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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开始正式拍摄,杨悠明也没有跟夏星程提到过拍摄以外的事情,刚开始夏星程还奇怪过,后来全身心投入到角色状态中,也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现场的打光有些暗,孙耀的小屋因为是楼房旁边的搭建,周围的光线都被四周的高楼遮挡,只有每天下午能从外间的窗户透进来一丝阳光。
所以韩柏含跟着孙耀进去小屋时,看见孙珣燕正躺在外间平时孙耀睡觉的那张小床上面,这时候光束只落在小床的一个角落,其他位置都已经阴暗下来。
孙耀把女儿抱起来,朝里间走去。里间的光线就更阴暗了,唯一的一扇窗户外面紧邻着一堵墙,散射的日光能从围墙和窗户的缝隙透下来,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若不开灯,也是连人的脸都会陷入阴影中。
这样的环境生活下去必然不会叫人心里愉快。
孙珣燕被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床上。
韩柏含手里还抱着那束买给孙珣燕的花,他跟在孙耀后面走进里面的小房间,把花放在窗台上,回过身问孙耀:“放这里可以吗?”
孙耀头也没抬起来,很随意地回应道:“放那儿吧。”他把手伸进了孙珣燕睡衣里面,摸她的后背。
虽然他很快就把手抽了出来,韩柏含看着他的动作,还是不自觉微微皱一皱眉。
孙耀从房间里走出去,过一会儿拿了一张湿毛巾回来,给孙珣燕擦后背的汗。
韩柏含转开了视线,因为他看到孙珣燕睡衣绷紧,一瞬间勾勒出少女身体的曲线,他转身离开了小房间。
很快,孙耀也拿着毛巾出来,去卫生间搓洗,他对韩柏含说:“请坐吧,韩检。”他从不会直接称呼韩柏含的名字,大概是连名带姓地叫显得过于生硬,只叫名字又显得过于亲密。
韩柏含却是一直叫他孙耀,从看守所第一次见面开始直到现在。
孙耀从卫生间出来时,韩柏含还是没有找到合适地坐的地方,房间里几把椅子都被堆放了杂物。于是孙耀把小床的被子掀开一些,招呼韩柏含坐床边。
韩柏含看一眼床上皱巴巴的床单,说:“不用,我站一会儿就走。”
孙耀拉扯了一下床单,抬头看他,“昨天才换过,不脏。”
他这么说了,韩柏含反而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他心里想到的就是这张床上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孙耀的体液汗液,他有些抗拒并不想坐别人的床,可是被孙耀直接戳穿了想法,他就只能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孙耀退开几步,斜斜倚靠着饭桌站住。
房间里沉静下来,韩柏含看到从窗外照进来那束太阳光线倾斜得越来越厉害,就快要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就好像同时也带走了房间里干燥的温度,让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大概还混杂了点别的味道,也许是床单上孙耀睡过一夜留下来的汗味。
这个想法让他不太舒服,身体坐得很直,手搭在腿上不愿意碰触到身下的床单,他问孙耀:“最近带小燕去医院检查过吗?情况有没有好转?”
孙耀说:“星期一去过医院,做了检查,身体状况很正常。”
韩柏含问他:“方便吗?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孙耀回答道:“打车去。有些司机会拒载,有些不会,总能去得了的。”
韩柏含点了点头,过一会儿他又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孙耀朝他看过来,“你帮我找工作已经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韩柏含垂下目光,他觉得他至少可以帮得上孙耀,他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用的人。
孙耀站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电热水壶,打算去卫生间接水,他对韩柏含说:“喝点水吧,我现在烧。”
韩柏含立即说道:“不用麻烦了。今天天气热,烧了热水也半天喝不下去。”
孙耀停下脚步,把烧水壶放回桌上,他站在房间中间想了想,说:“冰箱里还有瓶矿泉水。”他走过去,打开餐桌旁边一个旧冰箱。
那个冰箱距离床很近,韩柏含下意识抬头去看,看见冰箱里堆满了东西,大多是些生的菜和肉,也有好几个盖着的饭盒。孙耀从门背后的抽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而同时韩柏含看到冰箱第二格放了一个包装蛋糕的纸盒子。
孙耀很快将冰箱门关上,把那瓶水拿过来递给韩柏含。
韩柏含目光好像还残留着那个蛋糕盒的影子,那个蛋糕盒子是市里一家很有名的蛋糕小店的包装盒,每天都有很多年轻人拍着长队去那家店买蛋糕,而且价格昂贵。他之所以认得那个盒子,是因为昨天晚上他陪着舒莬排了十多分钟,给舒莬买了一个芒果千层。
矿泉水还在孙耀手里,他奇怪韩柏含不接,拿着在他眼前晃晃。
韩柏含回过神来,说一声谢谢接住了矿泉水瓶,他把矿泉水拿在手里,并没有打开来喝,而是抿一抿嘴唇,问道:“小燕那个同学,是不是经常来看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孙耀的表情,孙耀的神情毫无波动,他只是问了一句:“哪个同学?”
韩柏含说:“一个很漂亮的,长头发的女孩子。”
孙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里投射出他的影子,语气沉稳而平淡地说道:“你说舒莬?你认识她?”
韩柏含回答道:“见过两次吧。”
孙耀突然蹲了下来,在比他稍矮的位置,抬起头看他,“她是小燕的好朋友,形影不离的那种,她常常来看小燕。”
韩柏含与他对视,“我看到冰箱里的蛋糕,是她带来的吗?”
孙耀说:“应该是吧,我没注意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应该是带给小燕的。”
韩柏含嘴角动了动,他想说孙耀撒谎,孙珣燕根本就不能吃蛋糕,那个蛋糕只能是带给孙耀的,可他什么都没说,他脑袋里面有些乱,一时间许多头绪交织纠缠在一起,他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这场戏拍完的时候,夏星程仍然感觉到有点沉浸在角色的情绪里出不来。
他是和杨悠明坐同一辆保姆车离开片场的,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从上车之后,夏星程就显得有些不安分地抱住杨悠明不停蹭他。
这辆车后排与前面做了隔断,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杨悠明搂住夏星程的腰,低头看他,“怎么了?”
夏星程说:“我有点难受。”其实也不是他难受,只是韩柏含难受了。
杨悠明抬起手摸他的额头,又摸他的鬓角、嘴唇,手指干燥温暖,像在安抚躁动的宠物,低声说道:“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