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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挂断电话后,便朝着地上走去,似乎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等中年女人离开后,韩非背着包看向了地下一层深处。。。
这地下一层的几个房间似乎是被人买了下来,拥有者应该是个疯子,他在墙壁上写满了各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话语,充斥着毁灭和绝望。
韩非一边阅读那些文字,一边朝着更深处摸索。
空气中福尔马林的气味逐渐变浓,地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这仿佛凶案现场一般的地下室竟然带给了韩非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我作为一个演员或者编剧,为什么会清楚福尔马林的味道?为什么会对凶杀现场比较熟悉?”
联想到自己在剧本中写下的那些故事,韩非的内心更加迷茫:“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心翼翼避开了地上的血污,正常人在遇到这样的场景时,肯定会感到害怕和慌张。
但韩非作为一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人,进入如此血腥的场景后,不仅没有犯病,反而呼吸都慢慢变得顺畅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扭曲的矛盾结合体,越是调查,他就越是迷茫。
“我完全没有印象的父母在地下处理尸体,然后把尸体运送出去……那位傅医生说过,最近这座城市多了很多无名尸体,而自称是我父亲的人,他又恰好是一位很优秀的法医。”
“难道说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变态杀人狂?我因为无意间看到了他们杀人的场景,所以才导致失忆?”
“又或者说,他们一直在给我喂药,致使我忘记了过去?成为了一个浑浑噩噩的病人?”
不管从哪方面来想,这个家都无比的恐怖。
“我居然跟一对杀人魔夫妇住在了一起,而且他们也不一定就是我的父母!”
对于父母这个概念,韩非心中完全没有,他甚至连回忆的入手点都找不到。
脑中不断飘出各种各样的想法,韩非从血污中走过,来到了地下一层的最后一个房间。
房门被人上了锁,仔细观察会发现,门缝下面还有血水渗出。
“血液已经凝固,这些血水是那位母亲清理缝隙当中的血渍留下的,看来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这个房间里。”盯着地上的血水,韩非喃喃自语:“缝隙中的血渍不能用水冲刷,这样会将蕴含受害者信息的血垢冲散,应该一点点收集,然后用化学药……”
韩非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我会懂得处理尸体?”
他失去了所有记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只是这本能有的时候会很奇怪。
“因为我是个编剧,所以我会查阅类似的资料?”
韩非垫着衣服,轻轻拉动铁门,最后这个房间的门上了锁,无法打开。
“这次离开,我应该就不会回到这个恐怖的家里了,走之前,必须把这些东西弄清楚。”
四处查看,韩非找来了一根很细的铁丝,他弯折出合适的形状后,对准锁眼塞了进去。
本来韩非只是想要尝试一下,但当他贴着锁芯倾听里面声音的时候,他的双手和大脑配合的无比默契,好像开锁本来就是他的一项技能。
随着卡簧弹动,地下一层的破旧铁门直接被他打开了。
看着被打开的铁门,韩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掌握了一个大多数编剧都不会的能力。
望向屋内,眼前的场景对韩非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漆黑压抑的房间当中摆着一张木桌,木桌上面散落着大量稿纸和各种各样的笔,木桌下面被血水浸湿。
在木桌的后面摆着三个货架,一个货架上堆满了书籍,另一个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标本罐子,最后的货架上摆着各种杀人工具,有手斧、有匕首、有绳索,还有各种药品。
木桌正前方的墙壁没有刷涂料,但墙皮表层却溅落着一朵朵巨大的血花,好像有人就是在那里被杀死的。
“这是魔鬼的房间吗?书桌正对溅落血花的墙壁,屋主人是一边写作,一边观看着受害人的尸体?”
凶杀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空气中残留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和一股说不清楚的臭味。
韩非缓缓往前,他意识到了一件有些可怕的事情,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习惯了那刺鼻的异味。
正常人第一次闻到这些东西,会本能的感到不舒服,甚至还会呕吐,但他却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毛,这说明他失忆之前,很可能经常闻到这些!
“我为什么会习惯?”
走到书桌旁边,韩非垫着衣袖拿起桌上没写完的剧本。
“第六个故事——租客,那个女人是七月搬进来的,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她的情绪也愈发不稳定,暴躁易怒,每晚和人争吵。我有时候也会感到好奇,她明明自己一个人住在六楼,怎么总会在晚上跟人争吵?”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月后,她精神状态很差,不愿意坐电梯,每天都挺着一个大肚子走楼梯上下,嘴里总是不断的在骂些什么。”
“她拒绝与任何人来往,小区里的人也都觉得她有病,慢慢的便不去管她。”
“女人晚上发出的争吵声更大了,但没人知道她到底在和谁争吵,很多人猜测她是在打电话和抛弃她的男人吵架,可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第三次遇见她,是在她死亡的前一天。”
“那晚我想要下楼买一包烟,经过六楼的时候,听见她家里有动静。”
“我在楼道口停留了一段时间,许久没有出门的女人慢慢爬出房间,她脸瘦的皮包骨头,嘴里不断的骂着什么,脖颈也干瘪的仿佛只剩下两张皮。”
“随着她慢慢往外爬,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那女人高高鼓起的肚子。”
“这个女人并没有怀孕,她的肚子里藏着的不是人。”
剧本完整的版本在书桌上,但韩非感觉这个剧本还有后续,他扫了一眼满地的血污:“他是怎么知道她肚子里藏着的不是人呢?”
