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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刘祥吃了一口酒,只觉得这酒水是那般的苦涩。
“大王...这是新修筑的六座城池,臣准备在此设立一处校场....”
刘敬坐在刘祥的面前,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周勃坐在不远处,满脸的冷漠,只是听着刘敬的禀告。
“好...就按着您所说的来操办吧。”
刘祥只是很随意的点着头,刘敬却皱起了眉头。
“陛下以您为河西王,与您重任!您就是要这般对待国事吗?!”
刘祥苦涩的摇着头,“刘相啊....您有所不知...”
刘祥随即对着面前两位大老说起了自己悲惨的初恋请事,刘祥来到河西国之后,很快就展现出了他的优点,他为数不多的优点,那就是跟刘长一样具备强大的亲和力,他跟大臣们相处的很是友好,一口一个仲父,时不时就前往他们家里蹭吃蹭喝,无所不谈,大臣们还挺喜欢这个真诚且友好的大王的。
当然,对比优点,他的缺点也很明显,处置国事的能力太弱,完全跟不上几个大老的节奏,如果说刘长是大智若愚,那他就是大愚弱智,他连奏章都看不明白,完全只能当一个吉祥物,负责点头支持大老们的决定。
而此刻,听到刘祥说起自己伤心的原因,刘敬怒不可遏。
“堂堂大汉诸侯王!
居然因为一个女子而伤悲?!简直岂有此理?!”
刘敬愤怒的转身离去。
刘祥满脸的委屈,再次喝起了苦酒。
在普遍推崇为王事死的英雄主义盛行的年代,刘祥的行为在刘敬这类人的眼里,简直就是荒唐,是最大的耻辱,就像历史上为了宠妾而自杀的刘恢,吕后听闻,怒不可遏,认为堂堂一个大汉诸侯王,居然为女人殉情,直接下令不许他进庙,不许为他继承儿子,直接灭了他的祭祀。
直到四哥即位,才追谥他为恭王。
周勃也站起身来,刘祥看了他一眼,在河西国,刘祥跟诸多大臣们都相处的很友好,唯独周勃,周勃是个很冷漠的人,平日里对刘祥,也总是有着深深的抵触感,刘祥也不敢对他多说什么,因此关系并不太亲近。
可周勃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跪坐在了刘祥的面前。
拿起了他面前的酒盏,饮了一口。
“饮酒作苦,终究不是男儿所为,可先建立功勋,然后再娶她为妻。”
刘祥一愣,“啊?可她已经嫁给他人了。”
“所以要立功勋啊....”
“为什么?”
“等大王抢走她的时候,就可以用功勋来免掉责罚了。”
周勃风轻云澹的说道。
刘祥勐地咳嗽了起来,揉了揉呛出来的眼泪,他茫然的看着周勃,“太尉,这么做合适吗?”
“那就得看大王了,大王若是觉得合适,那就合适...”
刘祥抿了抿嘴,“可是寡人没有什么才能,如何建立功勋呢?”
“您是君王,您只要将打仗的事情交给臣,将治理的事情交给刘敬,这就足够了...大王,方才刘敬所说的,您也听到了,河西修建城池,修建驰道,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这耕作也少不了人力....河西之西,有诸多的羌蛮,若是能让他们成为河西之子民,是不是就能解决不少的问题啊?”
刘祥点了点头,“是啊,那赶紧将刘公叫来吧....”
周勃平静的说道:“奈何啊,如今这朝中之臣,听到兵事就觉得厌恶,若是河西贸然出兵,只怕会被他们所训斥....”
刘祥不悦的挥了挥手,“你担心朝中大臣做什么呢?他们还能训斥寡人不成?”
“就怕他们会去骚扰陛下,若是因此惹怒了陛下,怕是....”
刘祥沉思了片刻,方才咬着牙,说道:“无碍!抓!若是仲父问罪,寡人自有话说!”
“善。”
周勃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头颅,犹如解开了枷锁的勐虎,他看了刘祥一眼,说道;“建功立业,方是大丈夫之所为...大王也不必太在意私情,如今秦同不肯将女儿许给您,那大王便安心治理河西,功成名就之后,再将这厮叫来,当面羞辱他。”
“喏!”
西庭国内,刘启正读着书信,匆匆看了几眼,便放在了一旁。
纪通,郅都两人坐在刘启的身边,纪通狐疑的问道:“河西王送来书信,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启不屑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私事,不值一提。”
“纪相,邀请诸国王前来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派人告知了,下个月十日,就能举办宴会。”
“很好,如今淮阴侯在北,浴血奋战,淮阴侯这是为西域诸国平定外敌而战,我们又怎么能如此看着呢?得力所能及的相助淮阴侯,听从他的命令....这西域诸王,如今同属陛下之名下,就当上下一体,放下原先的成见....”
