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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伟听了简直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强自抑住恶心吞了两颗药丸,擦擦额前冷汗,指示开封以省.委名义请徐璃不要登机,马上有人过去接她;同时联系机场、航班以“流量控制”为由无限期延迟起飞,坚决不能让徐璃离开轩城!
任大伟亲自打电话请铁逵再度出马,到机场把徐璃“请回来”,有话好商量!
铁逵不阴不阳地说大伟书计,上次她已说得很明白跟我没什么好商量的,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硬拽着她上车吧,那不成绑架了?
任大伟略一思忖,道不管她提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回头我亲自跟她谈!
因此在方晟反复拨打电话的半小时里,开封一直在与徐璃通电话,苦口婆心劝她顾全大局不要登机,也意在拖延时间等铁逵赶到机场。
其实徐璃并没打算真翻脸,就算登机去了京都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进那个最高权力中心。
真想进京告御状,根本不会打电话请假。徐璃表面蛮干,其实很讲究策略。
何况铁逵也不用她多说废话,一见面直截了当说:
“我代表大伟书计初步同意徐部长关于处理意见与方晟无关的看法,等回去他会与你详谈。”
“那就行。”
徐璃见好就收,挎着小包施施然随着铁逵上了车。
就在铁逵去机场“迎接”徐璃的间隙,任大伟把魏仁相叫到办公室,叹息道:
“人家执意告状,看来不让步不行啊。为班子团结,仁相还是受点委屈吧。”
魏仁相怒火冲天,眉毛揪成剑型,恼恨道:“她告状又怎么样?都造成国际影响的事件,对市.委书计通报批评有何不妥?常委会多数票通过的决议,我不信京都听她一人之辞!”
“你知道她找谁汇报?听取汇报的人会不会找人核实?临海发展落后于兄弟省份是事实,有这个前提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到这里任大伟也郁闷无比,继而看着满脸不服气的魏仁相,提醒道,“退一步讲就算通报批评了方晟,临海班子不团结、常委中途退出会议的事也传出去了,这样的代价值得吗?做事得权衡利弊啊,仁相同志!”
“就是说那个方晟以后动不得、惹不得了?岂不成了无法无法的孙猴子?”
“只要有确凿证据证明方晟同志存在违规乱纪行为,必将受到党纪国法严惩,谁也帮不了他!”任大伟肃然道。
潜台词就是证据确凿!
魏仁相的软肋就是这个。无论通过卢克松在润泽明查暗访,还是润泽商会大肆搜集材料,得出的结论都是方晟绝对没有贪腐行为!
一时无话可说,加之秘书通报铁逵的车已回到申府大院,顶多十分钟徐璃就会过来,魏仁相气呼呼离开了。
没多会儿,徐璃同样“气呼呼”进来,“咣”地将包甩到沙发上,质问道:
“临海省.委是不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去趟京都都不肯还派人把我押回来?”
“徐璃同志请坐,”任大伟笑容可掬地坐到她对面,“从你,还有方晟同志身上,我看到双江出来的干部的工作作风,都是雷厉风行,处理矛盾和问题决不拖泥带水,值得临海干部群众学习啊。”
“如果来一个打击一个,临海还是铁桶江山,刀枪不入!”徐璃硬邦邦道。
任大伟最怕听到这种话,历史有过被评价“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领导班子,什么下场众所周知!
“临海临海,需要有海纳百川的包容意识啊,这方面以后会做得更好,”任大伟和蔼地说,“关于引发争论的润河化工厂事件处理意见,后来我找相关领导沟通了一下,觉得责任追究固然有惩前毖后的考虑;但同时也存在激化矛盾,重新引燃焦点的风险,另外通报批评方晟同志是否妥当等等;其实不单是你,其他常委也抱有不同意见,只是你发了通火后退出会场,会也开不下去了”
换一般人这时候应该知趣地附合一句“我脾气急躁了点”,“以后注意工作方式”等等,徐璃却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生硬地答道:
“魏书计那付模样象能听取不同意见吗?想处理人,有本事抓贪官污吏啊,据我所知临海被双规的副申、正厅干部都是钟纪委直接出手的吧?省纪委的工作就是专门搞责任追究?”
要是魏仁相听到八成要跳起来跟徐璃玩命!