轻轻放下剧本,韩非内心被寒意包裹,这个剧本的前半段他是在自己房间里看到的,现在后半段出现在了书桌上,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房间原本的主人是他?
细细思考,韩非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额头血管凸起。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熟悉福尔马林和尸体的臭味,懂得开锁和处理尸体,看到货架上那些刀具时,甚至有抓住它挥动的冲动,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一件事。
“杀人魔其实是我?那对夫妇是在帮我处理尸体?”
韩非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他回想不起自己过去的身份,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惊人的身体本能还在。
毁尸灭迹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事情,常人光是思考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理清楚其中的步骤,但他在看到血污的同时,脑中就自动模拟出了种种洗脱罪证的方法。
“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去做,我,连环死亡案件的凶手?”
背着装满剧本的包,韩非站立在原地,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更大。
“可如果我是连环杀人凶手,那为什么是那对夫妇在处理尸体?”
“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在做什么,用药一步步让我失忆,想要改变我?”
“父母帮我处理尸体,让失忆的我可以再拥有一次从头开始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真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但是……”
韩非握紧了自己的手:“如果我真的杀人了,我真的有罪,我宁愿自己去受罚,也不会让他们来做这样的事情,这才是我此时此刻内心真正的想法。”
“能产生这样想法的我,为什么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矛盾,韩非正处于无比的矛盾当中,他忘记了所有的脑海里好像曾经有过很多灵魂,大家都想要在空白的画布中绘制出自己的模样。
垫着衣袖,韩非推开了通往里屋的门,他真的很专业,指纹、鞋印全都不会留下,走路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更加浓烈的臭味从里屋飘出,这个房间里摆放着一些戏服。
第一件戏服是福利院的统一服装,十分破旧,被人用刀划出了很多口子。
仔细翻找,衣服浅浅的口袋里掉出了一个碎纸团。
那纸团好像是从剧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扭曲模糊,跟普通剧本上的文字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星期一零点零一分,有一个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孩子死了,死亡原因是窒息。我记得他临死时的那张脸,是黑紫色的,他直到最后都还在挣扎,就像是一只被抓住了翅膀的小鸟。我知道他再也无法从这世界飞走,因为有人撕去了他的翅膀。”
纸团上的字还沾有血,好像凶手在凶案现场写的。
“每杀一个人,还要记录一下?”
韩非又看向第二件衣服,那是一个破烂的布偶外衣,跟他之前穿的不太一样,更加苗条一些,这件衣服当中同样隐藏着一张纸条。
“星期二的一个晚上,有一个年轻人下了夜班,结束了在乐园的抓鬼狂欢活动,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工作,可是却怎么都脱不掉自己的外皮,死亡原因窒息。我猜测他在被黑暗包裹的时候,一定非常害怕,但是我已经不害怕了。”
收起纸条,韩非又看向了第三件衣服,那是一套小丑外衣,上面涂满了各种颜色,还搭配了帽子和面具。
这套衣服的尺码跟韩非完全一样,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抬手去找纸条,韩非还没靠近,小丑的面具突然掉落在地。
那是一个有些吓人的笑脸面具,小丑笑的太过开心,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了。
在面具后面找到纸条,韩非看着上面血红色的字。
“星期日的晚上会很热闹,我喜欢一个人走在街上,让所有人看到我的笑容,然后我再去收集他们的微笑。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做一个能够治愈所有痛苦和绝望的人,但很可惜我连自己的病都没有治好。嘘,别往后看,你来猜一猜,我面具下的脸,现在是在哭,还是在笑?”
最后的这件衣服似乎是韩非自己的,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穿过这件衣服,还穿着这件衣服去做过很多事情。
“自称是我父母的人,他们的身高和体型都跟这件衣服不搭,如此想来他们好像更加不可能是这房间的主人。”韩非捂住自己的额头:“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头脑极度混乱的时候,韩非脑子里闪过了傅天母亲说过的话,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见到自己时的场景。
“不对!”
韩非眼神重新发生了变化:“至少在那个女人心目当中,我是一个勇敢善良,追求公平正义,不惧命运的人,她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父亲,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最高赞誉了。”
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和女人说过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失忆的韩非好像被撕裂了一样,一半阳光温柔,一半变态疯狂。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想不起过去,失忆的韩非需要从新给自己定义,到底是变态杀人狂、连环谋杀案的真正凶手,还是一个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好人。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