身大汗之时,天色早就晚了下来,何儒会便要设宴,被薛破夜推辞,辞别众人,径自回到了汉园。
用过晚饭,薛破夜自然是去到月竹的房中。
二人昨夜一番颠.鸾倒.凤,已是让月竹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只是昨夜新欢之下,薛破夜百倍怜爱,仅仅是一场温柔的缠绵而已。
薛破夜阅av无数,心中姿势过百,这一夜自然是细心呵护,却又大胆地引导着月竹尝试一些新奇的姿势。
月竹虽然羞涩难当,但是在破夜哥哥温言软语之下,百般依从,不但让自己再次体验了做女人的乐趣,更是让薛破夜沉浸在美妙的温柔乡中。
一夜说不尽的缠绵,也不多叙,直到二人尽兴,才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城中就开始热闹喧天,大家都知道,今日在白黎书院又有精彩的好戏去看,所以过关者固然要去参加二关的考试,而未入选者也是要去看热闹的,毕竟很多人都对这二关的内容存了好奇之心。
除了这些人,那些百无聊懒的闲汉们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薛破夜来到白黎书院时,白黎书院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镖头们令镖师们拉开了一条人道,应考者还真是进不去。
薛破夜领着游少卿和小石头来到门前,只见白黎书院门前守着三名魁梧的镖师,满脸横肉,腰圆腿粗,一看就不是善于的角色。
“什么名字?”
“薛破夜!”
“入门令!”
薛破夜取出了那枚铜片,镖师一招手,放其入门,却阻住了游少卿和小石头,薛破夜一番耳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镖师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拦下了游少卿,却放小石头与薛破夜一起进去了。
“师傅,你说什么了?”小石头异常好奇:“他怎么就让我进来了?怎么不让游先生进来?”
薛破夜嘿嘿一笑,轻声道:“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你是知府大人的亲戚,他就放你进来了。”
“这么容易?”小石头睁大眼睛问道。
“本来就不困难。”薛破夜微笑道:“你要知道,权势这个东西,如果不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去追逐了。”
“权势……!”小石头人小鬼大,若有所思,片刻才问道:“师傅,你这不是在骗他吗?我和知府大人没有亲戚关系的。”
薛破夜蹲下身子,扶着小石头的肩头,正色道:“小石头,你要记住,有些时候,欺骗可以办很多事情。这天下如果人人守礼守则,每一个都是仁义正直,那我们也就用不着欺骗隐瞒和一些世人认为卑鄙的手段。但是如果天下人只是口是心非,那么有些时候,我们即使心里很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小石头沉默片刻,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师傅,我明白了,你的话我会牢牢记住的。”
薛破夜微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知道你会明白的。”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只见这白黎书院规模当真不小,处处雅致,有不少书舍,而且院子里的雪迹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每隔一段路就有稀稀落落的几棵竹子点缀着,而正东边的大书舍旁,竟豁然是一大片竹林,更增添了书院特有的书香之气。
院子内来来往往人数不少,有那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有那威猛强壮的江湖豪客,甚至还有些衣着寒酸却带些武艺的蛮人。
这些人,显然都移动过石狮子。
富家公子们大都是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眉高眼低,而江湖豪客们倒是痛快得很,时而传来“原来你就是草上飞耿大侠,久仰久仰”“原来你就是大力王诸葛大侠,幸会幸会”这些对话,欢声笑语声中,自然没有忘记对方也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薛破夜带着小石头,却是欣赏起院里的梅花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薛破夜闻着梅花淡淡的芳香,情不自禁地轻吟道。
却听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宝剑无锋不伤人,梅花失香更清净。”
薛破夜一怔,转过头去,却见一个苍老的老者正站在自己身边,背负双手,那双充满着智慧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微笑之意。
“老师!”薛破夜失声道。
这老者,却是薛破夜在这个时代的启蒙老师韩墨庄,如今正带着五个孩子修习文道。
韩墨庄看起来精神大不如前,温言道:“破夜,老夫还在担心,你这一关若是过不了,可就失去了大好机会。”
薛破夜垂站在韩墨庄身边,显得谦恭无比,恭敬道:“老师一向身子可好?”心中暗暗自责,回来之后,也没抽出时间去瞧瞧老人家。
这老人家一身骨气,当日和兀拉赤生误会时,在兀拉赤的铁拳冷面之下,没有一丝畏惧,更是不假辞色大加斥责,为人正直的很,深得薛破夜的敬重。
韩墨庄微笑道:“人老了,身体再好也就那个样子,生死轮回,避无可避。只是世人求生多而求死少,老夫也不过是勉强多活几日,看看这大好世界而已。”
薛破夜恭敬道:“老师自能长命百岁的。”
韩墨庄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温言道:“能过关就好,以你的才智,这后面的关卡自然是难不住你的,只要小心一些,总是能够拜在辰隐先生的门下。”
薛破夜摇摇头,轻叹道:“学生倒也不是为了能够拜在辰隐先生的门下,只是为了素……!”苦笑着摇头道:“学生此生最大的恩师,就是老师您了,能够得蒙您的教诲,学生感激不尽。”
韩墨庄见薛破夜神色真挚,没有半丝虚词假言的味儿,不由欣慰地抚着胡须道:“老夫一生授徒无数,你也算是其中的翘楚,老夫很是欣慰。”顿了顿,问道:“老夫刚才那句话,你觉得如何?”
“宝剑无锋不伤人,梅花失香更清净!”薛破夜凝视着韩墨庄,轻轻吟道:“老师的意思,是教导学生凡事要收敛,不要太过张扬。”
韩墨庄赞赏地点了点头,温言道:“其实能做到这一点,很是难得,你们年轻人未经过太多的波折,难以明白其中的真谛。更何况年轻人热血洋溢,本就是一腔冲动,要想做到‘收敛’二字,更是难得。”
薛破夜点头道:“老师说的是,‘收敛’二字说起来容易,可是要做起来,谈何容易。”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梅花香味,只是风中带着一丝寒意,薛破夜不由紧了紧衣裳。
韩墨庄凝视着薛破夜的眼睛,柔声道:“破夜,凡是他人不能为而你能为之,才是真正的出类拔萃。”微一沉吟,轻声道:“人可敛锋而不可不无锋,老夫的意思一时让你能够怀着清净心去做事,另一方面,嘿嘿……!”凑近低声道:“在朝堂处,一旦得势,不可逼人,一旦失势,也不可消沉,总之,一切清净就是。”
薛破夜听韩墨庄的意思,似乎另有深意,更像是在教导自己如何在朝堂为官,不由奇道:“老师你……!”
韩墨庄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莫忘记,老夫也曾是翰林院学士,在朝中还是有些旧交的,京里的消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薛破夜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韩墨庄可是退隐的翰林院学士,自己怎么连这一点也忘记了。
如此看来,韩墨庄已是知道自己在京都的所为,也知道了自己的官位,今日过来,只是想以他的经验教导两句而已,不过是一番好意罢了。
薛破夜心中感激,一躬到地,恭敬道:“学生谢过老师!”
“这是老夫多少年为官的经验,也只得出‘清净’二字。”韩墨庄微笑道。
正在此时,却听竹林那边的大书舍响起一阵钟鸣,清脆响亮,整个书院都能听到声音,边听一人在那边高声道:“入门了,入门了!”
众应选者听到声音,纷纷涌向了大书舍。<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