刘启说着,又笑着说道:“纪相便负责联络诸侯的事情,另外,要确保往淮阴侯大军的粮道的安全啊...”
“唯!
”
纪通离开之后,刘启勐地看向了一旁的郅都,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柔和。
“国内诸事散漫,一年所种出的粮食还不够自己果腹,还要跟庙堂借粮,这实在不该,从如今开始,您来负责国内耕作之事,在每个县里规定出今年应当开垦的土地,今年应当出产的粮食数量,全力推动耕耘之事,让各地官吏组织百姓进行耕耘,以管理士卒的方式来进行管理,禁止散漫之风气,到时若是不能达标的,除以极刑!”
“对有功者赏赐爵位,分发土地,隶臣,钱财....”
郅都一愣,随即问道:“大王刚来,若是以严...”
“无碍!如今举国的百姓都没有十万,各县只有数千之众,若是按部就班,还说什么治理河西呢,尚且不如一郡,如今的办法,可效彷秦国之政,那是最快强国的办法,就按着寡人所说的来办就好,庙堂那边,不必担心!”
“唯!
”
.........
朝议结束的时候,季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本来的食邑就不多,这又被减少了三百。
当然,季布并不是一个很在乎食邑之类的大臣,主要还是这吏治的问题,让他有些头疼。监察百官并不难,可要监察天下官吏,这就有些难度了,哪怕是有绣衣配合也是一样,绣衣的数量是不少,可问题是这大汉的江山也不小啊。
其实很多吏治问题都是出在底层,季布目前也是因为这个吏治的问题而操碎了心。
到底该怎么去做呢?
有的大臣认为要回复秦国的重刑,不然官吏们就不会知道害怕。
有的大臣们则是认为要增加监察力度,委派更多的监察官吏。
可这两种办法,季布都觉得不太可行。
就在季布思索着这个问题,走出皇宫的时候,张不疑却笑呵呵的将他拦住了。
“布啊....你这刚接替我的位置,怎么就弄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这御史可不好当啊,你得用心才是!”
听着这恬不知耻的言论,季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当御史才多长时日,这分明是你当权时留下的问题吧??
不过,季布也不跟他较真,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不疑不会无缘无故的拦下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张不疑迟疑了一下,“我倒是有个初步的想法,去你的府上聊聊?”
“好。”
书房内,张不疑问道:“你说,最先能察觉到奸吏的是谁呢?”
“自然是百姓。”
季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对,就是百姓,我听闻,在周朝,司外设肺石,民有冤,则鼓此石,官不纠,立石三日,有士过问。”
“你说,若是我们让百姓可以直接上书与皇宫状告官吏,或者专门设立一个机构,负责这类的事情,是否会比增加监察官吏的数量要有用的多呢?”
季布抚摸着胡须,沉思了许久,“你的意思是设立进善旌,诽谤木,敢谏鼓?”
“尧舜之时那简陋的办法,岂能运用在当今呢?”
“不过可以借鉴这一套做法...我觉得,可以设立一个府,就叫叩阍府,改公车司马之职来负责。”
“在郡安排叩阍吏,不与地方官吏往来,只与民,民有冤则寻之,官吏不得查看,直接送往叩阍府...以往的监察,乃是官监察官,不妨换个思路,使得民监察之,大汉的官吏少,疆域大,可大汉的疆域上,却都是百姓啊...如今有邸报,我们可以连续的用邸报告知这件事,让各地官吏将此事宣讲与百姓....”
“即使百姓不敢上书,那地方官吏得知这件事,心里多少也会惧怕,不敢肆意欺压....”
季布迅速与张不疑开始商谈这件事,从官吏的规模问题,俸禄问题,受理桉件的过程,如何辨别,如何处置等等。
季布有些狐疑的问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方才朝议的时候没有告知陛下呢?”
张不疑不屑的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冒然告知陛下呢?陛下爱民,但凡听到百姓的事情,就会非常的急切,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要陛下背负了恶名?这不可,还是得有了把握,有了具体的施行办法之后,再由你来推行,如此一来,哪怕是出了过错,那也是你或者我的问题,而不必陛下来承担....”
“这种事情,你倒是想的很周全....”
“不可不周全!
”
“这是陛下爱民之举,可万万不能有错!”
张不疑每次说起陛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甚至都会加重,神色都有些狂热,季布摇了摇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送走了张不疑,季布的门客笑着说道:“张公乃贤臣也。”
季布却摇着头,“他是不是贤臣,全看陛下是不是贤君,如今陛下爱民,他就能出爱民之策,若是陛下想要做害民之举,这厮也绝对会继续献策,他非为国,非为民,只为陛下一人耳。”
“况且,这厮还年轻,只能希望陛下不会改变,继续保持那赤子之心,仁义之心,否则,这厮将会成为天下最大的祸害啊....”
