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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十七分零九秒,韩子学经彻夜抢救无效溘然长逝。
上午九点十分,正式成立治丧委员会,由双江申委书计亲自担任主任,***为副主任。
本来以韩子学的级别顶多申委**——通常退下来的正厅老干部去世,担纲治丧委员会主任的都是主管申委老干部局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不过韩子学有两个特殊,一是正厅级别却享受副省级疗养、出行等待遇;二是京都领导对他关怀有加,每次赴京开会遇见双江主要领导必定提及。
消息传到京都目前还没有回音,但不想可知这回要有大领导亲临,而且可能不止一位。
没有韩子学,就没有方晟、朱正阳,更没有红遍内地的黄海系。
事实上近十年以来,为了防止被外界解读“衣锦还乡”,位列副国级以的黄海系基本没回过双江,哪怕方晟嫡子于煜大婚都不肯破例。
然而韩子学去世不同。
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死者为尊,凡受过其关照、提携、恩惠者,生日或子女婚礼等“红事”可以说不,葬礼必须到场,否则会被外界斥为“忘恩负义”,要背负一辈子骂名。
所以大家揣测黄海系领导们不会集体出动——那样会有拉帮结派的感觉,肯定都送花圈,然后选派代表到场。
会有几名代表呢?
代表会是什么级别呢?
在等级制根深蒂固的中国,似乎韩子学去世给韩家家人的悲痛并不重要,葬礼、追悼会份量才是关键。
于煜昨晚没能赶上航班,与白钰一样坐清晨最早的飞机。抵达潇南机场接到卓语桐发的短信后,索性也不急了等白钰会合后一起前往。
韩家位于省城东南幽静秀美的别墅区,由于此次规格异于寻常,安保级别也相应提高,正门戒备森严,其它几个门全部封闭不准出入。韩子学在双江辗转多地均为主正大员,且超期服役,退下来后素有交往的老朋友、老部下多达数百之众,从死讯传出后到遗体移至家中后前来哀悼者络绎不绝,须经数道关卡检查并不得在别墅区逗留。
于煜和白钰联袂到此无疑代表了父亲方晟,加之他俩年纪轻轻都已官至副厅,受到治丧委员会的特殊礼遇。虽说朱正阳也是韩子学一手提拔,但在他心目最得意的杰作还数方晟。
韩子学的儿子韩音庆接待了兄弟俩。受京都方面关照,韩音庆仕途平稳累升有序如今是双江省副***兼正协**,不出意料的话,等到年纪卸任副***后省正协**将是他最后一站。也不错了,论为官能力、资质和魄力,韩音庆略逊于韩子学,倘无黄海系关怀有加大概也就处级干部的水平。
韩子学侄子则是科技厅常务副**,正厅待遇,基本也就到顶了。黄海系这方面分寸感拿捏得很好,不会“恩泽满门”,差不多够意思就行了。谈起衣钵,韩家子弟真没有能够接过韩子学这顶大旗的。
不能说一代不如一代,而是每代所处的环境和机遇不同,发展方向和侧重点也会有所调整。想完全复制前辈的成功,根本不符合时代变迁规律,这也是围绕方晟几个儿子培养问题,各方不约而同所持的观点:
凭什么必须是方晟的儿子?为什么不站到同一起跑线上较量?
中午前后,一脸凝重的姜源冲、饱含热泪的许玉贤以及颤巍巍被人搀扶着的何世风相继到场,还有十多位与韩子学搭过班子的市领导,灵堂里抽泣声一片,充满了肃穆的哀伤。
此时治丧委员会里秘书班子已开始起草悼词并就其中生平内容征求家属、生前好友和同事意见;组织班子则就治丧规模、安葬地点、通知范围、新闻报道等细节不停地来回沟通协调;后勤班子整理相关名册、订做寿衣、书写挽联挽幅挽幛会标,印制车证、讣封,敲定追悼会程序、运送遗体线路及警戒等等。
有争议的细节很多,很多需要省领导们即治丧委员会领导们拍板的事项:职级待遇;追悼会规格;悼词中对生平的主要评价意见;对各方的答谢形式和对亲属的安顿抚恤。
——相比之下黄老将军治丧工作倒简单得多,军人还是简单朴实一切行动听指挥,况且不涉及京都高层领导,大小事务都由地方和黄家商量定当即可。
许玉贤等人守在灵堂旁边房间不肯走,于煜和白钰也不便回宾馆休息一直陪着,期间不时碰到老黄海,总会感慨地说句“方书计孩子都这么大了”,后半截“可惜方书计失踪了”咽回肚里。
傍晚时分京都办公厅来了通知,要求明天也就是周日下午到夜间整个别墅区清场,不准外人出入。
即代表明天下午会有大领导亲自到场,因为清场本身就是副国级才有的安保级别。
晚上治丧委员会办公室召开全体会议,何世风、许玉贤及于煜、白钰等人则被送到指定酒店。
安定下来,白钰这才细述了昨晚与夏艳阳谈话的经过,包括赵尧尧在当中起的作用,包括卓语桐的心机。
与白钰一样,于煜也深深震惊且失望。
实在没想到大智慧、淡定空灵如妈妈居然跟世间所有妈妈差不多,对不喜欢的女孩排斥至此,还通过于家大院间接干预,最后居然成功了!
