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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篼
这是章越一直信奉的一句话,也是唐宋时筛选宰相的标准。
明朝为了削弱宰相(阁臣)的权力,所以选择没有在地方历官的翰林为宰相,其实不是一个好办法。
章越要将理想变为现实,却连一州一县都治理不好,还不如去写写小说就好,别出来当官了。
熙宁六年的九月末。
熙州,通远军迎来了丰收,使熙州河州的粮价从去年二三月的四百余文钱一斗降至了一百二十文钱上下。
趁着粮价低,章越便让各地府库从各地收粮,充实军需。
鬼章攻宋使会州,河州,洮水以西之地,因战火波及,不少百姓颗粒无收,但熙州的洮水以东及原先渭源至通远军一带却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篼
所以有了一个好收成下,趁着民力稍稍缓解,章越便以钱雇役开始修整道路,沿着洮水,渭水铺设桥梁,开挖水渠。
章越一路视察了洮河的丰收,以及民间动员的情况,甚是欣喜。
六七年前古渭所在的通远军还是不毛之地,但如今渭水,洮水两岸已是几千顷开荒下去,加上今年开荒的,明年会有超过八千顷的耕田,这据章越向天子承诺的万顷耕田以上已是相差不多了。
不少熟蕃都已是完成了编户齐民,原先熟蕃都是以族帐为单位。小族数百帐,大族上万帐,但一帐到底有多少人,谁也不清楚。
经过编户齐民后,一帐改为一户,每户多少人多少丁什么名字,有多少田多少牛羊都登记在册。
章越任用蕃人熟悉文字的人来执行,不过蕃人受过教育毕竟是少,所以他又从秦凤路抽调了官吏来执行此事。
编户中最要紧的就是齐民,没有什么部族首领,也没有什么长老或是奴隶,大家一律都是大宋的子民,除了天子你们的身份都是一般平等。篼
对于接受编户的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城郭,甚至还居住在城郭中,可以担任官吏巡卒,同时也要承担税赋和劳役。
经过一年,差不多有近二十万的蕃人完成了编户,这也意味着熙河路的治下多了二十万百姓。
至于治下散居的生蕃也必须举族内附,也就是举族向宋朝缴纳较轻税赋,并听从熙河路的出兵点集,如此可以获得出入榷市或至近郭处与宋人交易的资格。
举族内附是底线,必须是要求,不同意就打。而编户齐民却只是鼓励。
熙河路的蕃人一直是半耕半牧,所以相对而言愿意农耕的部分好管理,但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就不容易了,你不能强迫对方。
章越也不着急,暂且潜移默化的转变蕃人。
如何蕃汉为一是一个难题。篼
多民族如何管理?章越就学契丹的经验,在熙河路各州各城都是修建佛寺,让智缘的徒弟到各地住持说法,同时也是了解当地蕃部的情况。
宗教在这情况下,成为了一个沟通的桥梁。
过去说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国家是什么?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
要将各阶级各个民族的人糅合在一起,要靠什么?一个是暴力机构,还有一个就是共同意识形态。
先民们很早就意识到这点,商朝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商王生前称王,死后称帝。帝是神,王是人。
历史上盘庚迁殷,盘庚作为商王对手下不肯迁都的权贵,就是借助先王的名义进行劝诫,以先王的名义强调自己的政令是正确的。篼
因此下面的权贵听了是先王的意思,这才服从了盘庚。
周室代商,周公制礼作乐后,华夏通过人文的办法有了自己的意识形态,这才渐渐不再采用盛大的祭祀,强调鬼神之说来使整个国家上下一心。
但对于章越要想治理青唐蕃部而言,达到蕃汉为一,就必须采用这个办法。
崇柔治不以杀戮,因此章越一年便下了二百张度牒。蕃汉百姓有什么矛盾,都是通过僧人来调解,不少时候一个僧人比章越麾下一个指挥的兵马有用。
同时对于蕃部本身的僧官,章越也是一律予以授官。
……
秦州成纪县一座小巷之中。篼
一名背负包裹的蕃人作汉人打扮警惕地看着四周,此人确认左右无人后,这才闪身来到一间院子的后门待扣门三声后,方才推门入内。
这名蕃人走到屋中脱下衣帽等候了一会,方才听得一个声音道:“你怎么又来了?”
这名蕃人听了站起身道:“单押司有礼了。”
对方摇了摇头,搬来一张椅子坐下。
这间屋子年久失修,里面一切家具都是破旧,这单押司也是姑且坐着。
单押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对方道:“我是当初听木征说,他说你是汉人中少数几个讲义气的人。”篼
单押司皱眉道:“木征这厮……不错,我以前是替他办过事,不过那是以前了,如今他归了宋,也算是识时务为俊杰。那么当年的事,也是一笔勾销了,这个地方当我没来过,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对方哈哈笑着道:“单押司何必急着走呢?我们蕃主从我口中听说,单押司曾为木征办过事,对你很敬佩,所以有些礼物送上。”
单押司道:“这都是许多年间的事……提他作什么……”
对方打开包袱道:“还请押司过目。”
单押司看了原来是一袋子的珠宝。
看到这一幕单押司神色缓了下来道:“你们蕃王就是如今鬼章部的新主边厮波结吧,他拿这么多珠宝想要我给他办什么事?”
对方笑道:“果真单押司是什么都清楚,那么我也不想瞒了。当初王韶,章越率军攻熙州河州时,木征曾拜托过押司送消息入京将二人所作所为传遍东京,使朝中大臣与天子对二人心生忌惮。今天我们蕃主想让押司照旧这么办。”篼
“至于酬劳,我们是木征两倍!务必要迫使宋朝皇帝对章越生疑,将他调走!”
单押司道:“不错,我在东京是有些熟人,但是这么办风险不小,如今的章度之非两年前可比?”
“那押司当如何?”
单押司道:“我可以替你们想办法,不过得加钱!”