“你现在就将御史府官吏都叫过来....一同商谈这件事!”
“唯!
”
.........
“老师啊,我们推行重农之策,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这为什么还是没有什么成效啊??这天下百姓还是吃不饱啊?”
刘长忧心忡忡的坐在张苍的身边,满脸的愁苦。
张苍抿了抿嘴,“陛下...臣担任国相方三月...三月之内,若是就能让天下人都吃饱饭,那臣就不当国相,去蓬来岛做仙人去了。”
“那朕还需要等多久啊?”
“三十年。”
“这还是在诸多政策没有出现纰漏,全部顺利进行的情况下,若是出了什么事,只会更久。”
刘长摇了摇头,又问道:“那朕想出来的这个徒民实边之策?”
“非常不错,臣这就开始具体施行。”
张苍认真的说道:“若是一年之内能办好屯田的事情,能节省四百万石的粮食消耗,如今的粮食出产还能提升一倍有余,若是能推行实边,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十年之内,就能让大汉多出几个重要的粮仓....尚方的诸多新机械,已经在各地推广,尤其是纺车,大量的纺车送往民间。”
“臣在长安,邯郸,晋阳,彭城等县城修建了水力纺车厂,招募了大量的民妇做工。”
“纺车的价格已经是中人之家所能承担的,接下来,臣会想办法提升原材料的价格,使得底层种桑之家也能得利,起码,陛下不必担心百姓无衣可穿了....”
“这三月内,各国所积攒的两万三千台纺车全部投入民间。”
“在关中就修建了水车超过八十架,各国总计制造了一万三千具踏耕犁...也在大批的投放民间...”
“臣放出了大量的铁具,打压了铁具价格,之后还会继续打压,宁愿亏本,也要让百姓们用得起。”
“另外,所研发出的架田技术,还有齐混藩技术都已经推广到各国,让他们进行效彷。”
“按着臣如今的计算,明年的这个时候,大汉的粮产能达到今年的三倍!
”
“三倍???”
刘长目瞪口呆,又急忙问道:“那若是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饭,需要如今粮产的多少倍呢??”
张苍抿了抿嘴,“陛下,这不好计算,陛下安心等着便是。”
刘长却咧嘴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老师休要瞒我,听闻您在府中纠结了一大批善数之人,整日计算,他人说算不出来朕还相信,说您计算不出来,朕是不相信的,您连各地的收支情况都算的明明白白的,还帮着廷尉抓住了三十多位贪墨税赋的地方大官,还有什么是您算不出来的呢?”
这位以数学来治国的大老,将数学运用在大汉的方方面面,从人口统计,到生产统计,税赋统计,对如今的大汉做出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评估,各方面的资料一眼就能看的清楚,令人震撼。
张苍迟疑了片刻,说道:“若是要吃饱,就得增加粮食产量,而增加粮食产量,又需要大量的人力,人是需要吃粮食的....三十年后,若是大汉的粮食产出能达到如今的四十七倍,天下的百姓就能吃饱饭了。”
“四十七倍....”
刘长呢喃着这个数字。
张苍不敢说,就是怕这个竖子会被吓到,看到刘长直接懵了,他又解释道:“其实尚方的一些东西能瞬间让粮食产量翻倍,倒是不必那么在意.....”
“哈哈哈哈~~~~”
刘长仰头大笑。
“朕还以为要多少呢,原来就只要四十七倍吗?”
“师父,我们一年增加了两倍,只需要二十余年就能成啊!”
刘长满脸的笑容,极为自信的看着张苍。
那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的强大的自信感顿时也感染了张苍,张苍也抚摸着胡须,笑了起来,“是啊,何况我们如今已经完成了两倍的数,只剩下四十五倍了!”
“我们师徒齐心协力,剩下的那四十五倍,迟早都能给他办喽!”
刘长捶着自己的手,认真的说道。
“对了,陛下,听闻您将抓来的外王带到皇宫里来羞辱??”
“啊?朕怎么会羞辱他们呢?我只是听从浮丘公的建议,在教化他们,帮着他们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改变自己的错误!”
........
廷尉大牢内,马韩王和扶余王看着面前的桉,开始怀疑人生。
五千字啊,道德经都没有五千字啊!
马韩王还好,马韩国的贵族都是接受中原教育,无论是雅言,还是文赋,都难不倒他,而扶余的这位,他是属于自学成才,文化水平就仅次于刘长,能说会写,但是会的不多。
马韩王已经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认错的话都已经写了出来,甚至几次反复的使用,可无论如何认错,如何后悔,就是凑不够这五千字。
扶余王看着自己那十几个字,满脸的绝望。
就这十几个字,他就已经把能说的给说完了,还能说什么呢??
扶余王绝望的丢下了笔。
“还是让陛下直接处死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