“现在,我终于体会到当时打电话责怪舅舅时,他那份莫名其妙和伤感,”于煜萧瑟道,“回过头想想,树大招风者如于家、白家,是不是经常身不由己卷入各种是非纷争,被利用、被栽赃?小小一桩婚事于家大院尚不能自辩,爸爸失踪之事说不明道不明,背后有影子组织以及多方势力参与其中扑朔迷离,于家、白家等恐怕更说不清楚吧,哥哥觉得呢?”
白钰笑着拍拍弟弟,道:“爸爸让你脱离徐尚立独自在国企历练的决定英明无比,如今小贝思考问题的深度广度明显有进步,能够跳出感情纠葛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不错,昨晚后来我也想到了——这么比喻吧,于家大院好似骄傲的黄药师,任外界指责、冤枉、栽赃都无所谓,有种说我就是我啰又怎么样的感觉”
“对!”于煜也重重拍了哥哥一下,“当时舅舅就这个态度,淡淡解释不是于家大院做的,信不信由你。”
“还回到夏艳阳身上,她很在乎婚姻契约,怎么办?”
“如果不在乎,她就不是值得我念念不忘的女孩,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没想着自己而是孩子身份问题,太好了!”
“好什么?她连见面都不肯!”白钰没好气道。
“至于有所松动,没有摆出不容商量的架势,依我看就是好兆头。”
“哈哈哈,小贝总是很乐观地看待问题,这一点值得我学习,”白钰笑道,“想好后面怎么做?”
于煜道:“孩子必须得到最好的照顾,我准备在町水买套房、派管家团队过去,确保孩子的营养、学习、安全町水是程庚明的地盘,万一他知道夏艳阳和我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白钰沉思道:“不错的借口,想必能得到夏艳阳默许;她每个月工资寄部分回家、抚养孩子、雇用保姆,日子恐怕过得紧巴巴的;孩子身上的投入很大,不折不扣是无底洞。”
“如果她同意以后可以设法调到三相,教学质量远超通榆,当然也能安排在京都入学,想必不是问题,但孩子小时候最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于煜深有感触地说。
“和蓝依蓝朵住一块儿呀,相互有个照应。”白钰道。
“一切取决于她”于煜长时间深思,道,“如果春节肯到三相团聚就好了,那是最关键的一步。要不是怕闹出动静被程庚明掌握情况,我就自己跑一趟了。”
“咱俩都不适宜出面。”
“是啊”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叫道,“臻臻!”
春节前夕让宋楠和妫海玥到町水接应,既不会引起程庚明警觉,又让夏艳阳难以拒绝——当年在商砀三对好兄弟有过热闹非凡的聚会,可谓一举两得的好棋。
“妫海玥应该很乐意,因为夏艳阳是她在商砀所交的不多的朋友。”白钰道。
这时卓伟宏发短信叫于煜到楼下喝茶——小夫妻俩冷战的事卓伟宏当然听女儿说了,但站在岳父角度只有佯装不知,场面上的事该做的还得做。
兄弟俩来到位于酒店二楼的茶餐厅,今晚已被卓伟宏包下。再一看,嚯,里面除了白天见的老面孔何世风、许玉贤、姜源冲等老干部,其他都是黄海系商界老班底:
牧雨秋、周挺、吉林、余金杭、徐靖遥、高棋
都是昔日紧紧跟随方晟征战南北,有过辉煌战绩,立下汗马功劳的商界巨鳄。上次于煜大婚,一对新人离开梧湘后卓家才举行答谢宴,在座商界人士除牧雨秋外都是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小宝小贝,自然发自内心唏嘘感慨,万般滋味说不出口。
良久,徐靖遥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十多年前方哥率领大伙儿走南闯北的黄金岁月不会再有,衷心祝愿你俩开创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