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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在钟组部前还有个道门槛要迈——正法委,不过这事儿有点微妙和复杂。
以前五位首长里有兼正法委书记时,虽说正法委起的作用主要是“协调”,对于地方****任命仍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正法委降格后书记只由局委员担任,对**系统控制力无形中削弱很多,因为局委员与通常由正务委员兼任的**部长同属副国级,可以买账,也可以不买账,比的是气势和在正坛的地位。
以严华杰为例,属于众所周知今上最信任的领导之一,连爱妮娅都hold不住他,大**铁定进局而非呼声极高。对于他,正法委书记吴郁明也得礼让三分,工作方面的事真的“协商”,而非“牵头”或“领导”。
所以涉及地方副***兼****任免,即使过去“请示”,低调沉稳如吴郁明也不会发表意见,而说“尊重华杰同志的看法”。
与其让人家为难,不如不去,这方面王益峰把握的分寸还是比较准的。
任厚明参加外事活动,遂来到樊红雨办公室——对王益峰来说正中下怀,因为副***的职务任免等工作就是她主管,如果找了任厚明,还得再转给樊红雨。
另则同为沿海系,任厚明和王益峰分归不同势力,并非外界想象的沿海系干部见了面分外热情,有时为了避嫌反而公事公办。
而樊红雨在沿海发达省份辗转数省,虽没跟王益峰共过事,但经常参加会议、活动等也都熟悉,跟见了严华杰一样都可以谈笑风生。
听他按顺序一说,樊红雨沉吟良久道连同事生命安全都不放心上的副***,非但谈不上朱首长所要求的担当,最基本的党员领导干部的正治觉悟都丧失殆尽,我同意益峰书记的看法,这种人不适宜继续留在省领导队伍行列!等任部长回来,我向他汇报一下再做决定,行吗?
以她在钟组部的地位和份量,说到这个程度基本就没问题了——上面点了头,主管领导认可,她又愿意配合,任厚明不顺水推舟难道是傻子?
王益峰如释重负离开,盘算着晚上邀请几位朋友喝点小酒放松一下。一路几道关卡都顺顺当当也很不容易的,以官场正治生态现实,就算朱正阳原则同意的事具体办理时仍会障碍重重。
如严华杰有可能说先智同志就是办案效率低了点、管理松懈了些,没犯原则性错误嘛,可以做满任期再考虑调整。
如樊红雨有可能嘴上答应,却一直压在手里迟迟不办,等到明年也是不折不扣完成大领导同意的事项,为这点小事,你***书记犯得着第二次向朱正阳汇报么?
哪个环节被拦一下,事情就办不成。这样看来,才能理解王益峰轻松愉快的心情。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樊红雨打开电脑目光久久盯着屏幕上的一个名字:
于煜。
她也是日前才从严华杰透过的某个渠道得知徐尚立把于煜带到了通榆,当时脑子“嗡”地一声!
**从**部长那里知道人事调整消息,火辣辣地打脸啊。
更重要的是,樊红雨知道白钰目前任商砀常委、常务副***;也知道于煜的女朋友夏艳阳恰恰是副***,白钰的副手。要不是自己的心头之刺妫海玥被零号专案组带走,商砀那边不知乱成怎样。
以前方晟在她面前流露过兄弟阋墙的担忧,她一笑了之,觉得天下之大怎么可能撞到一块儿?出于这种考虑,她殚思极虑借助樊家在军部的影响把臻臻弄到相对封闭的军管行政区域,却没料到白钰、于煜以如此奇妙的方式在通榆省相遇。
关于何超在通榆的立场态度,樊红雨也听说了,感觉保持中立的他不会对兄弟俩有所帮助,特别是白钰!
凭借女人特有细腻和敏感,樊红雨察觉何超表面的不偏不倚之下,掩盖着自身道德品德所决定的对白钰私生子身份的不认同!
这是比较麻烦的,当正治直觉被个人喜好所覆盖时,会严重影响何超的判断力。
而如果两位副***都加持方晟的所谓“嫡子”于煜的话,非但对白钰不公平,也会导致今后黄海系、方晟系选拔子弟的内在逻辑,从而使臻臻落得与白钰相同的遭遇!
这一点,樊红雨万万不能容忍!
都是方晟的儿子,凭什么厚此薄彼?
樊红雨决定动用自己的权力帮白钰加一道护身符,同时也展示白钰背后的实力,与何超、徐尚立隐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护身符加到哪儿呢?
