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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厉元朗当初迎娶金可凝,是他人生最错误的选择,是至暗时刻。
由此衍生出来的后果,时至今日,都难以消除。
厉元朗唉声叹气的质问道:“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答应金依梦?我和她以及金家人的矛盾很深,金依梦帮助谷雨苏醒,是她的自我救赎,算是为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画上句号。我不追究她以往的过错就算了,何来理由参加金可凝的安葬仪式。”
白晴温婉的相劝说:“不管怎么说,金可凝都是你名正言顺的第三任妻子,她已经去世多年,对你和你的家人造成的伤害过去很多年了,你何必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呢?”
“老公,金家为其错误付出了惨痛代价,死的死,抓的抓。金依梦作为唯一幸免之人,办理金可凝的安葬仪式人之常情。你若是拒绝,就显得太意气用事了。”
“我这次去允阳见她,和她谈了很久,也很深刻。她深知,如今的你不可同日而语。我不妨告诉你,金依梦在国外的日子并不好过。”
“成功应聘这家跨国公司允阳分公司老总,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做不好,就没指望了。”
“金依梦要在允阳市生存,免不了和地方政府搞好关系。她心知肚明,你的分量很重,绝对不敢有半点得罪之处。”
“所以说,你大可放心,她但凡有一丁点非分之想,我首先不答应。你是了解我的,害人之心不可有,反击之心不可无。我就是这样的人,别惹我,一旦惹了我,我定会让其付出代价。”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厉元朗感受到妻子眼神中发出毋庸置疑的杀伐果决。
谷雨很快又醒了。
厉元朗在征得医生同意下,换上无菌服,来到儿子病床前。
轻轻抓住谷雨的手,激动得眼含热泪,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爸爸……”
这声爸爸叫的,厉元朗更是激动万分,使劲点头答应:“是,我是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又是一阵哽咽,厉元朗尽最大忍耐,争取不在儿子面前掉一滴眼泪。
“爸爸,不怪你,是我看不得有人伤害你……”
真没想到,一个仅有十三岁的孩子,竟然这么明白事理。
这会儿,医生过来,善意提醒道:“厉书记,您孩子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让他多多休息。”
“谢谢你的提醒。”厉元朗感激的冲医生点头,回身对谷雨说道:“爸爸稍后再来看你,你安心养病,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嗯。”
厉元朗一步三回头,极其不舍的走出病房,但是没在窗外站着,生怕影响儿子休息。
眼见谷雨正在朝着康复之路前进,厉元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康建勇那边传来的消息振奋人心,骆英川一行将于下周二上午,在康建勇等人陪同下,莅临襄安市。
厉元朗不在襄安,这边又实在走不开,只好交由市委副书记罗荣山和常务副市长王迅开负责商议接待事宜。
等他们敲定内容,到时由厉元朗过目决定即可。
由于事先答应金依梦的请求,厉元朗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参加金可凝的安葬仪式。
金可凝死后,其骨灰一直寄存,并未安葬。
那时候的金依梦虽然亲手接回金可凝的骨灰,不敢在国内久留。而其他金家人身陷囹圄,没人能做这些。
因此这件事耽搁多年,一直悬着。
如今金依梦可以光明正大回来,说明一切警报解除。
她才敢于做这件事,不用忌惮了。
安葬仪式并未搞得隆重,仅仅邀请了金依梦信得过的几名下属,金家其他人一个没有。
金可凝的父亲金维信还在服刑,她的爷爷金佑柏同样没释放。
金依梦的父亲金佑松当初为了免受牢狱之灾,主动供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出卖,导致两个弟弟以及子侄重判,而他只被判二缓三,现在早就过了缓刑期。
随着年龄增大,金佑松身体每况愈下,据说已经到了人生末期。
这些消息全是白晴告诉厉元朗的。
不然的话,厉元朗根本没心思打听。
见到金依梦,这个已经六十岁的女人,看上去并不显老,目测比她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五岁。
展鹏飞没有出现,至于为什么,厉元朗懒得知道。
“厉书记,十分感谢你能前来出席可凝的安葬仪式。”
金依梦主动伸出右手。
厉元朗没有握手意思,淡淡说道:“我来是为白晴的承诺,也希望你金总要奉公守法,做好你的分内事。”
这句带有明显警告的话语,金依梦自然听懂。
尴尬的笑了笑,缩回右手,陪同厉元朗一起走向墓园深处。
金可凝的墓地位于京城一处豪华墓园。
墓穴后面矗立她的半身铜像,底座碑身镌刻“金可凝之墓”五个硕大烫金柳体字。
而让厉元朗颇感意外的是,在距离金可凝不远处,有一座空墓穴。
金依梦似乎看出厉元朗的疑惑,长叹一声说:“这是留给我自己的。我生在京城,长在这里,到了我这个年龄,最希望落叶归根。”
“可凝一个人,我也是。我怕她孤单,等我百年之后,就埋在她旁边,陪着她,做个伴……”
说到此,金依梦眼眶一红,潸然泪下。
同命相连,姑侄又都没后代,也许只有这样,才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六名工作人员统一着装,黑色西服白色衬衣。
其中一人双手捧着金可凝的骨灰盒,在一阵低沉哀乐声中,徐徐将骨灰盒放入墓穴之中。
陪伴骨灰盒的还有金可凝生前喜欢的几件小玩意。
其中一件,厉元朗看着十分眼熟。
竟然是隋丰年在金老爷子寿宴上,奉送的迦南翡翠珊瑚手串。
睹物思人。
厉元朗脑海里立刻回想起金老爷子得到手串的欢喜神色。
倒不是手串价值几何,而在于手串是金家祖上喜欢之物。
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后人手中。
金老爷子对此物爱不释手,经常在手中把玩。
似乎要沾染祖上灵气,延续其家族的辉煌时代。
然而事与愿违,不成想后代不争气,闹得如今下场,令人唏嘘。
金老爷子能够将喜爱之物传给金可凝,足以看出他对这个重孙女的宠爱有多深。
金依梦深知其中奥妙,把手串陪葬在金可凝身边,算是完成爷爷遗愿以及对金可凝的信任。
其实这件遗物,在明白人眼里价值连城,若是肉眼凡胎,压根看不出来贵重。
按照程序,东西一件件摆好,工作人员封上石板。
就此,金可凝魂归大地。
此情此景,金依梦再也按捺不住悲伤,捂着嘴,眼泪哗哗流淌出来。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死后,哪怕他生前万恶不赦,活着的人都要回想他好的一面。
厉元朗面对这一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酸楚。
金可凝曾经对他的百般陷害,甚至动起杀心,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深深低下头,冲着金可凝的墓穴三鞠躬。
都没和金依梦打招呼,黯然神伤的转身走出墓区,头也没回一下。
金依梦望着厉元朗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
这次京城之行,纯属私人性质。
厉元朗可谓来去匆匆,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见别人的计划。
原本,他想见一见谷政川,告知水庆章意外身亡之事。
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水家一家三口,全都不在。
无异于会给谷政川带来沉重打击。
关键是,厉元朗该怎么向谷政川解释。
本来想着把水庆章接到楚中市安度晚年,不曾料到是这种结局。
厉元朗心里有愧,无法面对谷家的人。
离开墓园,厉元朗在京城机场的贵宾候机厅里,回味金可凝安葬事情的时候。
陈松拿着手机快步过来,弯腰在他耳边小声报告,“厉书记,您的电话。”
厉元朗看着号码微微一愣,放在耳边刚刚“喂”了一句,里面却传来一个冰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