任大伟指望对方顺着台阶下不料反被呛,心里更加警惕,意识到徐璃这些话看似无意,其实都有出处!
怎么讲?
临海发展落后于沿海兄弟省份,这是桑首长当面对任大伟说的;临海省纪委反腐不力,专打苍蝇蚊子,这是澹台首长在另一个场合对任大伟说的。
领导干部做到正省部以上很注意保密,桑首长那次当面告诫的话,连同秘书只有三个人在场,回来后任大伟只向古华透露过,古华肯定不会到处张扬——又不是夸人的话,传出去自己没面子。
澹台首长的批评,在场同样连同秘书只有三个人,任大伟也只转达给魏仁相,相信魏仁相也没脸告诉别人。
那么可以判断,徐璃的消息来源绝对来自京都高层!
继续深想下去愈发可怕。
如樊红雨所说,京都一方面没有绝对的秘密,另一方面真正的秘密都在京都!
举个例子说,方晟抵达京都后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与哪些人见过面,圈子了如指掌;可今天譬如说岳首长吧,早点吃的什么,上午会见了哪些人,中午在哪儿用餐,全京都知道的绝对不超过五个人。
澹台首长在任大伟面前批评临海纪委,这个谈话内容除非有第四个人在场否则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因此徐璃的身份,在任大伟眼里更加深不可测,也笑得更慈祥:
“说得对,过去几年省纪委在抓大案要案方面的确做得不够,所以仁相同志压力很大呀。总之,对于润河化工厂责任追究目前形成的共识是低调处理,初步打算以省正府办公厅的名义发文,对润泽地铁建设指挥部提出批评,也会有一定的处理,这样就涉及不到方晟同志了,徐璃同志觉得如何?”
“同意任书计的提议,”徐璃一本正经道,“个人建议省.委省正府要把注意力集中到促进地方经济中来,消除本位主义和地方保护主义的不正之风,大踏步追赶沿海兄弟省份。”
“是啊是啊,经济才是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任大伟如释重负地结束了谈话。
当晚方晟捧起碗喝了第一口就开心地笑道:“对了,就是这个味儿,你终于研究出来了,真棒,真棒!”
见他吃得香甜,徐璃心花怒放,依偎在他身边比自己吃还高兴,然后絮絮叨叨讲解了从熬汤到配料的全过程。
真是太有心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想到在公开场合从来都是冷若冰霜、从无笑容的徐璃,居然是不折不扣的贤妻良母!
吃完热腾腾的面条,随即又端来水果沙拉和香喷喷的咖啡。方晟惬意地躺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笑道:
“幸好没天天都在一起生活,不然我会被喂成大肥猪。”
徐璃含嗔瞟他一眼,甜腻腻笑道:“胖了可不行,压在身上多重啊。”
一句话就令方晟兴起——这段时间樊红雨忙于年底调整人事,而白翎下落不明总让他时时苦闷都懒得跑洛营,身体又处于久旷状态!
“别别,”她赶紧摇手道,“等我洗完碗出去散会儿步,有事告诉你呢。”
“现在就说,不然我躺这儿马上要睡着了。”
“嗯,也好”徐璃对他总是很迁就的,而且在外面讨论省.委高层机密终究不妥,遂把手擦干净,坐到沙发边从昨天常委会讲到今天与任大伟的谈话。
方晟听得遍体生寒,身子恍若掉进千年冰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吓着你了?”徐璃亲昵地压压他的鼻子,“你不是向来很胆大吗,抓捕省纪委工作组组长,斥退公安厅调查组,我吵两回架算什么?”
“你这可是”方晟好容易缓过劲来,“要我是省.委书计,非得给你扣顶‘扰乱党内正治生活、污染正治生态、削弱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大帽子,到时你怎么办?”
徐璃不服气道:“扣什么扣,听说我到机场了吓成那样,可见他们本身心虚!要是处理得公正无私,至于怕成那样?”
“一招险棋,下次不准这样了,”方晟道,“通报批评不记档,相当于让他们出口气而已,这次不通报,下次找个碴儿还会通报,精神文明建设、卫生检查、安全生产等等,想整人很容易的。”
“我知道,所以这回划下红线以求警告,以后别惹我!”
一想她的特殊背景,闹就闹了也没什么,方晟心情又好转过来,带着笑意问:
“如果他们不打电话、不派人到机场接,回京都你准备找谁反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