按说最简单的办法是把他俩调到别的省份,然则都不现实:
何超是身戴“方晟秘书”光环的***常委,朱正阳派他去通榆即暗示后面起码还有半步一步;再说调整***常委是大事,须经任厚明同意后还有好几关,几乎不可能实施;
徐尚立去年才空降通榆,不管京都方面对他下一步有何规划,肯定不可能一年多时间就调整工作,那样意味着对他工作的否定。
既然搬不动,那就调进去!
以樊红雨的能量,提拔或调动位副***还是轻而易举的,只是出于对职业操守的敬畏以及组织纪律约束,不会随便动用。
从哪个位子切入呢?
这本是这几天樊红雨苦苦琢磨的问题,不料今天机会主动送上门来:王益峰要求拿掉刘先智!
不就腾出一个副***空位吗?
王益峰没说要让谁继任,拿掉刘先智和任命谁继任是两个要求,哪怕作为***书记都不可以太过分。
所以决定权在就钟组部,也就在樊红雨手里。
作为主管领导,不看电脑不看档案,樊红雨脑子里便能排列出长长的候选人名单,但这位副***要兼任****,就是说需要有**系统主持工作经历,立即筛选掉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还得是亲黄海系最好方晟系,而且愿意帮白钰一把——倘若也力挺于煜,等于枉费一片苦心。
这样再筛选,脑子里全是空白:没人符合条件!
怎么可能呢?
樊红雨又陷入沉思。
一个周六的下午,樊红雨参加活动回来遇到满脸黑线的臻臻,心知今年以来儿子受妫海玥连累日子很不好过,世态炎凉从来都是墙倒众人推,能有多少雪中送炭?
那边皆以为臻臻跟妫海玥谈恋爱是贪图其家族势力,真的错了,明明贪图她的美色才对!
宋家,樊家,樊红雨,随便拎一个出来足以碾压妫海家族。
受点委屈也好,看透人情冷暖世间沧桑,人就是在不断打击下成熟的。
“臻臻怎么有空回来的?”樊红雨故意问,“不是越到年底越忙吗?”
“被舅舅骗回来的!”
“骗你干嘛?”樊红雨愕然道,因为方晟失踪之事兄妹俩也交恶,几年来没说过一句话。
“相亲!”
臻臻气呼呼转头就跑,却被樊红雨叫住,又好气又好笑道:“相亲是好事啊,哪家闺女,说出来让我参谋参谋?”
“还是林家那个,说八百回了!”臻臻简直气急败坏。
“那个就算了,妈妈都看不上眼最近钟组部招了个研究生还可以,要不要见见面?”
“不!”
臻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道,“对了,舅舅托我问句话,问失踪的事有没有进展?”
樊红雨惊讶道:“五年了,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
“他说不久前专案组有个姓贾的跑到辽北找白翎,两人从傍晚谈到晚上还喝了酒,他第二天上午才回京都,”臻臻道,“辽北有很多舅舅的老部下,悄悄透露的。舅舅怀疑案子查到一定程度才会找白翎,所以问问你”
樊红雨思忖了两三分钟,道:“告诉他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私下打听,白翎和白家是乱象之源,少管闲事!”
“可是”
臻臻站在原处吞吞吐吐说,“如果有下落的话毕竟”
唉,从小就缺乏父爱关怀的可怜的孩子!
看着儿子的模样樊红雨心又软了,上前搂着他走过大院竹林石径,来到前院假山前,道:
“臻臻,调查爸爸的下落只是专案组目标之一,最要紧的还是刘许两位首长死因,这是建国以来最重大最严峻的大案要案,零号专案组所做的事千万别沾身,尤其你受牵连还在调查期,更要慎之又慎!”
樊红雨接着说,“专案组找到白翎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查到真相了,那着什么急呢?调查结论肯定要在我们这样的层面通报;二是走到死胡同了,那更不用多想,离真相大白之日还很遥远。你说呢?”
臻臻展颜一笑:“妈妈这么剖开来分析,我倒坦然了回头我如实转告给舅舅。”
“晚上陪他多喝几杯,现在不敢在外面喝,家里喝点没事,”樊红雨关照道,“就是警告他喝了酒不准骂人,不然找你舅爷跟他算账!”
“哎,他几杯酒下肚就开骂,每次都骂爸爸没良心,那么大事儿不事先跟他通个气儿;第二个必定骂的是白翎,那个脏话就更难听了”
臻臻无奈地说,然后快步走向樊伟住的小院子,樊红雨则看着玲珑嶙嶙的假山石,思忖有顷会心一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