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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城寨位于洮水南岸,处于洮州,岷州交界之处。籵
当初此寨由沈括一手督建,此寨又分为四堡,中央则有一寺为唐朝时所建龙兴寺。
岷州沦陷于蕃人之手,尽改蕃俗唯独寺庙保留至今。龙兴寺寺中有两杆铁制旗杆,这也是铁城得名所来。
沈括筑城后,种谔抵至又将龙兴寺重修,尊重当地风俗,与百姓们秋毫无犯。
种谔驻铁城寨是两千兵,其中精锐是种家一百曲部,人人都披重甲骑双马。种谔又从两千兵中选了两百精骑与种家曲部一同吃住,倒也训出了一支精兵。
这日得知洮州蕃部大举西来的消息,种谔正在喝酒闻言大叫一声好。
种谔拍案而起将酒壶一丢道:“俺的军功来了。”
一旁的小校支吾道:“边厮波结号称可是有二十万人,还有鸡冷朴此人是不逊色于鬼章的名将。”籵
种谔道:“名将又如何?俺打得便是名将!”
众军官都心想,种谔是不是忘了城中只有两千人马。
但见种谔来回踱步道:“这些蕃人若是平日肯顺从王化,俺大可给些赏赐,但这般不识好歹,俺便不饶了。”
“文书!”
随着种谔摸着下颚的胡渣道:“立即书写文书往熙州,言鬼章部大举进犯。”
文书问道:“是让大帅出兵救援铁城?”
种谔笑了笑道:“咱们这里兵马和钱粮那么多,哪需大帅去救。再说大帅都料到边厮波结会打铁城,哪没有其他布置,俺们便等着军功就是。老子翻身便指着这一战了。”籵
文书写完书信,立即由得力军士送去。
“传令升帐!”
种谔传令后,各军官都往种谔将府赶去。
种谔在那屈着手指数,众人都知道若种谔屈了五根手指,若将官不至无论情由杖一百,若屈了十根手指不至,则杀无赦,什么理由都不好使。
上次一名小校害病迟了来见种谔,后种谔命人将对方剖出肝胆来。左右见了无不掩面,而种谔则自顾喝酒不停,谈笑自如。
当种谔屈起五根手指前。
众将已是披挂整齐全部赶到帅府。谁也不敢迟了半刻,谁也不知道种谔按多久时间来屈手指,若心情不好存心想杀人怎么办?籵
见众将都到齐了,种谔笑道:“看来尔等都学乖了。”
……
此刻宕昌城中,沈括与游师雄二人正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
沈括身为技术宅,不善言辞,但这游师雄却很对他的胃口,两人谈论兵事上甚有知己之感。
这时候二人也得知鬼章部出兵铁城寨的消息,二人对视一眼。
游师雄道:“果真不出大帅所料,边厮波结果真反了。”
沈括道:“我还道他会与董毡联兵去打河州。”籵
游师雄道:“既来岷州如此山高路远,一旦受挫,其部众必然是自散!咱们需出兵救援才是,此事需倚重木征调动蕃部。”
游师雄受命至岷州依章越的办法,招抚当地蕃部。之后木征到来,在他的名望号召之下原先观望的蕃部纷纷降宋。
在木征出面下,岷州蕃部点集出一万蕃军出兵救援铁城。
……
湟水流经青唐城脚下。
作为河湟第一大城,青唐城的规模唯有凉州府和秦州城可以比拟。
自西夏断丝绸之路后,西域的商人们改走青唐道(羌中道)。这条路更远,但是青唐蕃部比西夏人对于商队更热情周到,所以久而久之青唐城的规模日渐宏大。籵
如今的青唐城分为东西二城,西面为王城,乃董毡的居住之处,东面为商城,专门供给来贩贸的商人居住。
此刻青唐城的王城中一场激烈的争论爆发。
这场争论由国相议事厅和国主亲属议事厅展开。
二者围绕着是否配合边厮波结攻宋之事。
主持国主亲属议事厅的阿里骨是竭力主张攻宋的,他近来代替董毡掌握了青唐城中大部分权力。
知道边厮波结自作主张叛宋后,阿里骨本是不赞同的,但眼下却不得不支持他的所为。因为他知道什么唇亡齿寒,一旦宋人击破了边厮波结和冷鸡朴,那么青唐城很难抵御住宋朝大军。
不过由众长老组成的国相议事厅,却坚决反对出兵攻宋的请求。籵
因为众长老们手下都有商队,通过对宋贸易赚取了不少钱财,章越对他们都优厚得不得了,对于他们名下的商队都免去一半进入榷场的入城税,还主动为他们在熙州城内的质库内开了账户。
每个人的账户上都有一万贯的盐钞,他们想买些什么都可以买什么。就算不买,每年也利息奉上。
他们也乐意将商队贸易赚得的钱财都存入宋人的质库内。
一旦宋朝与青唐城的战事爆发,那么他们存在青唐城里的积蓄就全部打水漂了。
他们反对的理由也很充分,这场战事是边厮波结先挑起来的,是他无礼在先,从头到尾宋朝一点错都没有。所以我们犯不着为了边厮波结得罪章越,破坏了得之不易的和平。
看着一个个振振有词的蕃部首领,阿里骨对于这些短视好利的长老们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才是。
他之前联络过夏国,想请他们一同出兵。籵
哪知夏国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宋朝与青唐打算联合攻取凉州府的消息,对阿里骨的请求怀疑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拒绝了出兵配合的要求。
眼看着这些喋喋不休的长老们,阿里骨终于忍不住道:“今日尔等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众长老们看了一眼,丝毫不理会阿里骨的暴怒继续争执。
……
而就在青唐城中争论不休的时候。
章越已是率精锐从熙州城出兵,如今正冒着大雪翻越露骨山,直取洮州的心腹之地。
看着无穷无尽的高山以及铺天盖地的大雪,章越不由想起第一次出征时翻越马衔山。籵
当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又是大雪翻山的一幕。
令章越心生感慨。
他驻马山头眼底是绵长的大军跋涉行军心底顿生豪迈,想起当初作别韩琦时所吟之诗。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首诗当初正值自己被贬之际用来抚慰,但眼前吟来更坚定了自己破敌之心。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