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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元朗回应道:“你范总邀请我这么多次了,我一直工作繁忙脱不开身。今晚不止你有幸,我同样如此。”
“厉市长客气了,来,请坐。”
范友成请厉元朗坐在主位上,这才招呼其余陪同人员纷纷落座。
今晚,除了他们两个,市政府这边有魏兴福和徐光水,而范友成则带来精诚化工的高管陪同。
其中就有他的助理白善明。
当着众人的面,厉元朗游刃有余的和范友成周旋。
其实谁都明白,这种场合干货不多,主要就是联络感情。
厉元朗和范友成全都守着内心中的规矩,没有说感情之外的话题。
酒宴结束,厉元朗坐在车里,接到范友成的电话。
“厉市长,您方便吗?方便的话,我们到楼上喝一杯清茶醒一醒酒如何?”
厉元朗早就猜到,今晚的节目肯定还有续集。
只是主角就应该只有他和范友成两个人。
刚才魏兴福和徐光水在场,范友成不能提出挽留他的提议。
厉元朗让司机折返回来,在酒店洗浴休息室,厉元朗和范友成对面而坐。
范友成泡着功夫茶,先给厉元朗斟满,“厉市长,这是今年新茶,请品尝。”
厉元朗是个品茶高手,不用喝,一闻就知道茶叶的品质好坏。
抿了一小口,他赞叹道:“范总的茶不错,味道醇香,一定价值不菲。”
“看得出来,厉市长懂茶。”范友成提着鼻子闻了闻,似乎没有喝的欲望,反而更加享受茶香之气。
“范总,我们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全都说出来为好。”
范友成频频点头,“厉市长是个爽快人。好,我就把我心里话向厉市长做个坦诚陈述。”
“我们精诚化工和环保联合会打官司这件事,我就不过多赘述了。厉市长,说句心里话,我不服。污染案早就结案了,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是他源泰化工往德春江里倾倒废料,又不是我们指使,更没有参与。”
“何况,我们让他们处理化工废料,是交了钱的,这些都有据可查。现在出了事情,环保联合会状告源泰化工,我没意见,他们咎由自取。反倒把我们也捎带上,这不……这不是株连九族吗!”
“我想不通,就是过去多少年,我照样想不通。厉市长,您是德平市长,不止是老百姓的,也是我们这些企业家的市长。”
“我想请您评评理,环保联合会这样做,是不是疯狗行为?逮着谁,就咬谁一口,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看着范友成越说越起劲,厉元朗平静的倒着茶水,一言未发。
等到他发泄完了,厉元朗才问:“说完了?”
“说完了。”范友成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把杯子重重撂在茶盘上。
“范总,你们是给源泰化工处理费用了,可这笔钱,源泰化工按照正规做法处理废料,是不赚钱的。”
“这点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当初要是不把处理费压价压得那么低,曾泰他们也至于铤而走险倾倒废料。可以这么说,你们的低价,是导致环境污染案的根源。”
“厉市长,我……”
厉元朗摆手阻止了范友成的辩解,继续说:“德春江水被污染,后续影响是深远的,是深刻的,是令人痛心的。”
“就说下叶镇一小的食物中毒事件,就是因为师生食用德春江里被污染的鱼类造成的。”
“幸亏抢救及时,要是晚一步,就有可能出现死亡现象。即便这样,中毒学生家长们,已经打出要惩办你和曾泰的标语。”
“可以说,你现在已是众矢之的,有了民愤。”
“你想不通,归根结底,是你的偏执心在作怪,是你的不负责任蒙蔽了你双眼。”
“好端端的德春江水,以前多么清澈透底,水草茂盛,鱼虾嬉戏。你现在看看,草木凋零,臭味刺鼻。”
“你刚才说环保联合会贪占便宜,你们何尝不是!用低于市场价让源泰化工处理你们的废料,你们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环保联合会状告你们,你们一点也不冤!”
“再者,环保联合会提出是公益赔偿,他们若是胜诉,将把这笔赔偿金全部用在修复德春江的工程上面,没人贪图你们一分钱。”
“范总,和那些遭受德春江污染的两岸百姓比起来,你们扪心自问,不觉得脸红,不心里有愧吗!”
“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要爱护环境,更要保护环境。你们的做法,和曾泰岂不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他们是违法的犯罪分子,而你们,是道德上的囚徒。”
厉元朗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令范友成自惭形秽,深深低下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厉元朗并未就此停止,继续痛斥。
“德平新城建成两年来,入住率极低,俨然变成一座鬼城。市委市政府正在大力推进,想要彻底改变这一现象。”
“而占用菜地和你的那处废弃厂房就是其中一环。我们政府在和你谈判的时候,你却以厂房不能拆迁为由,人为阻止和设置障碍。”
“怎么?你范友成的那处破房子是黄金宝地,是要想成为德平市新地标么!”
“你无非是想以此和市政府谈条件,想让市政府在环保案上向市中院施压,换取你全身而退。”
“今天我把话搁在这里,办不到!”
“你范友成不配和市政府谈条件,更没有这个资格!”
“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不管你范友成有何靠山,有多大背景,只要我厉元朗在德平市、在市长任上一天,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乖乖在环保案上配合,把你的废弃厂房让出来,不要成为市里推进新城规划方案的绊脚石。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不信,咱们可以走着瞧!”
说完,厉元朗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范友成瞪大双眼,望着厉元朗的背影,面色惨白。
起伏不断的胸膛中,冒出无名之火。
一抬手,将茶盘上的所有茶具,一股脑的扒拉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候,白善明偷偷进来,低身捡拾地上的茶具,问道:“范总,厉市长惹您生气了?”
“姓厉的到底什么来头,口气大得惊人。”
白善明说道:“据说,厉元朗深受省委栾书记器重,厉元朗的妻子好像和栾书记关系很好,都管栾书记叫叔叔。”
“怪不得。”范友成眯着眼睛,手指尖有节奏的敲击沙发扶手,又问:“你听谁说的,准确吗?”
“范总,谁说的不重要,消息准确度非常高。”想了想,白善明凑过来,给范友成点上一支烟,神秘道:“厉市长惹了您,您就打算忍气吞声任由他摆布?”
“不然呢?”范友成唉声叹气说:“厉元朗那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民不与官斗。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我们是有钱人。可在当官的眼中,我们就是老百姓,和扛大包出苦力的没什么区别。”
“当官的高兴还好说,一旦把他们惹恼了,翻脸不认人,动用手中权力,会把我们打得永无翻身之日。”
“废弃厂房舍就舍了,我给厉元朗的面子,他气消了,或许在环保案上就不会对我们穷追猛打,至少不像现在这样,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范友成也是无奈之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腰板不直,脑袋也扬不起来。
白善明诡秘的冷笑着,“范总,您也不要泄气,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扭转目前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