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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惆情之悔,深情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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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那不就是我被初浅骗进宫的那天吗?难道他知道我入宫,所以躲开了?

    难道他是真的在回避我……

    我听到守卫的话,心里的火一点点熄灭了,感觉自己有点发飘,洛鸿影轻轻的说:“他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虚着心想了很久,小河畔,那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他依然不在那里,那就是真的在躲我,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要见他。

    我觉得自己有点无力,洛鸿影伸手来扶我,我躲开他的手,小声说:“去城郊的河畔。”

    他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那要看能不能找到他。”

    洛鸿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也顾不上他会不会不高兴,径直往城郊的方向去。

    出了城门,我的心便开始发紧,若是他在,我该问他什么,他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对我说,你易落不过是个和亲的礼物而已,还是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那我要如何?难道我要哭着喊着求他别丢下我吗?还是死心塌地的跟洛鸿影去锡戎?

    我想着,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城郊柳荫水响,美如仙境,我却丝毫看不下去,直接向我们经常散步的地方跑去。

    我心里残存着一丝希望,万一师父就在那里等我,他把洛鸿影打倒,然后带着我远走高飞,再也不去管那些与我们无关的事情。

    然而,转过几棵树,面前的小河畔,我只看到几只岸边啄食的鸟,几闪潋滟的水光,空无一人。

    我觉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洛鸿影在后面把我扶起来,“落儿,你别急,可能他临时有事,有公事,所以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我推开他,“你少说这些假话来骗我,以他的本事,你不要告诉我他根本不知道我要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找他?他能有什么公事,他就是在躲着我!”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洛鸿影默默的蹲在我身侧,让我靠在他身上,我不停的念叨,“他为什么不要我了……他明明说好了一定会娶我的,他还说要带我走……为什么……”

    洛鸿影不说话,等我哭的嗓子都哑了,迷迷糊糊的抽噎,却再也没有等到我在寻找的人。他把我背起来,迎着夕阳,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去。

    我至今还记得,他把我背到皇宫门口时,那几个守卫的眼神。

    洛鸿影对他们说:“这是我要迎娶的王妃。”

    那天的夕阳红的像血,我的泪终于流干了,眼睛应该和夕阳一样的血红一片。我靠在他的背上,胡乱的说着连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他竟然耐心的回答着,我也不记得他答了什么,只是那天,大家都看见锡戎国的王子,背着一个女人在宫里慢慢的走着,走的很慢,两个人说着别人听不懂,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凤华宫,初浅和青宜正坐在宫中,面色焦急。

    我从洛鸿影的背上下来,静静的看着初浅,她一脸的喜悦,竟然不顾皇后娘娘的身份从座位上下来扶我。

    我也丝毫不跟她客气,事已至此,我的心里对所有姓初的人都是一片寒意。

    她问我:“落儿,你们去哪里了,明天就是吉日了,怎么今日两个人都不见了,担心死我了。”

    我也懒得理她,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是真的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洛鸿影对她说:“落儿想见初先生一面,我带她出宫去寻。”

    初浅端庄虚伪的笑容里闪过一丝惊惧,“那我二哥说什么了?”

    “我们没有见到初先生。”

    初浅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我看着她如此明显的表情,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目光中的鄙夷,直接开口道:“皇后娘娘,易落明日便会前往锡戎,您不用太过担心。”

    她脸上绽开了巨大的笑容,那美丽的脸却无法再让我有一丝亲切感。

    “但是,我有几个条件。”我的嗓子哑的厉害,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凄凉。

    话音刚落,青宜尖着嗓子开口道:“明日就要走了,还能有什么条件啊,你可别是耍什么歪心思,皇上的金口玉言可是不敢违背的。”

    我把目光转向她,轻轻的说了一个字:“滚。”

    她一下子站起来,初浅回头看了她一眼,“青宜,你先出去。”

    “娘娘……”

    “出去!”

    青宜瞪了我一眼,扭着纤细的腰走了,那姿势让我担心她的腰会断。

    我转头看向洛鸿影,“对不起,我有一些事要和皇后娘娘单独谈。”

    他点点头,也出去了。

    初浅坐到我身边,“落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我都会答应你的。”

    我看着她,咬了咬牙,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还是说出来:“如果以后你见到了初澈大人,请你转告他,他以后不再是我的师父。”

    初浅的眉头皱了皱,“落儿,我二哥他也是有苦衷的,身为皇上的臣子,他……”

    “我不想听解释,你只要帮我告诉他就好了。”

    她沉静了半刻,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她没有说话,轻轻的点点头。

    “第二个条件,易落这个名字是当年师父取的,以后他不是我师父,我也不会再叫这个名字了。请皇后娘娘转呈皇上,恢复我的本名,我是季家的女儿,不是初家的徒弟。”

    初浅看着我,“落儿,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二字,你也配用来指责别人?”

    初浅的眼圈红了,犹犹豫豫的看着我,最后,还是点头了,“是我初家对不起你,你要恨,也是应该的……”

    我看着她画的精致的眉目,头上的华丽夺目的叠叠珠翠,心里痛的厉害。

    当年我在雨天敲开她的门,那薄施脂粉温婉清澈的女子,后来的多年中,在烂漫的花间浅笑的女子,在一次次病痛中照顾我的女子,那个如我亲姐姐一般的女子,她此时带着深得让我看不透的心机,挂着我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泪。

    若是从前,我定会相信她是真的动了情,但是现在,我只能给了她一个淡然的笑,那释然让我自己都有些意外,但是,我的确是那样做了。

    我轻轻的起身,“皇后娘娘,按仪典,我今晚应该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吧,还请您派人带我去,既然是和亲礼物,总不能太过粗糙。”

    她缓过神来,点点头,唤来几个嬷嬷和宫女,带我出去。

    我迈出门的一霎,听到她在身后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对我说:“落儿,以后一个人身在异乡,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小时候那样淘气,你……”

    我听她这样说话,心里微微的发酸,但是还是忍住了流泪的冲动,我的眼泪已经不够再施舍给这样一句不辨真假的话了,我打断她,“皇后娘娘,请叫我柒月。”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身后传来她轻轻的啜泣声。

    我默默的跟着宫女们走,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看着安子亦和箬茜的事,我知道天道无常,老天爷想要戏耍一个人,似乎只要轻轻的动动手指,便可以将你的一生毁掉。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他,他不仅会毁掉你的一生,还会杀死你的心。

    接下来的事,似乎繁琐的要命,只是我一点也记不住,只看得那个嬷嬷的嘴巴一直开开合合,不停的在说话。

    直到我穿上喜服,好像一瞬间突然晃过神来,镜子里那个身着彩绣大红锦缎,涂着娇艳红唇的女子,竟然是我自己,有恍惚的一种错觉,我有点不认识这个人。

    我突然想起了那日,我穿着箬茜的衣裙,他穿着大红的官服,我们在屏风后,轻轻的拥抱着,那一刻,我做梦也想不到,等有一日我真的穿上了嫁衣,却不是为了他。

    有那么一闪的念想,我偷偷的想,明日在我离开之前,他会不会冲进来,像书戏里抢亲的大英雄一样带我离开?想着想着,我苦笑了一下,贱人,他已经不要你了,在他心里,你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玩物,他开心时,对你笑一笑,不开心时,连理都不理你,现在,别人觉得你有用,那他便可以随时把你送出去。

    从小养大了一只流浪狗而已,何必太过挂心呢。

    夜已经很深了,服侍我的宫女靠在旁边打瞌睡,我依然坐在镜子前,静静的看着镜中的人,那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

    惆情之悔,深情之恨,忘情之切,也许一切都是枉然吧。

    我咧了咧嘴,镜子中的女子也露出了一个艰涩的笑容,我有点同情她,可怜的人,被困在了镜子里,不像我,被困在自己心里。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明早醒来,我还坐在我家的桃花树下,吃着娘亲手做的点心,和表姐争论着谁的绣鞋好看,我爹不会送我去别人家,我会安安心心的做季家的女儿,一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